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刚进高中那年新学期,新同学特别多。学校的硬件设施跟不上,我们新生特别委屈,一个寝室八张床将安排十二个同学。于是,我与同学们怨声载道地搬进了十号寢室,开启我们人生的艰苦又快乐的高中生活。
尽管同学们大多来自各个乡镇,但同性同龄人熟识速度胜过包办婚姻的热恋时间,包办婚姻至少要一个晚上,我们只要一个小时,就熟悉得像旧友一样聊得不亦乐乎。管理老师给我们安排好床位,并且任其中一位室友为室长。
不知管理老师是凭什么选的室长,也许是闭着眼瞎蒙一个交差吧!颜值不高,个子是全寝室最矮小,身体最瘦弱,小脸上架俩玻璃底厚般的眼镜片,她能保护我们?上天保佑!世界最好永远和平。不久后,竞发现这个室长还是全寝室最懒惰的一位同学,每天早晨,大家准备上课那一刻,她才会一骨碌地翻身而起,然后做各种慌乱快节奏…,而且她也最邋遢,床上床下到处散落各种包装药,别人家的父母周日给返校的学生塞美食,她妈会给她包里塞两盒药,也许因为她妈妈是药店老板,药不要太高成本,也可能是真担心我们室长大人的健康。室长经常无奈地把板蓝根之类的颗粒当咖啡福利发给每位室友,以减轻她床上床下的垃圾压力。你以为我们室友弱如黛玉吗?非也!性格却是很暴力的大小姐般我行我素,生起气来不分场合,对文具又打又砸,不解恨直接摔书包十几米远,(只可惜当时只有文具类让我们室长发泄解恨,如果可以,那情形,人恐怕她都敢撕成两半)。
就这样一个颜值普通,懒散,脾气臭哄的女生,追她的男人还一拔一拨的,真让我百思不得其解。外校的本校的,初中的高中的,看到这些蜂拥而至的追求者,我们不得不赞叹:咱室长是个有魅力的女神。室长有了爱情后温柔多了,发誓要向贤妻良母靠拢。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让我们全体人员陪她,上街买毛线织围脖给男朋友。她学的很认真,但我们总觉她像是用脚在织,几乎每隔两分钟,就会听到铁棒针签咣当的落地声,开始大伙儿都嘲笑她,后来连我们局外人都感动了,心疼地都劝她:算了吧!爱情不是一根围脖能成的。可室长很倔强,非要为心中的他织成,还让我们保密。半个月后,围脖织成了,代表纯洁爱情的纯白色毛线,硬是在我们室长手里变成一条温暖的黑乎乎的围脖。大伙儿说:这颜色恐怕交不出手,得洗白才行。我倒觉得:洗白洗白,这场爱要洗白,但我不敢说,怕没事找抽,又咽下肚去。室长把黑围脖洗成了白围脖,晾在衣钩中间,然后挂在宿舍窗户上,随时关注它的干湿程度,八成干了,等待收获幸福了,她再检查时,惊慌地发现围脖不见了,原来干了的围脖被风带下二楼,不偏不歪正好吹进一个废旧的假山鱼池里,室长尖叫着冲下二楼,从污黑的水池里捞起漆黑的围脖。她又反复搓洗,围脖又洁白如新了,这回,室长大人聪明了,用俩卡夹把围脖牢牢固定好。真是好事多磨难呀!最后那围脖的结局,跟她俩的感情一样,拆散了。
我与室长不知咋滴,临毕业那段日子走得很亲密。我经常去她家,基本是这样的情形:我们在野外采棉花草,回家煎艾馍馍。饭足馍饱后,她扔一本厚厚的小说(言情或武打)给我。看累了,去河边桥边逛逛,买点儿小玩意,甚至给伍角钱去算命,算命先生说:我俩是将来做大事的人。我俩半信半疑哈哈大笑。毕业了,她被家里人安排了一个铁饭碗工作,还分了一室一厅的公房,拿到房子给了我一把钥匙,让我随时去她那儿方便。而没背景没关系的我从此开始了打工的流亡生活。几年后,我在一个老板的办公室里接她到的电话:刘,你娃重色轻友,恋爱了就不理我们了…。我们胡乱吹了会儿,挂了电话那一刻,我才悔咋忘记她的电话号码了。几天后,我离开又继续流亡。至到今年六月一日,我们用一个大大的拥抱来表达我们失联多年重逢的激动心情。室长没变,短发,T恤加牛仔短裤,唯一变了是没眼镜了 ,漂亮多了。当我得知室长的儿子才上小学时,我乐了,全寝室不只是我懂事晚呢?
其实我们的室长是一个纯真纯情的女人,她不会耍半点心机。因为她是个随心随性的真性情人,经常让人误解她是个刁钻古怪的人。我很感谢室长给我的信任,与我曾经一起学习玩耍,让我读懂她,并且做她的好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