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书一出来,就出乎意料的大获成功。出乎了我的意料,出乎了出版社的意料,我想,应该还出乎了许多媒体人的意料。
直到现在我也说不清那部书怎么会成功。如今的我再看那部作品,笔法稚嫩,语气不成熟,下笔痕迹很深,虽然故事内容和叙述的话语略有新意,但也只是略有新意罢了,实在称不上出众。
如果非要揪出一个能让读者感同身受的点,那可能就是真实。不是写实主义的那种真实,而是象征和隐喻的那种抽象的真实,这也是我对自己作品一直所最得意的一个地方。
反正不管怎么说,作品终究算是成功了。作品一成功,我也就理所当然的进入了大众的视线。在这样一个商业化营销的快节奏时代,这种现象很可能是无法避免的。
尽管我一直知道作品是作品,我是我,可大众不认这一套,于是我随着浪潮,便被推了出来。
其实我当时也有选择去逆水行舟,可我放弃了。我不图什么所谓“伟大作家”的名头,可确实很需要钱。彼时的我已经弹尽粮绝,我不想再过以前那种生活了,也想对父母有个交代。无论怎么想,钱都是最好的解决方式。
我比我的作品更夸张的被拿去营销,拿去消费。他们叫我去一个直播平台玩游戏,叫我去的那个平台的负责人是这么跟我说的,他说“您看您一大作家来我们平台直播一会,玩玩游戏,聊聊天,粉丝们一看,呦原来写出那么有名作品的大作家原来还会打游戏,聊天也挺平易近人的,您的读者不就越长越多了?宣传嘛,也是为了知名度!”
我心里想其实这宣传不也是为了你们平台的知名度,但总归没说出来。有些话该说不该说我还是知道的,这是我从大学的文学社里学来的仅有的一点为人处世之道,在后来打工的日子里,只是磨炼得更加熟练了而已。
其实大学那会,偶尔我也打打游戏的,所以直播这些内容,倒也不算难事。只是我本来就不太爱说话,心里想的多,说出来的却甚少。叫我对着屏幕和镜头说话,更是难上加难。
所幸直播的时候,因为我本身就有的知名度,频道里倒不算太冷场。我打着游戏,有时候实在不知道说啥,再加上菜得气急败坏,就爆上几句粗口。频道里的观众一看可不得了,心想这么大的名人还会爆粗口?一时间弹幕里的质疑和讨伐声铺天黑地,我心想我也不算是个名人吧,我就是个作家啊,作家爆几句粗口,他妈的怎么了?
但我又不能骂观众,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幸好平台的负责人赶忙给我发了消息,说这就找几个大主播和我开黑一起玩一玩,叫他们带粉丝和自己直播间的观众来我这里压一压节奏,叫我别急。
我同意了,也只能这么办了。
几个大主播和我一起开黑,专业的不愧是专业的,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半俗不俗的段子,偶尔再开个车,频道里的弹幕环境就渐渐好了很多。我依旧不知道怎么和他们聊天,听着他们聊得风趣,也就不时的笑笑,不至于太过尴尬。
我游戏打得很菜,也多亏了他们帮衬,才让直播效果没那么差。有名气到底是有名气,尽管我打的不好,尽管我不擅长说话,频道里的观众还是很多,弹幕也是一条接着一条刷刷而过。
快要到了结束时间,这场对我来说闹剧似的直播终于要结束了。我在语音里向那几位大主播道了谢,又彼此客套了几句“下次有机会再一起玩”之类的话,就散了场。
我看离约定结束的时间还有那么十来分钟,就百无聊赖的在电脑上打开了直播平台的频道分类,随手点进去几个直播间,看看没意思,又退出来,就这么漫无目的地看着。
直到我又点开了个直播间。主播看起来是个年纪不大的妹子,至少比我看的前面几个直播间的主播年纪都要小,她化着淡妆,没像刚刚看的那些女主播一样跳着热舞或者对着麦和观众聊着矫情的话。
她在下五子棋。桌子旁边还摆着一盒蛋卷,她叼着根蛋卷,在电脑上下五子棋。边吃边下。她玩的是真人对战那种,看起来跟她对弈那人好像还挺厉害的,她每下一步都要挠挠头,吃上好一会蛋卷,然后再下一步。
我寻思着就下个五子棋,要考虑那么久吗?
但她也没太做作,也不噘嘴也不卖萌也不撒娇,就在那一本正经地坐着,叼一口蛋卷,思考一会,下一步棋,偶尔看一眼弹幕,也不说话——和我一个德行。
我刚刚去那几个直播间的时候,弹幕都在刷“魏庸来了”“魏庸来查房了”之类的话,反正各种各样观众都在带节奏。但因为我点进去的快退出来的也快,等我退出来弹幕都还没刷完,再等到有的主播反应过来想跟我互动互动的时候,我早就跑掉了。
可在这个女孩的直播间不一样,我看她下五子棋吃蛋卷看得挺有意思,弹幕都刷得铺了屏,也还没退出去。
女孩又看了眼弹幕,发现我来了,并且好像还没走。眼中好像有了丝惊异,她把蛋卷放下,端端正正坐好,对着镜头抿着嘴低声说了句谢谢。
我点开送礼物的列表看了看,发现自己的账号上有好多礼物的储备,应该是直播平台找我合作,免费送我的,算是合作的一部分赠品?我也不太清楚。
反正我把那些什么飞机啊,火箭啊,大炮啊,轮船啊看起来贵重的礼物都点了一遍,送了一大套。
......
忽然想起来我走到这片森林里的原因,是因为我在的那个城市里来了吃人的可怖的怪兽。可怪兽究竟长什么样呢?我见没见过他呢?我一点印象也没有了。在森林里呆的有些腻了,我突然对那骇人听闻的怪兽充满了好奇,我想去看看它——哪怕被他吃了也没关系,此时此刻我的好奇心已经远远超过了我的畏惧心理。
我想出去了,可我实在是出不去啊,我如此苦恼地想着。
我想,等我能出去了,先是一定要美美地喝上一顿酒,不能喝醉,但这顿酒也一定要喝得飘然欲仙。然后再去探寻怪兽的踪迹找到那只怪兽:世人若是见我打听怪兽的踪迹没准还会想我是那手握宝剑屠龙的勇士,谁能想到我只是个好奇心作祟的平凡酒鬼。
就在这时,我又听到了几声鸟鸣,飘忽不定,忽远忽近,近的时候我甚至觉得那只鸟就在我几米外的周围。
我再侧耳细听,却什么也听不到了。我又试着喊了两声,又有两声鸟鸣传来,似乎是在呼应我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走了走,还是没有找到它。但我想它已经知道了我的存在,我也知道了它似乎也在找寻我,心里就莫名的踏实了不少。
又困了,睡觉吧,晚安。
倦意起时即为夜,吾心安处便是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