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奇的卡拉尼克
不知道这样的文章是否能发表,我转载了收费栏目张筱雨的商业经典课堂文章,与大家共同分享,如果可以,我把全球五百强中的一百强作精华修改后发表,与大家分享!
关于Uber这家公司想必你并不陌生。在我看来,如果你想找出一家能承载“硅谷创业公司”这几个字带来的所有想象的公司,Uber应该就是最好的代表了。
在它成立的短短七八年时间里,Uber这家公司身上的关键字已经包含了:天才的想法、对行业的巨大的颠覆、巨额的融资、争议性极强的创始人、政府的打压、大量的法律诉讼、商业机密的争夺、董事会投资人和CEO的决裂,甚至性骚扰和文化的指控等等等等。
记得著名的科技媒体《连线》曾经给Uber写过一篇深度报道,开头的一段话我印象就很深,它说:如果好莱坞有一天难免要给Uber这家公司和它的CEO特拉维斯·卡拉尼克(Travis Kalanick)拍一部电影的话,编剧们可能要花很多精力把现实真正发生的事淡化一些,才能显得剧本比较可信。Uber目前仍然是世界上价值最高的非上市公司,《连线》的这句话正是对Uber这家令人目眩神迷的公司的最好总结。
另外,这句话还有一点说得非常对。Uber这家公司能有今天,一个最具有决定性的因素就是他的创始人 特拉维斯·卡拉尼克 。
我们一贯是反对把一个公司的成败简单归因在一个人身上的,不管这个人看起来有多天才或者多重要。这一点即使对乔布斯这样的CEO也不例外。但是当我真正了解了卡拉尼克的历史和故事之后,我才深深地感觉到,可能从来没有一家公司的命运和它创始人的性格绑定得如此之深。所以接下来的两天专栏,我们就先讲讲卡拉尼克这个人,他在创立Uber之前是谁,以及Uber是怎么被创造出来的。
1. 早年的特拉维斯·卡拉尼克
卡拉尼克1977年出生在旧金山的一个中产阶级家庭。他是个天生的运动员,好胜心强,很擅长田径比赛,尤其是跑步。
不过由于学习成绩不错而且长得偏瘦,他小时候遭到了高年级同学的欺负。后来,不堪骚扰的卡拉尼克对自己发誓说再也不会被欺负,而这种对强权的反抗后来也成为了他一生的命题。
年轻的卡拉尼克也展现出了商业头脑。他曾经为一个刀具公司挨家挨户地敲门推销刀具,后来还和一个朋友创建了一个公司,做的是考试培训。不过,真正改变他一生的公司,是他在1998年创立的一家公司叫Scour。
2. 创立公司Scour
当时卡拉尼克是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的一名计算机专业的学生,然而不安分的他再次受到了内心的召唤,和几个朋友创立了这家叫做Scour的公司。
Scour的业务也很简单,就是个点对点的文件交换服务公司。当时最广泛的用途就是在1998-2000年,互联网刚开始大规模兴起的时候,让用户之间可以快速地传输音乐和电影。
当时初出茅庐的卡拉尼克凭着自己的聪明和口才,拉来了自己人生第一笔风险投资。而且主要的投资人还非常有来头,是现在全世界最大的经纪机构CAA的创始人麦克尔·奥维茨。
奥维茨这个人也非常传奇,是好莱坞的风云人物,旗下有很多超级大牌的电影、电视和体育明星,曾经还做过迪士尼的二把手。不过在风险投资这件事上,奥维茨却算不上什么太专业的人。他把好莱坞那种强硬和浮夸的做派,也带入了自己的投资。
比如,他坚持要占卡拉尼克这家公司51%的股份,后来卡拉尼克想找其他投资人的时候,他还威胁要去法院告卡拉尼克和他的公司——这些都是典型的好莱坞巨头公司欺压弱小客户的方法。
这些并不光彩的东西在年轻的卡拉尼克心里,都埋下了一些日后注定会生根发芽的种子。
不过,卡拉尼克的公司还面临着一个更大的问题。
你可能还记得我们在讲风险投资行业历史的时候提到过一个人,叫做肖恩·帕克。他也是Facebook的创始人扎克伯格早期的一个重要导师。他曾经开发过一个叫Napster的音乐应用,就是让用户可以点对点传输音乐文件的应用。结果迅速做到了几千万用户之后,帕克的公司接到了大量来自音乐行业的诉讼,让他不得不关掉了公司。
