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求幸福,却不知幸福为何;追求爱,却又逃避爱;害怕伤害,小心翼翼——《人间失格》
书中这样详细地描绘叶藏的心理:“随便好了,反正这世上没有任何东西能够让我快乐起来。但与此同时,别人送我的东西,无论多么不投我所好,我也不会拒绝。对讨厌的事物不敢明说,对喜欢的事物也像做贼似的畏畏缩缩,惴惴不安,令我倍感痛苦,而这种难以言喻的恐惧又使我苦闷不已。”
“我想到一个好方法,那就是假痴假呆,诈哑佯聋。这是我对人类最后的求爱。尽管我对人类极度恐惧,但似乎始终割不断对人类的缘情,于是借着装傻这一缕细丝来维系与人类的关联。表面上我总是笑脸迎人,暗中则是拼着死命,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般才艰难万分做出这样的奉侍。”
日本电影《被嫌弃的松子的一生》讲的是松子一直希望获得父亲的关注,但父亲更关爱病弱的妹妹。
直到有一天,在游乐园里,她靠模仿小丑做出鬼脸赢得了爸爸的一个笑容。
从此以后她一生都活在讨好别人中。交往了多个男友,无论对方如何辱骂她,殴打她,只要能跟对方在一起,她都愿意抛弃尊严,做任何男友需要她做的事情。
她说:“即使挨打,也好过孤零零的一个人。”最终,她觉得自己“人间失格”了,和曾经自杀身亡的作家男友一样写下“生而为人,对不起”这句话后,浑浑噩噩地度过了余生。
一个一味讨好人间的小丑,因为恐惧,所以要拼命去抓住点什么,即便抓在手上的东西(松子的男友们,叶藏的酒与毒品)于自己而言并没有好处,但只要它们能令自己感到存在,那就牢牢地抓在手上。
即便建立起与他人的情感链接,那也不是真实而有力的,而是虚弱的形式主义,就像叶藏交的朋友堀木只会同他一起喝酒,向他借钱,也不肯将真实的自己展现给他。
因为恐惧,所以从未向外界敞开心扉,虚假的小丑形象挡住了伤害同时也挡住了温暖与爱。
因为从未真实地活着,长久之后真实的自我被伪装的面具逐步取代,变得更加虚弱与无力,所以一个人的时候总是空虚得要命,丧失理智,堕落沉沦。
其实我们每个人身上都有那么一部分是“讨好人间的小丑”:为了生存,披着小丑的外衣,耍着杂技,卖力表演,说着言不由衷的话,讨好他人;用搞笑与漫不经心掩盖内心的创伤;偶尔假装无所谓与玩世不恭忘记自己人之为人的局限、失败与困境……
但即便像松子那样的被嫌弃之人,至死都没有放弃自己,放弃爱;像叶藏那样的“无赖”和“懦夫”,在他的最内在“还是个像神一样的好孩子呢”。
而叶藏,这个天生悲观者,整个人,氛围都是灰色调的,他几乎没有遭遇过外在事件性的伤害,他聪明,慧智也漂亮。反而因为聪明和自我灵魂太清澈占的位置太大,而承受煎熬。
他怕人的接触,只有自己或者比自己更无害而又可怜的人才会让他觉得安全,表面上他几乎没做什么太正经的争取,因为他内心压根儿对这个世界绝望。
对外他像在说“不论谁,不论怎样,别看到我,别让我参与进去。你欺骗我,我当做不知道。你占我便宜,我无所谓。我知道,我没有能力入你们的伙,所以,现实的东西你们拿去,随便你们拿去,我不痛不痒”。
我与人交谈时,总是对可怕的冷场保持警戒,生性沉默寡言的我,于是就会率先拼命地说笑话。
太宰治的内心独白,一个渴望爱又不懂爱的“胆小鬼”。他无法理清人类生活的头绪,只得以滑稽搞笑来伪装自己。他由恐惧到绝望,由绝望到渴望离开这个世界。在这里,人性的丑陋和虚伪,无可遁形。
“如今的我,谈不上幸福,也谈不上不幸。”他太想死了,甚至连“Goodbye”都来不及说完。
我们无可选择的行走在世间,冷眼看待它的光怪陆离,生在其中,却又似无关于世。带上虚伪的面具,直到自己也忘却真正的模样。就这样遗世独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