沾上郡王府花园的磨难(短篇小说)

在北京的胡同里,二丫不是个灵光的女孩,考了两次大学都没考上,最终上了个大专。那一日,二丫在大街上吃瓜子,晒太阳,她的皮肤好,不易晒黑,她就不在乎太阳。一个僧侣经过,看见她就站下了。二丫到是一个好心眼的人,以为化缘呢,说:“师傅您有事儿?”这僧人是位云游高僧,这种人在北京比别的地方都多,早先皇帝信这个,他们溜溜达达就来。这日高僧只是路过,无意间看见磕瓜子儿的二丫,竟然被吸引了。二丫这女孩确系是一个美人,却不是什么人都能出来,她骨相本是一流,怎奈她不打扮,穿的衣服也不甚讲究,埋没了她的漂亮。二丫这样的美人,是需要慧眼发现的,僧侣自是看了出来,说道:“小姐可伸出右手,叫老衲一观?”二丫不仅不介意,还觉得好玩,就把手伸了出去。僧侣并不去触动她的手,低头看过后说:“小姐可想知自己的命相?”二丫这时想起一些碰到算卦之人,看出你有病,回头发了病,死掉的传说。因为这些高僧大多也是无证郎中,擅长望闻。二丫说:“师父,我是得了什么病了吗?”二丫的头发看上去像黑色的瀑布,在阳光底下熠熠生辉。有这样发质的人,都处在生命的旺盛期。见二丫担心起自己的安危来,僧侣说道:“老衲罪过,叫小姐误解了。小姐光彩照人,属于兴旺之时。”僧侣说:“小姐定大富大贵。阿弥陀佛。…”这完这话,僧侣点点头往前走了。二丫想起应该给僧侣钱。眼下都用手机支付了,二丫把身上掏遍了,只找出一百五十块钱来,跑上去拦下僧人说:“师父,我就这点儿现金,要是行,我可以给师父刷卡。”僧侣不是化缘来的,合手说道:“阿弥陀佛。姑娘多想了,老衲不化缘,看见姑娘,由心而发。”作揖后,僧侣又走了。僧侣给二丫看相时,不少看眼的人。这样一来,消息马上传开了。二丫妈听说了,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问二丫说:“这是怎么回事儿?”二丫不觉得这是什么事儿,和妈吕秀芝说了原委。这事儿就过去了。

二丫自己也不以为为意。大丫叫二丫去她的咖啡馆。

二丫被叫做二丫,并非她上头有哥、姐。二丫这名字的渊源,是因大丫这位小姐妹。打小她俩就在一块儿,形影不离,外人以为她俩是姐妹。小孩很容易异想天开,大丫和二丫就结拜成了异性姐妹了。大丫大点儿,就成了大丫,二丫就成了二丫。一来二去,小孩和街坊都这么叫,就这么固定下来了。

二丫一到咖啡馆,原原本本把遇到僧侣的事儿说了。大丫有点认真地看二丫,二丫受不了这眼神,说道:“你干嘛?”大丫是个胖子,多次减肥失败,已经不相信自己还能瘦下去。就像哲学家不相信还有真理一样,干脆不管胖瘦,满足胃口为大。大丫说:“我觉得那和尚说的对。”

这事儿说完也就过去了,不用当真。这一日,一家银行招聘外卖理财产品的,二丫学的是财务,就把二丫录取了。二丫和一个女孩选择了一出商场的露天停车场,支张桌子,向过往的人推销理财产品。二丫每天就到商场的太阳伞下坐着。二丫原本也不指望什么,能卖出去就卖出去,卖不出二丫也随遇而安,业绩、分成,二丫傻不叽的,并不打听。这天下午下起雨来。等二丫的同伴解手回来,她们就把桌椅寄存在商场的角落里,下班回家了。二丫想不到这天却是僧侣的话应验的一刻:一辆车停下,下来一个男子,看着手机,一边儿快走。二丫她们都有伞,有太阳打伞给客人遮阳,下雨天,给客人打伞。眼见下班了,给不给人打伞都行,二丫心眼好,打伞接了这个看手机的人到了商场门口。这个男人,就是僧侣所说的大富大贵之人。他叫徐浩学,是徐氏私募资金的拥有者。若在古代,会被授予“红顶”和爵位。鬼魅的缘分起作用了,到了门口,老徐给了二丫名片,叫改天谈买理财的事儿,二丫后来去,两人一熟悉,不过三个月,就热恋了。到了半年上,出事儿了,二丫差点儿死了。二丫的计划是先杀死自己的小孩,小孩在腹中呢,迟早要出来见人,之后她到处看看,最后就去找小孩去。这皆因二丫顽固的父亲反对,母亲也少有地站在了二丫父亲一边。二丫父母既不愿意自己的孩子嫁个穷光蛋,也不愿意嫁一个有钱,却四十五岁的死了老婆的男人。为此二丫和家里大战了许久,并不准备妥协。竟然二丫也成了戏剧爱好者,背诵起《奥塞罗》里的女主人苔丝狄蒙娜对她母亲说的话:亲爱的妈妈,如您当年选择了我的父亲一样,我也会选择和我的夫婿站在一起…。二丫记了个大概,到足以支撑她和父母抗争之心。父母最终妥协了,二丫爹并非想诅咒二丫,还是说了这样的话:“后悔别怪我们。”

要是说到后悔,到谈不上,某种畏惧确系出现过。某一日,老徐带着二丫去他家,将来也是她的宅邸认门时,二丫公主叫自己泰然处之,不失大气,心脏却一直在哆嗦。可不过是胡同里打酱油的女生,而徐家的宅邸,连和珅大人都会震憾,像二丫这样的自然就吓死了。这宅邸的最初的建造这正是大学士和珅,彰显的贵气自是不可言喻。六套六的四合院不算,亭台楼榭,古老黄花梨的家具不少是和珅用过的,二丫就想到了王刚的大脑袋,至于真的和珅同志长得什么,二丫既没见过,想象也想象不出来。叫二丫稍微获得安慰的是老徐的父母都仙逝了,这念头够缺德,却真实地闪过脑际。不过要是他们健在,二丫这样的丫头也不介意付出孝心。超出预想的事儿不止这些,郡王府花园有管家,一个司机,一个厨子,两个女佣,这些人吃住都在徐家。二丫从来也没想过她的婚姻要面多这诸多的人,一时都有些无措。二丫辗转反侧,后来给自己想了个法子,不管这些人,由他们干他们的活儿,她只管按她二丫自己的意思过。这些预想原本都很美好,足以抵御二丫进入徐家做新女主人的不安。这时却因为一个传说,叫二丫公主陷入了某种不安。



