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又见到那个女人了。
秋风渐起的大街上,她着一件玫红的风衣,长发高高挽起,黑色短裙,时尚,妖娆,从人群中走过,很是醒目。
她叫文静。
是我多年前的老邻居。
在我们那几个巷子里,她是个有名的人。
父母生她时,已近四十岁。
上面有两个姐姐,一心盼着再生个儿子,这样就儿女双全了。
谁知盼啥不来啥。
生出来,又是个丫头。
父亲的心情尤其不爽,可看看小人儿,白白净净的,无辜地望着他。
父亲的心,软了。
她有啥错。
一天天的,小女孩儿,在全家人的呵护下,渐渐长大了。
平时,姐姐们觉得她小,总护着她,家里的事,她们包了。
父母呢,也宝贝着她,每有要求,尽量满足。
谁叫她嘴又巧,脑袋又快呢。
上学时,却不爱学习。
老师正经教的內容,一点也记不住,也可能是不想记。
偷着说悄悄话,趁老师在黑板上写字,推推这个,搡搡那个。
直惹的周围同学们小声笑。
下了课,就更疯了,单杠上翻几圈,和同学追出追进的,没个正形。
每次考试,就是眼尖手快地抄。
就这样混到毕业。
后来,在一家企业工作了,她是能说会道的人,没多久,就从车间调到销售科了。
都说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
这话用文静身上,再贴切不过了。
她在单位,一天出出进进,有说有笑,任务每次都超额完成。
车间里的姑娘,紧紧张张干八个小时,才刚刚完成一天的工作量。
也有嫉妒的,女人多的地方就是这样。
可场长说了:你们谁有那个本事,我立马调过去!
没办法,人比人,气死人。
还就真没那本事。
俗话说:花无千日红,人无百日好。
样样都冒尖的文静,也有了不顺的事啦。
先是外进商品的泛滥,影响了本厂的销售。
谈的好好的帅气男朋友,突然提出分手。
家里呢,一向健朗的父亲,又查出个肝癌。
一时三刻,事儿都齐齐的来了。
好家伙,一下子把自信又骄傲的文静给打懵了。
穷于应付的她,哭泣,懊恼,愤怒。
求爷爷告奶奶地借钱,给父亲治病。
低三下四地给男朋友认错,试图挽留。
单位的效益不好,工资不能按时发了。
结果是越抓的紧,效果越差,就像握在手中的沙。
父亲在熬日子。
男朋友离她而去。
单位在风传着改制的事。
每个人,都会遇到生命的低潮。
应对,其实非常重要,这中间有大学问。
当然,如果有几个要好的朋友,坐一起商量商量,一人计短,二人计长。
劝导劝导,冷静冷静,再想一想,总会有办法的。
可她平时心高气傲,一般的女工,不大看得上眼,觉得她们没本事。
表面应付的多,真心相待的少。
所以,紧要处,就没个人出主意。
自己呢,也急于求成。
更多的是怕别人看笑话。
匆匆地找个对象,从认识到结婚,一个月。
单位是干脆不去了,觉得挣不上,耗着浪费时间,她可没那么傻呢。
鸡飞狗跳地过了两年多。
生了男孩,当了母亲。
丈夫性子烈,常常是三言两语,就动手了。
婆婆嫌她嘴长手懒,也不喜欢。
她觉得日子吃力,无望,和她希望的差十万八千里,在又一次挨打后,抱着孩子出来了。
没有资金,没有依靠,拖着孩子,一面寻找机会,一面做短期零工勉强维持生活。
半年后,也是时来运转,一个外地的酒厂在敦煌找代理商,正好碰上了。
简短的接洽后,决定让她做。
文静呢,在经过那样的婚姻后,明白了一点:没啥都不能没钱。
就风风火火地干起来了。
孩子,工作,她一天忙的焦头烂额。
啥也不想,只一路干干干。
在她的努力下,生意逐渐火起来了。
有了店面,有了房,也有了车。
衣着光鲜地走在街上。
自信满满。
说实在的,商场如战场,多年混下来,啥样的人没见过。
有时她觉得疲惫,有时她情绪低落,想和谁说说,又感觉没个可以信赖的人。
以前吃过轻信的亏,现在像个全身盔甲的战士,防范意识特别强。
宁可孤单,孤独,也不向别人敞开心扉。
一路走来,她累了。
四十二三的人,看着长大的儿子,辛酸,难过。
一天在网上看到“友荒”二字,百度了一下,是指出现朋友危机,友情枯竭。
她当时想,我不就是么。只有事业,没有朋友。
人的一生,亲情和友情,缺一不可。
有时我甚至想,它们就像我们的双手。
亲情是命定的,友情是可以培养的。
前题是付出真心,宽容相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