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当年(十九)为了生计

想当年,丈夫那么爱打牌,爱喝酒,经常三更半夜才进门,他的工资,根本剩不了多少钱。我们住的只有这间破大房,这座房子里因为住二十多户人家,整天都非常吵闹。我很想要搬出去,盖一座属于自己的房子,但很难,我们当时没有任何积蓄。我就想,要怎样才能够赚到更多的钱?

当时,我二哥和我弟弟,都在娘家本村经营早点,每天炸油条卖给村里人。我二哥说他们每天可以帮我,多炸一些油条,叫我到他们那边去,载一些油条来我丈夫的村里卖。

我刚开始卖油条有点害羞,因为要在本村卖,四处都是熟悉的人,我又从来没有做过生意。但是为了要盖房子,能够早日攒到足够的钱,我就豁出去了。我壮起胆子,不再怕别人笑话,反正又不是去偷去抢,有什么好害怕的。

每天,我很早就起床,三点多起来,先做早饭,然后就骑自行车到我娘家去载油条。第一天我就先载两百条来卖,因为当时村里,没有人在卖油条,很好卖,不到一个钟头就全部卖完了。

当我卖完油条,回到家,我丈夫和孩子们都还没有起床。我就先去养猪喂鸡,再叫醒他们。当丈夫醒了,他还问我说:“你今天不是要去卖油条吗?”我说:“我己经把油条卖完了,很好卖,我明天还要多载一些来卖。”

后来,我就叫我二哥他们,每天要多炸一些油条。我有经验了,每天我到自己村之前,要先经过霞州、王宫这两个村庄。那里的村民,有的很早就起来要做生意,我就先去那两个村庄里去卖油条。因为是顺路,最后再到我们自己村庄来卖。到八点多,我整车的油条就全都卖完了。

我回到家吃过早饭,就把家务事先做完,再到田里去干活。有时,我油条卖完回家后,还要挑一担包菜和花莱到城里去卖。当时,我们村里有人组织一些人纳会子,我就把卖油条和卖菜的钱,拿去交会子钱。

记得有一次,我四点起床,准备要到娘家去载油条来卖,才发现丈夫没在家。他前一天晩上就出去打牌,到天都快亮了,还没回家。我就走出房门看一下,整座房子都黑黑的。只有下房,丈夫干妈的二儿子所住房间的灯还亮着。

我就走过去,从门缝子看进去。当我看到有几个人,坐在床上打牌,还把蚊帐放下来。原来是我丈夫和他们几个人,藏在里面打牌!我心里很生气,但我不叫他。我想到一个办法,要治治他,让他受惊,以后看会不会把爱打牌的坏习惯改掉。

我就先回房间看一下儿子,我看到儿子在动,这是快要睡醒了。我知道儿子睡醒了,如果看不到大人在身边,就会哭。我想,就让儿子哭大声一点,让丈夫能听到儿子在哭。我想看他会不会停下来,照顾儿子。

于是,我去敲孩子叔公女儿的门。我的小姑子来开门,我进去把事情说给她听。她也很生气,就叫我藏在她房间里不要出来,要让她哥被惊吓一次。

我儿子睡觉醒了,找不到大人,真的哭得很大声。我丈夫还在打牌。我婶婆的孙子听到我儿子哭得那么大声,又看到我房门开着,他就走进去,看到我儿子自己一个人,坐在床上哭得很厉害。他看我又不在家,就赶紧跑去叫我丈夫,向他说:“嫂嫂不在家,侄子又哭得很历害,你还不快点停下,还在打牌,天都快亮了。”

到那时候,丈夫才知道天快亮了。我要去载油条,儿子没人照顾是不行的,他才停下来。他回到家后,看到我载油条的车,还放在门边,根本没去载油条。他才开始担心,不知道我去哪里了。他叫我小叔子,去叫他父母来帮看孩子,然后和我婶婆的孙子开始到处找我。他们一路找啊找,就找到我娘家去。