同样的故事也发生在卡拉尼克的Scour身上。在积累了几百万用户之后,Scour已经开始大量地被用来传输盗版电影文件了。结果,公司不可避免地收到了当时好莱坞所有主流娱乐公司和工作室的诉讼。这一场联合诉讼索赔的金额是2500亿美元。
一瞬间,卡拉尼克成为了整个娱乐行业的公敌,他又一次地被放在了一个弱势、反抗强权的角色位置上。
但是双方的力量太过悬殊。这一次,连他自己的投资人也不愿意帮他了。奥维茨自己就是好莱坞圈内人,他是不可能冒着得罪各种大客户的风险来支持这么一个小小的公司的。
最后为了免除天价的诉讼赔偿要求,卡拉尼克只能给公司申请破产保护。而据说奥维茨还私下派人威胁他说,不允许他发表任何损害奥维茨名声的言论。
3.创立公司Red Swoosh
卡拉尼克很快就回来了。他又开始创业,而且这次创业的主题非常有趣——他利用之前Scour的用户间点对点通讯技术,成立了一家专注服务于企业的软件公司,名字叫Red Swoosh。业务是能让娱乐公司可以很便捷又便宜地把大型的视频文件传输到网上。
某种程度上来说,这是卡拉尼克的一种复仇,因为这个业务相当于把之前所有诉讼过他的企业,变成了自己的客户。 如果打不过他们,至少要从他们身上挣钱。 这就是卡拉尼克在创立了第一家公司之后学到的重要一课。
卡拉尼克学到的另外一课,应该就是 为了生存可以不择手段。
Red Swoosh的业务起步并不太理想——公司成立不久之后,互联网带宽的价格就开始迅速下降,越来越多企业和个人可以负担得起大容量的传输网络了;另外,21世纪初互联网泡沫的破裂,也让很多公司对于线上视频这种非常烧钱的项目望而却步——毕竟那个时候还是DVD统治的时代,别忘了我们之前讲过的Netflix就是在这个阶段快速发展的。
所以,公司很快就遇到了无法存活下去的困难。而卡拉尼克那种为了生存可以无视规则的特性开始慢慢显现。
比如,在资金困难的时候,他曾经挪用了员工工资里面税金的部分——这部分资金本来是企业应该提前扣下然后交给美国国税局的。尽管他的各种朋友都警告卡拉尼克这样显然是违法的,但他还是把这笔钱挪用了出来,然后重新投入到了公司里。
另外为了节省成本,卡拉尼克还一度把整个公司迁往泰国,通过那边比较低的生活成本来节省开支。同时他还宣称这是一次很好的团队建设的机会,但本质上是,公司太穷了。
后来,就在公司最难以为继的时候,卡拉尼克凭借自己的才能和好运拉来了一个新的投资人,马克·库班。
库班也是硅谷一名传奇的创业者和投资人,如果你看NBA的话,他还是著名的达拉斯小牛队的老板。
在获得了库班的投资之后,卡拉尼克重整旗鼓,重新组建了团队,签下了几个重要的大客户。最终在2007年,他以2300万美金的价格把公司卖给了自己最大的竞争对手。这笔交易也让他成为了百万富翁。
后来卡拉尼克在回忆这段历史的时候说道:
“那六年确实太艰难了。当你处在黑暗的时候,你看到什么事情都只会想,这个对我的公司有什么帮助么?尤其是当你已经麻烦过所有的朋友,向所有可能的人求助之后,最终你剩下的只有孤独。所以,最终你会发现,只有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4. 为Uber而生
后来,卡拉尼克把这种无视规则的生存和扩张本能全然地带到了Uber。
随便数数这些年来Uber惹出来的争议吧:
为了节省成本把Uber司机算作合同工而不是员工;
在车祸导致一个6岁小女孩去世之后完全撇清责任,宣称和Uber无关;
鼓励自己的员工在竞争对手的平台上大规模下单然后取消,干扰他们的正常运营;
在美国桑迪飓风受灾的时刻提高车辆的价格;
Uber高管在私下表示,应该拨出百万美元以上的预算组建一个记者及科学家团队,专门调查那些批评Uber的人的私生活,然后予以打击和公布;
最重磅的是2017年2月19日,前Uber工程师苏珊·福勒在离开Uber一年后发布了一篇震惊业界的博客文章《回顾在Uber非常非常奇怪的一年》,揭露了在Uber内部不仅泛滥,甚至还受到鼓励的性别歧视文化,还有Uber高管对自己性骚扰的内幕。这篇文章也直接导致了卡拉尼克的下台。
后来,连卡拉尼克的投资人库班也说:
“特拉维斯最强的能力就是哪怕需要撞穿一堵墙也要达成自己的目标。特拉维斯最大的缺点也是哪怕撞墙都要达成目标。这是对他最恰当的形容了。”
而在我看来,卡拉尼克早期的一个好朋友和商业伙伴索提拉的总结更加精准,他说:
“看看卡拉尼克之前的创业经历吧——点对点的信息传输服务、激进的业务扩张还有应付大规模诉讼的经验——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就是为Uber而生的。”
Uber的诞生
一、灵光一现的辩论
Uber的灵感起源于2009年,这个主意来自卡拉尼克的朋友加雷特·坎普(Garret Camp),后来他也成了Uber的联合创始人。由于在旧金山打车非常困难,体验也很差,所以他开始琢磨能不能开发一个手机应用来随时叫车。
不过,很长一段时间Uber更像是一个私人的小玩具:用户主要都是坎普和卡拉尼克自己和他们的朋友,叫的车也都是私人豪华专车,和我们现在理解的Uber或者滴滴完全不同。
另外,在Red Swoosh之后卡拉尼克也不太想全职创业,所以Uber有一年左右的时间都是业余运营的。坎普曾经劝卡拉尼克全职管理Uber,结果卡拉尼克拒绝了他。因为他觉得这个东西简直是太小众了。
到了2010年,Uber的名字还叫UberCab,Cab也就是出租车的意思。那时候的UberCab仍然是个玩具,开发都是外包的,bug很多,有时候经常把一堆车派到旧金山同一个地点去,景象颇为壮观。
那时候,公司还有个专职的CEO雷恩·格雷福斯(Ryan Graves)。有一天,他突然召集公司的员工去卡拉尼克的家里开会。他们终于决定认真讨论一下Uber的未来了。
那天下午3点多的时候,大家已经聚集到了卡拉尼克家中的客厅。卡拉尼克问了一句:所以我们到底要成为什么样的公司?
一开始有人说,Uber应该专注于提供高端服务。除了带司机的私人豪华车,还可以租直升机、私人飞机。随时随地都有最顶级的高端交通服务等着你。还有人建议应该主打那种特别爱玩儿的高端人群,比如晚上常去夜店但是出来以后打不着车的。
卡拉尼克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他觉得之前整个公司的思路都错了。
一开始,他和坎普想做的是用一个App来颠覆豪华租车市场——这个市场在美国已经存在几十年了。然而卡拉尼克发现,这种所谓的豪华,很多时候只是体现在价格上,而价格其实完全是由供需的数量决定的。他突然发现,Uber不是一个高端租车服务了,而是一个数学问题。因为:假设在旧金山有3辆Uber的车在街上,那么乘客一般需要等待20分钟才能叫到车。但如果是周末的一个高峰期的晚上,路上会有20辆Uber的车跑出来,那么乘客的等待时间就会大幅下降。
卡拉尼克说:
“我突然意识到,Uber的车越多,Uber的服务也就越好。那么Uber的司机也就能赚越多的钱,服务成本下降,乘客也会更开心。最终,Uber可以用非常便宜的价格提供原来只有高端人群才能享受的服务。我突然觉得……这个东西可以变得很大。”
二、与执法者的周旋
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卡拉尼克真正意识到了Uber的潜力。他拿回了Uber CEO的位置,然后把这家还很弱小的创业公司定位成了替代甚至颠覆整个出租车行业的选择。
要知道,当时传统出租车公司在美国大部分城市的地位都非常稳固,因为每个城市的法规对出租车都有要求,比如停放出租车的基地、安全措施等等,这在法律第一的美国简直是太难打破的垄断了。
但卡拉尼克不管这些。他把Uber第一使命设置成了拼命增加司机数量和用户数量,就像很多在Uber工作过的人说的那样,在Uber公司内部只有一个信条,那就是: 增长就是一切 。为了增长,整个公司会拼命投入各种资源,当然也牺牲了很多现在看来也许不应该缺失的东西。
有很多媒体都报道过Uber在运营方面使用过的技巧,比如怎样激发病毒式的口碑传播,攻占各个城市的计划书等等。在这里我不做过多重复。我们仍然回到Uber这家公司和卡拉尼克的性格本身,来看两件并不太为人所知的事。
1. 与政府斡旋
2003年,卡拉尼克在快30岁的时候填写过一份竞选加州州长的登记表,而且还注册了一个网站,把自己定位成了一个独立候选人。不过那时候他还在忙于创业,并没有完整参与过一次竞选活动。不过这种政治方面的敏感度,为他打造一家全世界最成功,也最具有争议的公司埋下了伏笔。
