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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清秋在初见映安在台上唱戏之时,正是人间芳菲四月天,映安男扮女装,举手投足,说不尽的温柔窈窕,只一下,便撞进了这位世家小姐的心底……
可等到冷清秋不顾一切地向映安表白了,他又故作轻松的离开。
"小姐之身,金尊玉贵,又何必来趟我这趟浑水!你与我之间,不过就是个差错……"
自打冷清秋出生记事开始,便知道,爹的太太,并非自己的生母,他的妾也同样不是。
冷清秋的爹是个商人,在商言商,其实娶冷清秋的亲娘进门,对于他的前途是丝毫没有进益的。
可任谁也没有想到,这小女子虽然出身烟花,可脾气却刚烈的很。
冷清秋刚满月,她便抱着女儿,一头撞死在了冷府门前的石狮子上。
现如今稚子无辜,冷老爷又眼见昔日情人脑浆迸裂,好好的上等佳人子,现在却如同一只破麻袋,死山羊,任人踏践。
只一瞬间,他便又后悔了,不但从此认下了冷清秋这个亲生女儿,还帮助流落青楼多年的爱人寻回家人,并且为了将来自己能全心照顾女儿,还答应迎娶爱人的妹妹为妻。
旁人以性命都博不回来的名分,红姨这个农家女,却“人在家中坐,福从天上来!”
可她还是恨自己那早死的阿姐,凭什么自己都为老爷生下四个儿子了,可他心中忘不掉的,只有那早夭的“窑姐"!
所以在冷清秋十岁那年,提出留洋日本,她也是极力促成的。
毕竟这日复一日的装贤良母亲,她也表演的够够的了。
六年后,冷清秋回国。
整个冷府,几乎是倾巢出动,就连后院的狗,都恨不得被捆上红绸,举双手双脚,大唱;欢迎小姐回家!
五太太,四太太撇着个嘴,一脸不屑。
“不就是个窑姐生的下贱之人吗,也值得我们姊妹亲自出来迎接,搞的好像年末祭祖一样!"
二太太也算府中老人,是红姨刚过门不久,老爷纳下的,最知道内情。
“ 你们别瞎说,这大小姐,可是想当年老爷心爱之人生下的,听说当年老爷之所以肯娶太太,也不过因为太太是大小姐的亲小姨,为了方便照顾而己! ”
三太太;“可就算她生前再得宠,不也是个死人吗?"
二太太:"妹妹尚年轻,不懂,有的时候,这女人,只有死了才最能体现出价值来!"
红姨沉默不语,对啊!
她与阿姐,不就相差在这里了吗?
阿姐死了,死在了能让老爷最愧疚,惦念的岁数。
可她现在却还活着,眼睁睁见到自己年老色衰,丈夫的小妾,纳了一茬又一茬……
可她虽然心痛,却并不能选择去死。
因为她与阿姐不同,她还有儿子,儿子还会给她生孙子。
她这一辈子,就算得不到丈夫的心,也会子孙绵长, 儿孙满堂的。
她就是要让阿姐在天上看着自己,一家和乐。
而她的女儿,熬到最后则只配会受尽磋磨而死!
冷清秋刚一回国,便见到了父亲这一屋子莺莺燕燕。
这里头,老五,老四还是一对双姝姐妹,最大不超过二十岁。
虽然,从前很多古代名人雅土,也有过娶“小"妾的事迹,就比如苏轼的那首《戏张先生》:十八新娘八十郎,苍苍白发对红妆,鸳鸯被里成双夜,一树梨花压海棠!"
可她冷清秋可是新时代女性,出过国,留过洋的知识份子。
当即,冷清秋便表现出了对父亲的斥责和不屑。
父亲:“这是你四娘、五娘!"
冷清秋;"爹,她们这才多大,您就真的忍心摧残她们吗?难道您就不觉得无耻吗……您这是赤裸裸的剥削,是上阶等级,对下阶等级的无情压迫!"
乍一听这话,四姨太和五姨太也是一脸懵逼。
她们能攀上老爷风光嫁入冷府,从吃了上顿没下顿的“穷酸女娘",摇身一变,成了整日穿金戴银的“阔太太”,原来叫“压迫”的吗……
冷老爷望了望四周来来往往的人群,强忍下脾气。
"咱们先回府里!"
