育才中学初二6 沈奕阳
老屋边的小河里又满是浮萍了,河畔的柳梢上已满是鸣蝉声声,西边天上一片火热的云霞,十分亮眼。不知不觉间,已是月上柳梢头。天边是一片黑暗,星子在夜幕上困倦地眨着眼。
老屋里依旧没有上灯,这似乎在记忆中已是寻常事。我总是感到奇怪:年过九十的她是如何看清东西的。我从门口向她望去,她终于从屋中伸出身子,手按在墙上,另一只手撑在拐杖上,一步一停地移向井边。她走路是何时如此之慢的?前几天不还健朗着,迈着小碎步?
忽才想起与她不见已近半年了,想她老人家也想我半年了罢?我不禁低下了头。当我再次抬起头时,她已到了井边。月光下,她的身影已经模糊,只有了那头白发,在温热的暖风中摇曳着,如同一支蜡烛闪烁着微弱的光,似乎随时可能熄灭。她一定是去洗假牙的。此时,她背如弓,用力压着抽水器的长杆子,她仿佛是要把整个身子都攀到井台上去了,却只有细细的水流。我的视线不禁模糊了,她就像一张薄薄的剪纸贴在这广大的黑蓝的背景上。
“啪!”一声,我一震,连忙跑过去,她的拐杖倒在了一边,我连忙拾起把它靠在井边,下意识地按在抽水器的长杆子上。她一下子明白了我的意思,缓缓地缩回手去。我轻轻向下一按,“哗哗——”大水直冲向她手上的假牙。她小声嘟哝着:“这么多水,不必的,可惜了。”轻轻地把假牙在衣角擦了两下,塞到了满是深沟干瘪的嘴里,朝我笑了。她撑在拐杖上,一步一移又走回了屋。
我小步赶上去,随她进屋,顺手把灯拉亮。昏黄的灯光照亮了斑驳的屋子。她便倒在了那吱吱呀呀的竹椅上。我看着她那沧桑的脸,想到陪伴她的日子越来越少,便陪她说说话。我与她讲起了学校的生活,食堂的饭菜,作业的负担,亲爱的老师和同学们,体育课上我们奔跑,音乐课上我们歌唱,我仿佛是要把这六个月来的生活都向她作个汇报。这些在我们司空见惯的事情,她听得饶有兴致,她的双眼从没有黯淡过,在灯下闪着光。
她把手伸向热水瓶,没水。我连忙起身,开了电水壶煮了满满一壶水,咕噜咕噜,热气不一会儿升腾起来了,冲向空中。我拿了两只碗,在一个碗里倒了水,和另一只碗配合着互相翻转着直到温了才给她。她接过碗,满眼喜悦,慢慢喝着,仿佛那碗里是甘霖琼浆。
夜大概是渐渐深了,我扶着她的胳膊,慢慢地走到床边,待其睡下,我把灯熄了,轻轻关上门,退了出来。
满天星斗伴着月,皎皎月亮倚着云彩。我忽然明白,作为晚辈就应多给那些风烛残年的老人多些陪伴,如这星月,永不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