结婚在欧洲旅行回来,二丫就成了郡王府花园的新女主人。日子却有些无聊,老徐的工作不着家,满世界的飞,剩下甚为无趣二丫一个人,到了晚上宅邸的屋顶都很高,没有顶棚,灯悬在屋梁上,下边白,上头黑。家具也都是黑吃马糊,便叫人想到那些闹鬼的传说。二丫虽不是胆小的丫头,也难免有紧张之感,抱着本《不存在的骑士》,坐在被窝里,一有动静,就翘首去看,这样的心态一多,就觉得屋顶藏着个人。熬到白天,就像是一种解放。这天二丫来到胡同,就是和小猫小狗一样出来熟悉环境,一个男子在倒车。胡同本就狭窄,险些撞倒一个小男孩,二丫小时候跟爷爷练过武术,二丫本不喜欢,爷爷一死,就不练了,功夫却在。二丫瞬间变成了一个古代的侠客,腾空跃起,身子若在宾利车的尾箱上,把小孩拎了起来。小孩逃过一劫,没有被宾利的后尾箱挤到墙上。二丫太太瞬间的壮举,立刻迎来了掌声。

这个倒车的男子,是小孩的父亲,他的妈妈已经吓的面色惨白,就跑上来抓住二丫的手,感激涕零写了一脸。这位张太太也是大户,住在胡同的里边。有了这次意外,两位太太自是成了好朋友。女人们凑到一块儿,难免家常理短。二丫不知道,她和徐先生的婚姻早已成这些太太茶余饭后的话题,这种谈话,马上拉近了她们的距离。如此她们喝着手磨的咖啡,忘记了时间的流逝,说了很多女人们的话。在这些谈话中,竟然有很多二丫从不知道的事儿,原来徐太太,叫李娜拉,不是长病死的,而是死于一场车祸。这位太太喜欢骑大功率的摩托,这种车在巷道里发出的轰鸣声叫人厌恶至极。出事儿那天这位徐太太从巷道拐出来,撞了胡同内停着搜集垃圾的车。…话说到这儿,二丫想起了那天和大丫看见的情境,赶紧说道:“是脑袋掉下来了吗?”张太太听了这话很惊奇,说道:“对,徐太太你听说了?”得知二丫那天就在现成,张太太难免惊讶,这事儿太戏剧性,因而也越发有意思了。张太太想起了很多迷信的说法,那些说法迷信与否姑且不说,也是形而上学的。可张太太并不管这些,她甚至也不知道形而上学是什么,到是特别急于发表自己的看法,说话时一脸神秘的表情,看上去有点儿眉飞色舞,说:“老天爷,徐太太,按老话,这可不简单,你是徐太太磕了她啊。…”二丫太太秉性本就大咧咧,并不介意张太太的说法,到是这种巧合本身吓着了她。她们说到管家柯姐时,又有很多的故事被说了起来。二丫太太这才知道柯姐并非是雇用的管家,张太太十年前搬这条胡同时,柯姐就在徐家了。具体的时间张太太也说不准,按传说的话,柯姐曾是徐先生的奶妈。说话是戛然而止地结束的,张太太的样子好像意识到她没有管住自己的嘴了,突然地说道:“呀,时候不早了,得回去了。”二丫意犹未尽,也不好不叫张太太走,商定改天再一起聊天,各自分头走了。

二丫太太直觉到张太太准知道徐家还有更多的秘密,给她带来到不是好东西,至少在黑吃马糊的郡王府花园的大卧室里。这天晚上果真发生了离奇的事儿,能把人吓死。二丫太太看了一通《不存在的骑士》,困倦劲儿上来就睡着了。到了半夜,她的大卧室变成了街市,二丫太太就被吵醒了。原来二丫太太嫌弃这种老屋子老有种陈腐的味道,有时候又会想象和珅和大人会不会尿急,把尿撒到墙角,就觉得有股怪味道。二丫太太宁可叫微凉的风吹进来,也不肯把窗子关上,这天半夜却下起雨来,这还不算,二丫太太正在做一个梦,在梦里不知怎么她变成了战场上的护士,正满头汗水地救助两名伤员,两发巨大的炮弹,伪装成小可爱“蒙奇奇”的模样落了下来,“轰轰”两声把二丫太太炸死的同时,她就醒了。二丫太太一睁眼,宛如又进入了另一个梦里,她已经锁闭的卧室里佣人张姐和孙姐正顶着暴风雨给她关上窗户,屋子内充满了水气,仿佛二丫太的床成了大海上行驶的船了。二丫太太待看见门口站着那个人时便要吓昏。那个老女人一脸枯槁,却用了淡粉,个子老高,黑色的立绒旗袍包裹在树枝般的身上,像《金刚葫芦娃》里的那个蛇精。仅仅是她,二丫太太也不至于昏倒,这是柯姐,尽管妖怪一样,怎奈她平素也就这么付妖怪样,不足为怪了。叫二丫太太肾上腺素分泌冲顶,昏过去的是柯姐身边的那个人,正是那天死去李娜拉,她一脸的血,睁着死人眼在看她。二丫太太一口气没上来,什么也不知道了,昏过去了,别人以为太太是睡过去了。到了早上,洗漱完了,二丫太太去餐厅用餐的路上,懵地想起昨晚的事儿,立刻麻了爪,脑子里浮现出来的画面又历历在目。这时张姐和孙姐都在餐厅里侍候,一看见她们,二丫太太想证实昨晚发生的事儿,就说道:“昨晚你们个给我关窗户了?”两位佣人便禀告说:“回太太话,夜里下雨了,太太的窗没关,我们进去关窗户了。”两个佣人显然受过调教,回答问题时表情谦卑、虔诚,像天生两个受气包。胡同里的二丫太太既不熟悉也不理解这些,看见这样的画面,就像回到了明星公司拍摄的老电影里的民国,下人都是这副样子。二丫太太本想问她看见李娜拉了是怎么回事儿,话到嘴边又觉得荒诞,管家柯姐又从厨房出来了,二丫太太就改了原先说的话,道:“我记得昨晚上我锁闭了门锁,你们有卧室的钥匙?”两位佣人还没说话,柯姐把话接过去了,说:“太太初来乍到,有所不知,这么做是为了防止走水,太太睡着了不安全。”孙姐接着柯姐的话说:“昨晚叫过太太,太太没醒,才用了钥匙。”二丫这时有些拿不准昨晚看见李娜拉是不是错觉,就没提这事儿,吃起饭来。吃过饭二丫太太就出去了。二丫太太一见到大丫,就急不可待地把昨晚的事儿说了。这种事儿却只能叫听者懵懂,大丫就说道:“你应该是觉得抢了李娜拉的位置愧疚吧?”这话带有不吉利的东西,二丫便否认了,说道:“胡说八道,我又不是小三,她死了我才和老徐认识的。”大丫就笑,说:“总之应该是错觉,要是真的,那你看见的就是鬼。”于是二丫和大丫就说起鬼来,这是个吓人,又叫人乐此不疲的话题。传说里中南海、紫禁城这些地方鬼怪的事儿层出不穷。大丫的意识,要是没鬼,就是没有,要是有,二丫所在的郡王府花园这些地方自是鬼出没的地方。二丫白天不怕,晚上还是怕,就不说这个话题了。二丫太太已经有了四个月的身孕,却既没有不适,也没有感觉,咖啡还是自觉不喝,整个上午都喝的红茶和果汁。转眼到了中午,两人去胡同的饭馆吃了馄饨,二丫就回去了。分手时大丫说了句:“老徐回来不?要不晚上你来我这儿睡?”二丫大咧咧,晚上虽说会叫她紧张,还是装出不怕的样子说了没事儿这类话。

