我们的端午只有三天,他们的端午玩15天。
每年端午未至,出嫁的女儿就早早包好粽子,拎着鸡蛋和包子,牵着丈夫儿女的手一起回娘家。推开门,阔别已久的父母脸上挂着盈盈的笑,因为女儿回来了,端午也到了。
从五月初一开始到十五,汨罗人会沿着汨罗江畔走一走,到屈子祠拜一拜,吟诵屈子读过的诗句,会为龙舟呐喊助威......
只为纪念一个人——屈原。
只为记住一个节日——端午节。
汨罗江水,是有灵性的龙水。
五月初五,天还没亮,每家每户的当家人就已挑着担子赶到汨罗江,抢在露水未干之前,舀上最清澈洁净的江水,称为“抢龙水”。
龙水抢回来后,一家老老小小必须用它洗脸梳头,兰草沐浴,洗尽一身的热毒与病痛后,才可以活动。一个端午,才算真正开始。
与别处一样,汨罗人也到田野山坡上采摘菖蒲和采草,一把一把插上家里的门窗上。
不同的是,在他们眼中,艾叶是屈原的坐骑,他会执着菖蒲做的长剑,把五月的晦气,夏季的恶毒一一驱散。
若问他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种习俗的,说不清楚。只知道从爷爷的爷爷那代开始,每逢端午餐菊饮露,只要别上一朵雪白的栀子花,高高兴兴出门,端午就会变得浪漫而快乐。
【 魂 · 招 ·屈 ·原 】
赶在汨罗江战鼓敲响之前,汨罗十里八乡的男女老少们便成群结队地赶往赛场。而此时汨罗江畔,正举办着一场祭祀仪式——打猖。
祭祀仪式开始,打猖人穿着一身通红的衣服,在汨罗江头,面对着悠悠江水吹响了号角。他们没有锣鼓,只有手持的法铃和号角,挥舞着跳。
汨罗人的打猖有几千年历史,祈祷汨罗江神,为这一年带来风调雨顺与安康,纪念两千年前投身汨罗的屈原。
“魂招屈子归来未,剩有骚风叹人生”。
【 龙 ·舟 ·竞 ·渡 】
祭祀结束,各里各乡的龙舟也要开始出动了。
结实的小伙子,带着香烛、鞭炮和一个生牛皮蒙好的高脚鼓,来到了搁船的河上,烧过香烛,龙舟下水。各人上了船,“噼里啪啦”燃上一阵鞭炮,船头擂着鼓,这船便如一枝箭似的,迅速地向汨罗江射去。
不一会,汨罗江上现出了一艘艘龙舟,岸上的人顿时像憋了一年气似的,喊声震地。
江上的龙舟,又长又狭,两头高高翘起,船身绘着朱红色的长线。船前头上的人,头上裹着红布包头,只要战鼓声响,他们即刻挥舞手里的小令旗。
锣鼓也随即“蓬蓬镗镗”敲打起来,龙舟在划桨水手们的“嗨-呼,嗨-呼”声中,整齐划一向前冲,冲向终点,追踪屈原的英烈。
【 偷 · 神 · 木 】
但他们不在乎输赢,因为那一条条“龙”,代表着每个汨罗人的心事,每一艘龙舟的主骨,都是一根“神木”。
龙舟赛来临之前,他们会偷这一根“神木”。白天物色好哪户人家有上好的木材,夜晚约上伙伴来到主人家里,趁其不备,猛地将木头扛上肩偷走,表示这木头是“龙的主心骨!”
扛木头的人离开了,“放哨”的人在主人家的门口燃鞭炮,激起主人家的注意。主人家看似奋起急追,其实装模作样,跑几步就停了。
因为“偷神木”是汨罗人心照不宣的事,谁家的木头被偷去做龙骨木,就代表着:“自己家里要出龙子龙孙啦!”
这是汨罗人的一天。最后他们会带着自己的孩子到屈子祠祭拜屈原,一字一句的念着展板上的《天问》。
偷神木,赛龙舟,祭屈原,他们把快乐与期盼托付给了一个节日。
一位阔别汨罗多年的网友,再次想起故乡的端午时,他说:
“ 我竟然是如此的深爱,
头顶的这片天空,
和无数次用双脚丈量过的土地。
暮色苍穹,
我百听不厌,
竟然是建设路的车水马龙,
汨罗江的汽笛轰鸣。
那顶狭小的帐蓬,
在湿地公园包容了我。
迎着晨曦的酣畅,
些许蹒跚已是归宿,
本色不褪 ,终身无悔,
原来我以为我不爱了,
可我竟然是一步三回头。”
有人说,一个节日,只有记住,日历上那个简单的数字,才会变得珍贵。但对于众多的异乡人而言,节日更意味着一种依恋。
五月的江水,端午的粽子,龙舟的擂鼓声,节日的种种牵着一颗异乡的心,所以即使回不去,即使记忆模糊遥远以为不爱了,只要再次想起,一步三回头,念念不忘。
这或许就是节日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