他们两个到我家后,丈夫坐在我娘家吃饭的卓子上,把头埋在桌子上,一边哭一边向我母亲说,他们两个一路找来,找到一条小河边,从很远就看到一个人影。他们两个就追过去,到了那边却找不到人。他心里很害怕,是不是我寻短见了。母亲和二哥还有我弟弟妹妹听见了,都很恐慌,就开始帮他一起找我。

母亲和我二哥,他们先到我外婆家去找。其他人,有的去我表姐家找,有的去我姑姑家找,都找不到我。然后,大家都回家,都说找不到,我母亲和妹妹都吓得哭了。

这边的公公婆婆和婶婆,也是到处找我。每家每户都去问,也都找不到。后来,我婆婆和婶婆,还在我们大厅里的祖先祠堂里卜卦。婆婆和婶婆说,她们连卜三卦,看我有没有离家出走?她们说,三卦都是笑杯。后来她们又问,如果还在这座屋子里,再给她们卜三卦。她们又卜了三卦,都是一个上一个下。

刚开始,是婆婆来敲门,我没让小姑子开门。后来,婶婆又来敲门,我一下子就开门,因为婶婆很疼我,我很尊重她老人家。她看到我在这里面很高兴,就叫我继续藏在里面,不要出来。她说,这次要好好教训一下我丈夫,让他被吓一次之后,能改掉爱打牌的坏习惯。

后来我丈夫和小叔子从我娘家回来,问婆婆和婶婆她们有没有找到我。她们都说:“没找到,你自己去找。”这次丈夫也真的是被吓着了,一直都在哭。他说,他也不想活了,把手电筒和开门的钥匙都扔掉,像疯子一样。

我们屋前有一条小河,丈夫跑到那条小河边,也要跳进去。婶婆看到那种情景,赶快跑过来敲我的门,叫我赶快出来,说我丈夫要跳河了。我一听到他要跳河,也被吓着,赶快跑出来,到河边去找他,看到有人把他拉上来了。

后来听小叔子说,他到我娘家找不到我,才会这样的。我一听他到过我娘家,我也吓着了。我想,这时娘家人肯定很着急。我马上骑着自行车,飞快地骑回家,到家后真的看到母亲和妹妹都在流泪。当时母亲向我说,全家人都被我吓的半死,大家都到处去找我。

我把一切的经过,都说给母亲和二哥听,他们听了也很生气。我说,我是想教训丈夫一次,让他吓一跳,以后看会不会改。当时母亲也说要给他一些教训,看他以后会不会悔改。

那时也快七点了,我还是要继续卖油条。因为油条炸了不卖不行,留着明天就不好吃,也不好卖了。所以我还是要载着一车油条一路地卖过来,到上午十点多才卖完。

自从那一次,丈夫得到了教训,他就再也没有三更半夜才进门,或者整晚打牌打到天亮。有时候下班,他也会到田里去帮忙干农活。

后来二哥和弟弟,他们都把炸油条的生意,搬到城里,到有很多宿舍楼的地方去炸油条,一边炸一边卖,生意很好。我也跟他们到城里去卖油条。

每一次卖完油条,在回家的路上,我看到路边很多店面,有的在卖馒头包子,有的在卖碗糕松糕,有的在炸猪油膏。有这么多种糕点,我就每个店面都去定货。后来,我每天都能卖十几种糕点,从几百个卖到一千多个。

一条油条能赚五分钱,一个糕点能赚一毛多,利润很少。我想到薄利多销的方法,就到城里的宿舍楼和工地上去卖。工地上,有很多工人在倒水泥,他们的老板一买都是300 个,有时候最多向我买500个。所以,我一天都可以卖掉一千多个糕点油条。这样算下来,一天可以赚一百多元。

我把这些钱,都拿去交会子钱,等要盖房子再标出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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