二丫太太回到宅邸,用人们午休了,并没有人。二丫突然想溜达溜达,一来对肚子里的小孩好,她也吃撑了。再有进了郡王府花园,二丫还从没看过宅子的环境,就溜达开了。中院是佣人们住的地方,二丫来过,就穿过中院朝后院去了。后院的房子都空着,有些陈旧。出了月亮门是个大院子,一侧有个带亭台的井台,远处还有个月亮门。二丫太太体力正佳,努力要消化食儿,就继续往前走去。出了月亮门,二丫太太被吓着了,前边出现竟然是座庙宇,看上去有至少两排的房子,有很高树木,郁郁葱葱。郡王府还有庙啊,二丫太太从没听说,就产生错觉了,以为又出现了昨天夜里的事儿,先四下看,四下都正常,又告诫自己这不是做梦,絮絮叨叨,说自己和大丫吃了饭就回来了,回来后并没上床。这样还不放心,二丫太太又狠劲地掐了自己一把。她特意把自己掐疼了,好留下一个淤青做她掐过自己的证明,否则她又会以为那是梦了。好在这会儿是大白天,阳光灿烂,足以给人壮胆,二丫太太就继续朝庙宇前进了。眼见下了台阶就能接近庙门了,却在地上看见一个东西,是一张反扣在地上的照片。二丫太太把它捡了起来,反转过来一看,二丫太太像捡到了一个魔咒,再也不敢往前走了,她手里的竟然是李娜拉和徐浩学站在海边的照片,背后是条游艇。游艇对二丫太太并非秘密,它停靠在天津的游艇码头,京城富人的游艇都停泊在那儿,老徐也有一条,说过夏天时他们一起出海。二丫就想到了香港老电影里的画面,那些女孩穿着比基尼在游艇上展示自己的身姿。二丫对此到并不热衷,主要是她不会游泳,掉进水里容易淹死。二丫太太看见这张照片,脑子立刻就乱了,不敢再走进庙里,折回去了。走得匆忙,又过于紧张,看见井台,二丫太太就过去坐下休息一下。井台上有漂亮的亭子,正好遮挡了发白的阳光。二丫太太看着眼前秀丽的风光,就想哪天带大丫一道来玩儿,把装进口袋的照片就忘记了。这时她听见井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又觉得好奇,尽管害怕,还是走上井台,探头往井里看。井口比一般的井要大,水位在下头,水在动,咕噜声就是水动时发出来的。二丫正往下看着,不知危险已经来临了。



一声冷漠的叫喊,那声音不大,却冷漠的厉害,好像你始终害怕的魔鬼在叫你。那声音道:“太太,小心!”本来二丫太太已经小心了,并没有什么不妥,这声喊叫却要把她吓得落进了井里。好在二太太撑住了手臂,才没掉进去,回头看见是柯姐站在阳光下,像给暴晒的蛇。二丫太太这时真的生气,说:“你差点儿把我吓得掉进井里。”这种恶劣的指责,柯姐却没有丝毫的不悦,像往常一样,毫无情感色彩地说道:“当年和珅把两个不听话的丫鬟透进这口井里淹死了。太太怀着身孕,还是不看这些东西的好。”二丫太太就不知道怎么说了,确也不想说话,下了井台,因为惊吓和生气,一个人径直回卧室小憩去了。

