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瞒:
你好!请你摘掉你那没有声音的耳机,停下匆匆的脚步,听几声鸟的啾鸣,捡几片传情的落叶,顺便露几抹欣喜的笑容。瞒,听我说,你今年才20岁。
你曾歇斯底里地哭喊,附带通红的眼睛和干草般的乱发,仿佛是一头小野兽。你说我们不过是旁观者,又能懂什么?同样是20岁,同样是读大学,可我们又经历过什么?我愕然。
是的,历史对于旁观者来说是一场精彩的话剧,而对于亲临者来说,它是难以抚平的痛,是横在心头的疤,是藏在骨子里的风湿痛。人情稍冷淡,你的风湿痛便开始作祟。然而,你还是不愿停下,你说即使失去了双脚,你也会抵达终点,你会一声不响地爬过去。听起来很振奋人心,仔细品品,我发现你有些盲目。在终点,别人风风光光赢得前三甲,你被路上的石子伤的遍体鳞伤,成为了不为人知的第四名,得不偿失。如果你愿意好好停靠安歇,再一鼓作气奋发向上,结果又会怎样呢?瞒,你要知道,所有的美好邂逅都是在驻足的时刻发生,而你,愿意邂逅美好吗?
我很佩服你在下雨天不撑伞的勇气。你喜欢在雨中漫步,很慢很慢地走,整个人像是刚从水中出来的水獭般湿淋淋,有些狼狈。你的行为总让我想起在青砖青瓦的小巷子里独行的苏轼,雨染湿青丝,水渐湿青衫,静谧祥和无比。但你不是苏轼,你在用最后的倔强向老天挑战,那里明明有屋檐,你为什么不驻足停歇,抹一把脸上的雨水,对着巷子里苏轼的背影远远观望?瞒,你要知道,他的雨是绵绵的毛毛虫雨,你的雨是夏天雷声轰鸣的倾盆大雨。乖一点,待在屋檐下,夏雨很快消逝,墙壁赠你依靠,家人正携伞而来,天空会送你一弯彩虹,这是来自屋檐下驻足的温情。
你的时光,我不曾窥得半点。瞒,你费尽心思地去掩饰自己的伤口,我很难去想象在假期中,你经历了什么样的噩梦。你不言,眼泪流到下巴上;你若无其事般继续吃饭,继续看书,哽咽着停下筷子停下笔。究竟是内心在怎样挣扎才会不由自主地掉眼泪?我不解。
后来我听你的死党说,你的学长去世了,你的家庭在隐藏一个大秘密,你跟了20年的姓简直是一个天大的笑话。有天,你说你不知道自己是谁,我哈哈一笑,心想着你又文艺啦,于是我好像很幽默样子,回了一句:我不知道自己在哪儿。你对着我疲惫地笑了笑,加快脚步往食堂赶去,一路沉默。我暗暗琢磨,你是不是在想你那不愿诉说的过往?
不知这是你第几次失神了,你再次不知道老师在讲台上说什么,只觉得他们滑稽得像缺氧的金鱼,嘴巴一张一合却发不出任何声响。瞒,我悄悄告诉你,你的学长在以另一种形式生活着。他自幼丧双亲,不依赖亲戚救济,用双手与智慧供自己和妹妹读到郑州大学毕业。20多岁的他在多处贫困山区的学校驻足,把脚印印在了千山万水之上。死亡只是和意外,不是上天对他的责难,不是上天将他玩弄于股掌。很多人记住了他,并像你一样以他为榜样。还有,你的父亲把你视为己出,养了你20年,你跟他的姓20年,没有人去戳破的秘密在你敬爱的爸爸面前又算什么?我们的生活不可能没有遗憾没有苦涩,一味沉湎过往只会被回忆吞噬淹没。我甚是讶异于不愿驻足的你竟长期停留在回忆里,我希望你在回忆里只是短暂驻足,只是在借美好的回忆缝补心头的伤口,整顿自己,积攒力量。
瞒,我很高兴看到你刚更新的朋友圈,看到你想要去远方短暂逗留的决心。你说你想在某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待上两三天,安安静静地体味一下他乡的美丽,歇一歇因为期末考试而无比紧张的心。你说,这只是旅行的开始,你会以一颗平静的心辗转多地、安营扎寨、短期驻留,坦然与不快的回忆告别,细细品味驻足的魅力,拥有一张处事不惊的容颜。瞒,我听说你每年生日时都会给自己写一封信,期待半年后的你会很平静地打开信纸,微笑着画下一帧帧驻足时刻的美好画面。
亲爱的你,请学会在适当的时间驻足,在20岁的年纪,去会晤意想不到的美好。
此致
敬礼!
你的朋友:尚
2017年11月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