冷清秋被爹爹惯的,向来无法无天,胳膊一甩,倒闹起了大小姐脾气。
"不!您今天,必须先给我一个合理解释!”
她这么一闹,冷老爷的面子也挂不住了。
“滚!我看你是西洋书读多了,烧坏了脑子!"
冷清秋刚一回国,就这么水灵灵的,又被关在了阁楼里,不见天日。
冷老爷怒斥是红姨没尽好当母亲的职责,教坏了女。
结果一个月后,这天生叛逆的冷清秋,则又给自己捅了个天大的“娄子”。
原来这次冷清秋回国,也是红姨有意为之。
她早知道这小妮子思想先进,冷老爷摆弄不了她,却偏偏一力促成了,冷清秋嫁给督军的儿子。
众人皆知督军英武,可他那不成器的儿子,却是个整天只会吸大烟的废物。
不过这都不要紧,冷府生意大多需要督军撑腰,一者官商勾结,密不可分,还有什么比儿女亲家,更能结合双方利益的; 二者督军府财雄势大,闲出来的金银成山,足够那少爷抽十辈子都绰绰有余了,他最不缺的就是这个。
况且,在当时的社会,抽大烟还成了一种时尚朝流,众人并未觉得有任何不妥之处。
当冷清秋得到红姨故意放出的消息,简直是睛天霹雳,枉费她从前一直以为,自己才是爹爹的心肝宝贝。
原来在利益面前,他再一次选择抛弃了身为一个人类的基本情感和道德。
十六年前后,她们母女遭遇,竟如出一辙!
那是一个下雨的秋夜,天气刺骨冰寒,无情无义,亦如她那个人面兽心的爹爹一样。
冷清秋砸晕了丫头环儿,匆忙只携带一个小皮箱,便翻墙逃出了冷府。
而躲在暗处,时刻监视冷清秋动向的红姨,阴毒的就像一条饲机而动的毒蛇,眼见冷清秋的背影消失在夜幕之中,这才朝地上人事不知的环儿,努了努嘴。
"大小姐还是心太慈,你去帮帮她!"
吴妈心中一惊,虽然她也是一路看着太太辛苦爬到今天这个位置的,也暗中为她下了不少黑手,做了不少脏事。
可这是杀人,还是难免心里发怵!
"没有用的东西!"
红姨轻“啐”了一口,便抄起冷清秋砸环儿的花瓶,干净利落的又补了七八下,直到环儿,完全没了气息。
鲜血溅落在太太的脸上,称得她脸皮越发白皙,有种不符合年岁的诡异美感。
从前,冷老爷总觉得太太长相平庸,今日一见,恐怕也不见得吧!
就这样,冷清秋从“在逃千金”,摇身一变,就成了“手段凶残”的杀人犯。
不但身无分文不说,路上还被几个混混调戏。
幸她懂得变通,与一个女乞丐换装,这才平安了十多天。
可眼看天气渐凉,不但她无处落脚,又不幸感染了风寒。
映安初次见到冷清秋便是在这种情况下,刚唱过旦角的映安尚未来得及卸妆。
冷清秋躲在后台,正烧的迷迷糊糊,口中喃呢。
“神仙姐姐……”
若男女相知,相许是缘份,那冷清秋与映安,便是真正的孽缘了。
起初,映安还以为冷清秋只是个“天涯沦落”人,看着可怜,便把人收在了戏班,跑腿打杂。
可日久了,他就发现,冷清秋谈吐非凡,不但知识渊博,能听得懂洋文,而最奇怪的是,她身上竟然无缘无故的,会有大洋!
对此,吴妈也是一脸奇怪。
“太太,您不是想要大小姐的命吗? 那为何还要接济她!”
红姨一脸得意:“环儿终究只是个下人,打死便打死了, 可若那督军知道,这半年来,自己的未来儿媳妇,都跟那戏子混在一起呢!"
红姨发了狠,若冷清秋自幼失去母亲可怜,那她这一生都被丈夫辜负,到头来只是个负责照顾姐遗孤的“工具人”,到底又会有谁来可怜她呢!