走了这样一圈,又是太阳最浓烈的时间,二丫太太果真也有些疲乏,躺在床上。二丫太太又把那本《不存在的骑士》拿了起来,它就在枕头下头塞着。这时她又想起口袋里的照片,就拿出来看了下。这样一张照片,在那样的地方被发现,二丫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因为被风吹过去,也是可能的事儿。二丫太太就这么迷糊过去了。二丫太太还没等彻底睡过去,猛地又睁开了眼睛。原来在和上眼,困倦的时候,二丫太太想到了一个问题:在野地风餐露宿的地上,照片怎么会一尘不染呢?二丫太太这么一想,把夹在《不存在的骑士》书页间的照片拿出来,用手抹了下,果真没尘迹。这时二丫太太又产生了联想,这个中午她在后院有走时没准有人一直在窥视她。二丫太太想到了柯姐,这么想了会儿,又断定不是,柯姐是在她之后出现的,柯姐要是跟着她,二丫太太断定自己一定会发现她。其他人有所不知,二丫太太的听力过人。这么想过,二丫太太便有些不安了,若是这样那个掉了照片的人会是谁呢?二丫太太去见了柯姐,说:“我在寺院的台阶上捡到的,谁掉的你知道吗?”柯姐看见照片,说道:“这是先生和前太太的照片。他们很喜欢这个照片,翻拍过已经放大了。太太想看看否?”二丫太太就跟随柯姐去她的屋子,却把二太太吓了一跳,满屋子都是前太太李娜拉的照片。二太太倒是被吸引了,有几幅照片前太太和老徐在一块儿,看上去很有些惬意。二丫看见这些,又闻到屋里有股腐烂的霉气味道,或许是怀着身孕,就捂着嘴出去了。安往常的习惯柯姐一定会跟出来,这次却没有。二丫太太害怕她突然出现在她背后吓着她,就回头去看,柯姐的屋门开着,二丫太太就看见屋内门口处有个人,把二丫太太吓得不轻,竟然又是李娜拉站在哪儿,样子明显是个死人。二丫太太尽管害怕,却性格执拗,这时就突然愠怒起来,像得了癔症,这也因为二丫太太自那天晚上看见李娜拉,不能确定就是鬼魂,便猜测是柯姐吓唬她而搞的鬼。邻居张太太说过,柯姐和李娜拉关系极佳。这么多的心理作祟,二丫太太就冲了过去。而李娜拉却动也不动。二丫太太难免还是害怕,突然就昏倒了。

等二丫太太醒过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医院里,管家柯姐和孙姐坐在病房的凳子上。二丫太太并没有不记得她遭遇的事儿,说道:“柯姐,我在你屋门看见李娜拉站在哪儿,是怎么回事儿?”柯姐和孙姐都为二丫太太的话显得惊讶。孙姐跑出去叫了医护。一会儿大夫和护士来。这时二丫太太的心率很高。大夫要在点滴里加些药,那本是安眠药,叫二丫太太多睡眠休息,护士提醒了大夫,说二丫太太是孕妇,大夫取消了医嘱,告诉二丫很庆幸小孩没事儿,叫她好好休息。二丫躺下,特意闭上眼,一来不想和柯姐说话,二来又回味了一遍发生的事儿。傍晚的时候来了两个人,一个是大丫,一个是赶回来的老徐。有了这两个人,二丫太太阴霾的感觉便消失了,甚至因为荒诞,二丫没有告诉老徐发生了什么事儿。而柯姐说的更为简单,孙姐发现太太昏倒了,就把她送医院来了。看见二丫不习惯住在郡王府花园,自己又无可能整体留在家里陪她,老徐想了个主意,叫二丫把父母从天津接来,住到二环那套房子里,这样要是他不在家,二丫就可以回娘家住了。这真是个好主意,二丫高兴地跳到了老徐的怀里。有了这个安排,二丫太太一下子就轻松了。她甚至有点儿相信她或许真的是产生了错觉了,看见了老徐的前太太的。

关于二环的房子和老徐其它的资产情况,二丫一概不知道,出于女孩家的自尊,老徐要是不说,二丫不问,怕她一问这些,好像她对财富的狼子野心就暴露无遗了。二丫太太有足够的钱花,就不管这些了。

二环的房子又吓了他们一跳,套五的房子,三个厕所,居家物品都齐全,掀去搌布,就可以居住。这样一来二丫就如同从郡王府花园里被解放了,老徐一出差,二丫就回娘家。对于所发生的荒诞的事儿,二丫太太已经宽了心,不再觉得先前的事情重要了,又自信地以为,以后这种事儿应该也不会再发生。后来二丫都巴不得老徐抓紧去出差,那样她玩一天,和大丫到处逛,买吃的,买喝的,会二环去睡觉。这样,郡王府花园成了一个客栈,二丫不得已才回去。那个大宅子里,在二丫太太眼里,叫她喜欢的人不多。厨师老庞算一个,司机小刘也行。小刘没事儿就在屋里打游戏,不管别的事儿。老庞师傅是郡王府花园的老人,老徐去人民大会堂吃了顿饭,吃的特别舒服,就找到老徐,给了比大会堂多数倍的钱。老庞马上动心了。老庞被同伴骂成汉奸。老庞一点都不介意,嗤嗤笑,说:“这些傻子。”原来老庞的一条腿不好,干活整天站着,现在人家给了机会,哪里有不抓住之理。

老庞知道徐家的事儿很多,二丫太太又是个挺好的人,老庞偶尔会透露点儿内幕。原来老徐的妈,二丫未谋过面的婆婆是坠井而亡的。那天老庞坐在小凳子上,麻利地处理一只鸡,手法高超,就像变魔术,鸡转眼就赤身裸体了。二丫太太确定附近没有人,就说:“那我婆婆是自杀还是她杀?”

二丫太太这一刻太想知道内幕,智商就降低到零,竟然说了这样的话。老庞对二丫太太印象好,就说:“两种说法都有。没证实。老太太落井后没找着。”二丫一听就开始不安了。

原本二丫太太的想象力,在郡王府花园这段时间,已经被充分开发过了,总有叫她难免胡思乱想的事儿发生,赶紧小声说:“为什么找不着啊?”也没有为什么,那口井下头可能通地下暗河,传说当年和珅的两个丫鬟投井里也找不着了。二丫太太就想到了警察和潜水员,这种时候他们应该出面。老庞笑笑,说了句二丫太太后来也没听懂的话:“谁知道下头能通哪儿?”

二丫太太想郡王府花园就是有些鬼魅呢。周末那天上午老徐打电话了,说下午从香港回来,晚上回家。二丫太太一听,安排厨房准备夜宵,自己下午从二环的宅邸回郡王府花园了。二丫太太已经显腹,一件阿妈妮的孕妇裙给她穿的不伦不类,也不管什么,累了二丫太太就坐在马路花坛的边上,这些边缘都是用假石头砌成的。阿妈妮可不是假的,熠熠生辉,懂行的人看见了,就侧目看她。二丫太太不讲究,可行头都是真的,就显得特别富贵。大丫把这归为气质。二丫不以为意,她真知灼见地说,要是在金子堆里滚过,谁都这样。