有一次在参加一场科技会议的时候,卡拉尼克说出了这么一个比喻,他说:“我们就像在进行一场政治竞选。候选人有两个,一个是Uber,而对手叫做出租车。当然了,没人喜欢Uber,他好像性格不好,但是他已经成为这个政治网络的一部分了。没人能忽视他。”
当时卡拉尼克最善于做的就是派一支先遣小分队前往新的城市,然后在当地疯狂招募司机,并且通过宣传UberCab的应用来增加乘客数量。
很快这就引起了政府和政策制定者的关注,因为美国大多数城市是不允许在没有正当执照的情况下把自己宣传成出租车公司的。2010年10月的时候,UberCab收到了旧金山官员的禁止通知函,要求它们停业整改。卡拉尼克的应对方式是把公司名字缩减成Uber,不再宣传自己是出租车公司了。
当然,这只是卡拉尼克,或者说Uber和执法者周旋的冰山一角。
2014年,Uber从Linkedin挖来了一名工程师,这名工程师之前的主要工作叫做“通过设计特定工具来支持公民参与立法事务,从而带来社会良知并推动社会变革”。结果到了Uber,这名工程师和他的团队基于电子邮件系统开发了一个工具,这个工具可以让Uber的用户和司机直接联系当地的立法官员,游说政府允许Uber在自己的城市运营。结果城市和州政府的官员们很快就被支持Uber的邮件淹没了。而在另外一些城市,Uber在招聘的时候要求候选人要会写程序,而且是一种特定的程序,那就是能够在市政府做民意调查的时候自动投票支持叫车服务的程序。
这种做法相当奏效。2015年的时候,当时的纽约市长白思豪(Bill de Blasio)想要通过立法限制Uber车的数量。结果Uber在自己的App里面添加了就叫“白思豪”的一栏,上面显示了如果这个立法通过,用户需要花在等车上的时间有多么的长。同时,用户还能通过点击应用中的一个按钮,轻易地发一封固定格式的邮件给市长和市议会支持Uber。
最终白思豪只能让步,没有对Uber实施限制。
2.与苹果对抗
不仅仅是政府,卡拉尼克同样敢和全世界最大的公司周旋和对抗。这家公司就是苹果。
2015年年初,卡拉尼克访问了苹果总部,拜会了苹果的CEO蒂姆·库克。实际上这是一场他一直在躲避的会面。为什么呢?因为Uber其实一直在试图欺骗苹果公司。
当时的情况是这样的:你可能还记得,Uber很长一段时间都在给司机和乘客用户提供大量的补贴。于是很多欺诈账户诞生了,有些人会购买被偷了后来又初始化了的几十部iPhone,然后注册几十个电子邮件,再登记成Uber司机。然后用这些假的账号来接单,赚取Uber的补贴。
为了阻止这个行为,Uber的工程师们就写了一小段代码,给每台iPhone分配了一个固定的身份认证,他们把这个叫做“指纹提取”。之后Uber就可以识别每一台iPhone,防止被抹去全部信息的设备欺骗。但是这恰恰违反了苹果的隐私规定,因为苹果要求恢复出厂设置的iPhone应该保证上一位使用者的任何信息都不会残留在手机上。
为了绕过苹果这个隐私规定,卡拉尼克要求下面的工程师对苹果公司的总部设置一个“地理围栏”——所谓的“地理围栏”就是,一旦Uber的App进入苹果公司总部的周围地区,Uber就会针对性地混淆自己的代码,让审查App的人员看不出Uber做了手脚。但是一旦出了苹果在加州总部的周边,这段代码就会被启用了。
最后这马脚还是被苹果发现了。
后来据卡拉尼克的身边人说,那次会面里库克的语气非常严厉。他告诉卡拉尼克说如果这种违规行为不立刻停止的话,Uber的应用就会永远被踢出苹果商店。这当然是卡拉尼克不能接受的。最终,他只好同意了苹果的要求。
但即使最终和苹果和解,这件事再次证明了卡拉尼克的人生准则:为了达到目的,蔑视规则和常理没什么,除非自己被抓住或者被逼迫。他无视过交通和安全法规,打压过顽固的竞争对手、钻过法律的漏洞和灰色区域。同时,这也帮Uber进入了接近一百个国家,估值超过700亿美元。可以说,他塑造了一个新的交通业。
当然,这些鲁莽而冲动的行为,最终也让卡拉尼克被自己的公司和股东赶出了公司。有时候我也会想,他有一天会不会像乔布斯那样王者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