其实冷清秋真正钟情映安,还是在戏台上,他男扮女装唱的那出《贵妃醉酒》。
映安五观精致,身段窈窕,装扮上,总有一种跨越男女,雌雄雄莫辨的美感。
冷清秋在台下打杂,抽空便看一眼映安唱戏,看得久了,人就痴了,深陷其中,久久无法的自拔……
只可惜,映安是戏班红角,自小便与班主之女定下亲事,二人郎情妾意 。
那小女子虽比不上冷清秋美艳奔放,可当时,正处于新旧社会交替,她就是典型的老一辈女性,自有一种贤惠含蓄之美。
输给一个大字不识几个的旧社会封建女性,冷清秋心有不甘呀!整日郁郁寡欢, 很快,便让红姨派来的吴妈发现了端倪。
红姨:“既然大小姐对他有情,咱们怎么又敢不成全呢!"
吴妈:“可那人不识抬举……”
红姨想了想,从柜中翻找半,这才找出一支小瓶子。
想当年老爷为了冷清秋,非要娶她过门,又嫌弃她不如“窑姐”出身的阿姐有情趣,不肯碰她。
也是她娘家送来了这媚药,她靠这等手段,抢在众多妾室之前,生下了四个儿子,在冷府彻底站稳脚跟的。
红姨:“你去跟她说,想要留住心爱之人,便要先把生米煮成熟饭!”
吴妈犹豫:"这…….行吗?那可是拿女子的清誉去赌,我就怕大小姐不肯呀!”
红姨轻蔑一笑;“她不是新时代女性吗?她不是视一切封建糟粕为无物的吗!"
戏班,今日散场,有大东家赏赐,众人吃饭, 便都多喝了两杯,尤其是红角映安,酒局散场时,更是喝到东倒西歪。
他未婚妻担心,刚把自己亲爹送回房间安置好,便煎了醒酒汤,端去了映安房间。
可未婚妻刚一进房间,一地狼狈,满床都是惊喜。
一身暧昧的冷清秋与映安,发丝纠缠, 就算傻子也看明白了,刚才他们做下的好事!
未婚妻摔碎了汤碗,绝望而去。
可令众人都感觉到奇怪的却是,经此一事,冷清秋却并未闹着要映安负责任,就连映安与班主女儿的婚约也是照常举行,并未废除。
冷清秋以退为进,一心想给映安营造一个不同以往的“新时代独立女性”人设。
可两个月后,她又突然发觉,自己有了身孕。
老班主怕女儿伤心,便联合映安,把冷清秋藏在山里的一户农家生产,映安时时去探望。
就在众人都以为一切顺利时,一年半后,红姨竟然又领着督军府的人找到了这里。
督军望着怀抱幼子的冷清秋,也不由得火从心头起。
对于这位“未来儿媳妇”,他也只是在儿时见过几面,并无太多印象。
可冷家闹这出,分明也是在打督军府的脸!
督军大怒,不但当场摔死了冷清秋生下的“孽种”,还命人满城缉捕映安,抓走了冷清秋, 关进督军府,砸了戏班,混乱中还打伤了老班主。
后来,映安也是在被捕后,才知道冷清秋原来是督军的未来儿媳妇, 冷家千金的。
只可惜那时,督军枪下,法不留情,早把他大卸八块,扔出城外喂野狗了,任他再美的锦绣皮囊,也难免化为枯骨一堆!
老班听闻噩耗,伤怒交加,一命呜呼,只留下女儿,独木难支。
班主女儿后来,更是以映安“未亡人”的身份,替他收敛了尸骨……
冷清秋自从被押入督军府后的遭遇便并无人知晓了,众人只知道,此事约摸都过去大半年了,城里突然就出现了个女疯子,见人便脱裤子,嘴里还嚷嚷着,自己是留洋回来的新时代女性……
“又是一年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
这一天是红姨的第三个孙子满月,她刚去山中还愿,迎头便遇上了已经疯癫的冷清秋。
“呸!”
红姨轻啐了一口。
吴妈略带迟疑:“太太,咱们果真就见任由她这样来回晃荡,不怕老爷哪天回心转意,再给了她翻身的机会吗?"
红姨用帕子捂了捂嘴,这傻子也不知遭了多少磋磨,这身子都烂了, 可臭!
“怕什么!时至今日,你可有见老爷提起过她!"
吴妈:对啊!老爷是个地道的商人,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 皆为利往!这人若没了价值,不懂得自尊自爱,这亲爹都不会搭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