晚上却出了意外,老徐不回来了,得明天上午到家。这时已经十点了,二丫太太因为不高兴和确实也不饿,拒绝吃饭,喝了碗麦片粥,要回二环的家睡觉。怀孕的太太任性,谁也没办法。柯姐看着二丫的太太隆起的肚子,叫司机去开车,送二太太回去。车子停在门口了,二丫太太却走不了啦,她的肚子突然不舒服。肚子里的小家伙像不知道怎么不高兴,上踢下踹,把二丫太太搞的翻江倒海一般,哇哇地吐起来。二丫太太就先到卧室休息下,后来竟然睡着了。两个女佣倒班在卧室门口守着,以免太太有什么不适。

没想到二丫太太这一宿适应极了,到了早上也不醒。伙房里已经准备好了早餐,等着太太享用。到了上午九点,二丫太太还没醒。柯姐下了命令,叫两个佣人进去看看是怎么回事儿。柯姐吩咐孙姐、张姐的表情,好像二丫太太是不是死了。两个佣人为此有点儿害怕,小心翼翼,像脚下有鬼子埋了地雷,伸头去看看太太,结果二丫太太睁着眼,正盯着她们。这俩看见太太的样子,毛了丫子,说:“太太,太太醒了?”二丫太早就醒了,正在发痴,得知已经这时间了,就给佣人侍候着起了床。自从像袋鼠一样肚子里装着个小孩,二丫太太就不介意佣人们的照应了。

吃饭的时候不好的征兆出现了,老徐公司的人来,一共用三个,办公室高主任,财务总监罗总,和副总老白。二丫结婚时这些人都见过。他们带来了一个令二丫太太足以流产的消息。老徐昨晚直飞天津,和客房签订协议,签完说回房间睡觉。今天上午有渔民报案,有条游艇在暗流区搁浅、破损了。那是徐总的游艇,在船上找到了徐总的手包,没有,没有找到人。二丫太太听见这样的消息,就受不了了,憋的唤不上气来,哪儿还疼,就大叫了一嗓子:“啊…”。结果羊水震破了,到了中午生出了一个七斤半的儿子,或许是未来的小徐总。

柯姐在医院的走廊,面色难看。原来柯姐知道很多事儿,像车祸时如果有人鞋脱落在街上,那这个人就死定了。上吊的人如果上吊后尿了,也死定了。要是有灾难时,家里有小孩出生,那,那也够呛。

二丫太太自己也并没为生了儿子而高兴,一遍遍打老徐的电话,结果都是已关机。到了下午公司的人又来了医院。这些人从天津水上派出所过来的。一听派出所,二丫太太就想哭,这三个字儿对二丫太太而言就是告诉她得了癌症,还有一天时间一样。二丫太太这时鬼使神差地想起了小时候在河南北边看见埋葬死人的画面,那些女人突然地坐在地上,把手臂先扬起来,再往地上敲,嘴里喊着:“我的天吆!…”二丫太太这时就想这么坐,她要坐的时候给一个高主任拉住了,说:“太太,徐先生不一定死,也许给别的船救了,这种事儿很多。…”二丫太太一听,这样哭喊就不好了,就点点头,叫他们四下打听下。这时又想到了一个法子:悬赏。于是叫他们安排悬赏去了。



这样半个月就过去了,二丫太太不肯在医院住了,要回娘家跟父母住。二丫太太回家没多久,郡王府花园的邻居张太太不知怎么打听来的,来了二环看二丫太太和小孩,还带来了也不算绝密的消息,胡同里都在传言二丫生的小孩不是徐先生的孩子。二丫一听,像被人打了脑袋。好一会儿二丫太太才想到说话,说道:“谁会造这种谣言?”张太太也不知。不过这种事儿很吸引人,她和张先生茶余饭后做了些分析,这会儿就和二丫太太说:“徐先生没有直系亲属,旁系亲属应该也不多,这样一来,证明小孩是徐先生的也很麻烦。”

二丫太太一听,就幼稚起来,对天地发誓,她就徐先生一个男人,又说可以叫和尚算卦证明。这种胡言乱语,把张太太吓着了,不再敢多说,借故走了。到了下午二丫太太就像个神经病人了,转不顾弯来了,要去潭柘寺或者红螺寺,只要是有和尚的地方就行。父亲老赵和母亲吕秀芝招呼不住了,就把大丫找来了。大丫来一了一看,同样手足无措,却想到了范进中举的课文了。大丫下了决心,挥手很抽了二丫一个耳光,本来是想抽一个,打过一个竟然停不下来,回手又抽了一个。二丫挨了揍,哇地吐了一地,吐过后,竟然好了,说:“发生什么事儿?”二丫太太坐在沙发上,很无辜地看着大家。谁都不知道说什么。这些古书、电影的画面竟然重现,叫人哭笑不得。二丫妈说:“没事儿,没事儿。”过了会儿二丫太太脑子清醒过来,都想起来,说:“他们为什么说孩子不是老徐的?”大丫刚才已经知道了事发的经过,这时说:“一准是为了遗产。要小孩不是老徐的,他就无法继承。”大丫极少聪明成这样,连她自己都觉得骄傲。而这个说法又的确激荡,直抵核心了。可二丫太太说了句话,又叫他们都哑然了。二丫太太说:“可是老徐再没有直系亲属了呀?”大家脸上都成了一个表情:这到是呢。

二丫太太实际上并不为遗传的事儿上多少心,过了近一年有钱人的日子,二丫太太没有特别的感觉。原本她秉性不是浮夸的人,别人浮夸二丫太太也不受刺激。不过二丫太太还是又疯癫了。老徐果真就没死,他落水后给救生衣托着,在礁石和涌浪间磕了脑袋,把面颊叫海蛎子挂花了。漂了多久老徐自己也不知道,后来一条钓鱼的船把他救了。还有一个原因也很重要,这一带出现了很多带鱼,大家钓鱼才跑出来。从某种程度上,是带鱼把老徐救了。那户人家就住在海边上,找了村医给看了,村医一看,老徐就是失意了,迷迷瞪瞪,一问三不知。这样不好办了,这户人家心眼还好,暂且把老徐留在家里照应,一边到处打听老徐这类情况的人。等和二丫太太叫高主任发的寻人启事对照上时,悬赏已经到五十万了。这家人打了寻人启事上的电话,高主任的人来了一看,尽管脸上受伤,不那么像老徐。老徐却一眼把高主任认出来。这样给了救人的渔民五十万现金,把老徐拉回去了。医院检查了老徐的情况,老徐的大脑里还有淤血和损伤,要观察后再决定下一步。

老徐不是说所有的人都认识。老徐认识高主任,会计师罗总不认识,认识柯姐,两佣人不认识。叫二丫太太不知所措的是老徐不认识她,小孩也不认,抱都不抱一下。小两个月的磨难后,二丫太太气地了不得。老徐和别人说话,一看见二丫太太就不说了。有天二丫太太去病房,老徐和柯姐在说话,看见二丫太太,老徐就不吱声了。柯姐应该也不是故意发坏,说:“浩学,这是你太太,能想起来吗?”老徐看着二丫太太摇头,说:“不认识。”叫二丫出去,说他有事儿,不想被打扰。

二丫太太气成了蛤蟆,坐到病房外的椅子上哭了。不知道是不是为了躲二丫太太,老徐搬到一家疗养院去了。二丫太太本来还想多在老徐面前转悠,没准哪天就想起她来了。二丫就问柯姐,断定她知道老徐的下落。二丫说的很实诚,说她和老徐是夫妻,怎么地也得叫她知道。柯姐面无表情,可你还是能感觉到老妖婆一脸的轻视你。柯姐说:“太太还是忍耐一下,徐先生说了,就是为了躲你才离开医院的。”这话从柯姐嘴里说出来,叫人讨厌至极。二丫太太也不知道真假,就和大丫发牢骚去了。大丫给出了个主意,叫二丫找个人跟踪柯姐就会知道老徐在哪儿了。二丫太太觉得这是个主意,就开始物色跟踪的人。可找这些人也不容易,过去他们都打小广告,像什么侦探所,调查中心,现在这类广告没有了,再去哪儿找他们就不知道了。二丫考虑不行叫他爹帮忙,他爹开的那辆丰田霸道,柯姐并不认识。二丫太太准备晚上给爸买只烤鸭,再告诉他这事儿。这时却发生了一件事儿,一个姓陈的律师打电话找她,说:“太太,我是徐先生的律师,咱们见过。”二丫太太警觉的过了头了,立刻想到了老徐或许是要离婚,很想藏起来不见他,说她去美国了。再一想,那样的话这事儿会缠磨上她,把她缠磨疯了,就见了律师。见了面,果真是离婚的事儿。二丫太太很想把陈律师揍一顿,也说不上有理由,是想发泄一下。这个律师是老徐的私人律师,结婚前老徐和二丫签订了个婚前协议,万一将来离婚,离婚财产不涉及公司股份和郡王府花园。二丫那会儿傻,就签了。现在的离婚条件是给一千万元,抚养费,孩子的,二丫的,一并包含其中。二丫暗下算利息。和老徐结婚,二丫每月有五十万零花钱,二丫用不着,也五百多万了。二丫算过后,说:“现在我住的二环的房子也归我。”律师微笑,叫二丫看看协议,房子给二丫了。这样二丫觉得也纂了几千万。还有那辆奔驰G500也归她,二丫不贪心,就签了字。

大丫和家里一听说都觉得二丫太草率了。老徐现在是失意症,离婚不成立。二丫不这么看。要是老徐还爱她好了后会来找她,要是不,就拉倒。好像也是这个道理。办手续前,二丫就回郡王府花园去拿自己的东西,就叫上大丫一块儿了。柯姐和佣人们都知道。柯姐不阴不阳,和佣人说:“帮太太收拾下。”二丫生气,说:“不用,除非你想监督我。”柯姐说:“太太这是说的什么话,你不需要我们就不插手。”二丫虽不待见郡王府花园,这会儿要走了,又想再看看,就和大丫溜达起来。大丫惊呆了,说:“二丫,你要的太少了。”

大丫不知道二丫有婚前协议,二丫也不说了,说了显得自己太傻。看见后边的寺院,大丫说:“我的妈呀,还有这个啊。”二丫上次没进去,这次就想进去。两人就进去了。里边的佛像呲牙咧嘴,挺吓人的。二丫一说她就是在外头捡到的李娜拉和老徐的照片,大丫头皮都发麻。两人在庙里走着,看那些佛像。大爷拿手机拍照片。突然大丫吓着了,脸色都便了,大丫的手机里在米勒佛的侧面看见了一个小门,说:“二丫,你看,有个门。”

二丫和大丫一样不知道这些,突然来了精神,说:“敢不敢进去看看?”大丫其实有点儿害怕,可相互壮胆,大丫说:“怎么不敢,看就看。”二丫到庙门口看了外头,没看见有人,回来和大丫就进去了,关了弥勒身上的门。如此她们就在这个下午开始了探险之旅。下了台阶是个甬道,这时大丫和二丫都有点儿打退堂鼓了。下头黑黢黢地,什么也看不见,她们就把随身携带的手机带的照明打开,提心吊胆,相互鼓励着,又尝试着走了几步之后,觉得甬道像是没用尽头,就决定终止冒险,兔子一般地跑了出去。到了外头,看见太阳,两人才如惊弓后的鸟,相视笑了起来。二丫开着车把东西拉回去,喂了下小孩,和大丫去喝冷饮时,又说起了甬道的事儿。尽管两个丫做了无数的猜想,可毕竟是猜想,没有实际意义。大丫还记得甬道里的味道,霉味,还有一种干燥的味道。这种宅邸本就容易引起遐想,大丫就说:“和珅那么有钱,你说会不会是他藏宝的地方?”二丫一边笑大丫想钱想疯了,一边对大丫的说法也拿不准。两人就梦想哪天拿了电筒再进去。她们都忽略了二丫将要离婚的现状了,再想去去不了啦。这天又发生了一件事儿,高主任和财务罗总监,带了礼品到二丫二环的房子来拜会了。这是很奇怪的事儿,二丫一家都警觉着。二丫别着心眼,想发现老徐新的阴谋诡计。他们来,是公司遇到了难事儿,法国佬维克多来大陆签协议,是家特种甲板钢生产设备,徐氏垫资担保的。这些设备辗转过来,其中有些奥秘。法国佬出于谨慎小心,在备忘录里规定了附属条件,协议必须由老徐签订,其他人不行。二丫认识维克多,她和老徐旅行结婚,在法国落脚时,维克多给予他们盛情款待,提供了别墅。既便这样,二丫太太还是听不懂他们来找她的含意。一说到这儿高主任和罗总快要哭起来。原来是老徐面部划伤后做了整容,眼下在恢复期。维克多的人不相信这是老徐,认为有诈。要是协议签订不了,徐氏三百亿美元的保证金就要不回来了,不光这个,特种钢那边接收不到设备,他们的供货违约也由徐氏承担,那样的话徐氏不破产也差不多了,前前后后千亿的钱没了。两个徐氏显要的人物这会儿低三下四,是想叫太太出面劝说下维克多,传说在法国时他俩相处的不错。罗总监说:“叫维克多签了字,公司给太太二百万人民币。”二丫说钱她不要,答应见见维克多。中午见了面,维克多要跟二丫太太单独说话,别人就暂时离开了。维克多说:“他们是不是要合伙骗我?”二丫不想徐氏破产,苦口婆心做了解释。维克多不听,只管想自己的,说:“他们还对我说没法证明徐先生就是徐先生,这是怎么回事儿?”二丫不知道这事儿,也听糊涂了,就叫了高主任来问了。原来高主任他们去派出所想开个证明,证明徐先生就是徐先生。派出所只能证明身份证上这个人是徐浩学,至于裹着脸的是不是徐浩学他们没法给证明。高主任走出派出所差点儿晕倒,坐在人家门前的台阶上,直到人家把他赶走,别挡别人的路。公司的法律顾问说给老徐做个DNA就行,结果做不了,老徐没有直系亲属了,没比对材料。维克多一听更不干了。高主任说这些时,法国佬一下子聪明起来,说:“太太和徐先生有小孩,可以和小孩做DNA。”

救世主来了,这个注意立刻叫徐氏这边沸腾了。法国佬叫自己的律师跟随他们一起,全程监督,防备他们作假。二太太跟车一起去了疗养院,老徐包裹着脸,就像个活木乃伊。二丫没进去,坐在外边的走廊上。最后他们又回去了,老徐不干,嫌弃侮辱他人格。二丫回去和大丫说了,聪明的大丫立刻有了个发现,这个发现挺吓人的,叫人脊梁骨凉了。大丫的意思,这个老徐是不是假的啊,宁可公司受损,也不做DNA?大丫越说越兴奋,说:“就是抽管子血的事儿,他不干只有一个原因,他不是老徐。”这个说法就像历史都是假的一样靠谱。二丫高兴之余想到了另一个问题,说:“那真老徐在哪儿?”她们相互对视后想到的结果一样:死了。可要想搞明白这些,既危险也不容易。大丫二丫想到了报警,马上又被二丫否绝了。证明老徐不是老徐派出所不会管,光凭她们说没用。这样她们就把这个伟大的发现放弃了,开始东聊西扯别的去了。

过了没多久,徐氏就传出了资金困难的事儿,私下的传说是到破产边缘了。大丫和二丫碰了头,传播这些小道消息。大丫说:“喝酒祝贺吧?”二丫却不肯,她还在喂奶,就喝了杯果汁,这果汁很酸,正合她胃口。到了接近春节时,二丫又遇到了件事儿,这个胡同自打和郡王府花园沾上了关系,倒霉不断。事情相当离奇,和北京的气候有关,时下这些气象越来越古怪,出现过五个太阳,六月天下鹅毛大雪,还有大的吓人的雹子。

二丫出去买点儿副食品,先是晴空万里,天兰的像大海一样,转眼,乌云变成了动画片《花木兰》里的鞑靼兵,铺天盖地,二丫太太没跑迭,一个雷滚着个儿冲天而将,把二太太雷霹了。好在就在小区大门口,叫站得笔挺的保安看见了,马骝打了120。叫雷霹,死亡率一半,二丫很幸运,就没死,头发烧成了非洲人的样子,脸也黢黑,所有看见她的人都吓得没了魂儿。

二丫身体除了一点儿灼伤,没用任何问题,这是很奇怪的事儿。医院的各类专家都跑来看热闹,看看能发现点儿什么不。结果他们都遇上了吓人的事儿,二丫的脑电波像疯癫了的原子,把监视仪器都烧毁了。这还没有完,给二丫吃了大量的安眠药,差不点就能药死了,想叫她睡觉,二丫撒尿时却跑没了影。全家人到处找她,二丫太太还是杳无音信。后来派出所调动各种微信群加入进来了,还是没找到她。后来看,二丫的脑子给雷击电坏了,跑到医院的废仓库里,天一黑,她偷了医院保安的手电。这时的二丫太太,已经走火入魔,非常想去一个地方,管不住自己地溜进郡王府花园去了。叫二丫想不到的是,院子里竟然没人,二丫就去了庙堂。给雷电电击了后,二丫浑身都是劲儿,找到弥勒佛身上的暗门就进去了。甬道相当长,二丫这儿照照,那儿照照。一侧竟然还有房间。二丫一路看了五个房间,没什么像样的东西,都是些破烂和废弃的家具。到了第六间屋,二丫看见口大棺材,。像是黄花梨木的,一看上去,就叫人喜欢地了不得。二丫脑子不正常了,就什么都不怕了,过去一看,棺材是空的。二丫正要出去,又听见了动静。咦,像是有人发出的动静。声音在地下头。二丫找地下洞口,什么也没有看见,后来她不知道触动到哪儿了,棺材横向移开,露出个洞来。那人在下头喊叫:“救我出去,给你一千万啊!…”洞口开启的工夫,下边灯也亮了,好玩。二丫从台阶下去,一看见给关在铁笼子里的人,二丫笑起来,是老徐在里头。铁笼子里有很多吃的。二丫抓出包饼干吃,吃了几块又吐了。刚才没闻到味道,现在闻到了,臊臭的厉害。老徐求二丫快救他出去。铁笼子是黑色铸铁的,特别结实。一个小门,锁着大锁头。地上有个铁棍子,二丫把锁砸开。老徐像疯狗样地窜出笼子,说了声谢谢,爬上去没影了。二丫累了,不想再看了,上去从弥勒佛身上的小门出来了。二丫出了后院走到中院,看见一个人。这人是厨师老庞,他以为见着鬼了,站在哪儿不敢动。传说有经验的人见到鬼都不跑,最好不动,上策是自己装成鬼,和鬼打个招呼,问好什么的。这时二丫说:“呀,庞师父。…”

这样二丫去老庞哪儿喝茶去了。老庞不知道还有秘道,也没看见老徐。原来柯姐已经走了,去哪儿了不知道,两个女佣放假回家过春节去了,老庞和司机每人一天,倒班看门。走了,有时候也是死了的意思,一听柯姐走了,二丫以为她死了。一问,原来不是,柯姐突然离开的,好几天了,她谁也没说,去哪儿也不知道。二丫也不像个太太样,她被雷差点儿霹死了也说了。喝过茶,说要回家喂小孩就走了。回到二环宅邸,二丫累坏了,家里人看见她回来,不敢多问,只剩下了高兴和忧伤。后者是他们一直担心她就此疯了,为此他们没事儿就说起二丫和老徐的婚姻,当初就不该允许。可他们知道这话没有用处,再来一次还是一样阻拦不了。二丫泡了热水澡,泡的浑身舒服后,裹着睡衣到床上去了,一睡睡了一天半。老赵和吕进去看了二丫八次,怕她雷击反映,死了。二丫没事儿,在床上打呼噜呢。

春节除夕那天二丫就有点儿正常了,她的脸给雷击灼伤,紧致地像个娃娃。过了春节,来了不速之客,是老徐的律师,他这次来说的事儿够得上惊天动地,把二丫一家人和来看小孩玩的大丫都听懵了。原来竟然有两个老徐,一个是真老徐,一个是假老徐,假的那个是老徐爹和柯姐的孩子。两个孩子相差不到一岁,长的都随爹,一个模样。柯姐生假老徐时就在秘道的房间里。柯姐给当时的佣人刘妈很多钱,照应她的吃喝,有天刘妈去送饭,叫老徐母亲发现了,后来就发生了老徐母亲跳井的事儿。秘密还有呢,李娜拉是柯姐的外甥女,隐瞒了这个身份嫁给老徐了,没想到命短早早死了。大家听成了傻子,各个大眼瞪小眼,理顺这些事儿是很费脑子的。孙律师又说了更吓人的,和二丫结婚的不是郡王府的主人,是假老徐,真老徐哪会儿被关在密室里了。二丫太太要是疯掉,现在就是理由,假老徐是个好吃懒做的穷鬼。这些是那个佣人刘妈良心发现,临终给孙律师打了个电话,才知道还有这些有意思的事儿。这样孙律师就把真老徐从秘道救出来了,又和真老徐密谋,给假老徐安排了游艇沉船的事故。这么做不得不这么做。原来是真老徐在密室里给关押了一年,得了皮肤病,都集中在脸上,到时候说叫海蛎子划伤了脸,好掩饰用的。他们又把假老徐关进密室了。二丫一听明白,手舞足蹈,把她释放了假老徐的事儿说了。对孙律师这是坏事,放了他,孙律师也没心事了,省得晚上做梦,把假老徐饿死了。孙律师还有事儿说,原来真老徐和法国佬维克多合伙设了个圈套,把公司的三百亿美元欺诈到国外去了,本来就是个转悠款项,叫人发现后,老徐被抓了,判了十年徒刑。这样公司这一块儿得老徐和儿子来继承,小孩太小,得二丫监管了。二丫糊涂了,她和假老徐已经离婚,和真老徐没有婚姻关系,这孩子也不是他的。真老徐和孙律师知道,这就是一个要保密的事儿,要是他们娘俩不继承,老徐担心这十年会有人卷钱把公司搞垮了,还有想趁机接收,搞公私合营的。

过了些天,二丫给孙律师陪着去公司开了会,公司的资产还是不少,现金流缺少一些。二丫在公司顶了一个月,一点儿不喜欢,最后把业务委托给白副总和罗总,叫他们回笼资金上,不求扩大,只求稳妥。二丫就回家了,二丫还是喜欢当胡同里的丫头。过了节佣人们都回来了,二丫给他们开了会。

柯姐不在了,去哪儿了也不知道,张姐和孙姐就交待了柯姐想把二丫吓成神经病的事儿。那个出现在柯姐身后的李娜拉是柯姐故意安排吓二丫太太的。二丫又糊涂了,说:“为什么要把我吓成神经病?”原来是柯姐不喜欢二丫,她本来是想在安排个她信得过的女子嫁给假老徐,也就是她儿子,可假老徐给二丫太太迷住了。听了这样的话,二丫就不后悔放假老徐走了,假老徐还真是对她不错,比真老徐强多了。

二丫叫他们继续留在郡王府花园,工钱和之前一样。二丫还是住在二环,春暖花开时,就到郡王府花园来住住。人一多,就不那么害怕了,没准鬼怕他们也说不定了。

二丫去看了真老徐,老徐看上去还是老徐。二丫说:“你就不怕我卷了你的钱跑国外去?”老徐说孙律师调查过,二丫太太不是这种人。也没什么话说,二丫叫他在里头好好的,等他出来,就把公司还给他。有一天二丫在郡王府花园和父母一起逗小孩玩,接到个电话,没想到是柯姐打的,叫二丫去青岛见她一面,柯姐说她不行了,叫二丫别告诉任何人。二丫给雷击了后,脑子特别大,胆子也大,就去了,也没想柯姐会趁机害了她。

柯姐住在一处带小院的房子里,是老徐爸当年送柯姐的。柯姐看上去真是奄奄一息了,整个人都像干枯柴禾了。这会儿看柯姐也不是蛇精了,就是个老太太,还挺难过的。柯姐说她也不是就针对二太太,她针对的是占据二太太这个位置的人,求二丫原谅她。二丫不介意过去的事儿了,说:“不想那些了,就是你儿子,假老徐在哪儿你知道吗?”二丫放走假老徐,柯姐不知道,这会儿假老徐在那儿她也不知道。柯姐还说了间事儿,在秘道第九间屋子右侧屋角处埋了一箱子金元宝,是当年他和老徐爸发现的,谁的也不知道。柯姐说要是二丫能找到柯强,就是假老徐,叫二丫帮助他下。二丫说:“你放心,我分一半给他。”还有的就是,柯姐在本地买好墓穴了,叫二丫帮忙把安葬了。转过天二丫来看柯姐,想劝她去医院再看看,进门一看,柯姐已经走了。她可能疼了,身子卷缩着。二丫太太忙了一星期,把柯姐安葬了,就回北京做她的胡同女孩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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