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的夏
北京的夏已过去许久,近日才如此细细思量。
北京的夏虽近似于别处,然总归有自己的不同。我身处于这燕山山麓,虽也可觅得京城一二景致,但无奈其身不得往,其意终不行,一一二二景界,三三两两沉思。月余,虽为慵懒不察境,迂腐无知身,然总归有万一的情愫。
午时,日渐高起,更有饭后腹胀,头脑沉闷,昏昏将欲睡,倦卧于铺,终难以入眠,只听得帘外蝉鸣切切,其声呜咽,其意悠然。
屋外紧邻墙角有一片绿地,其侧是一排行道槐树,叶苍苍而枝茂茂。宥鸣的卧蝉定是居于其上以附和这躁人的夏。盛夏假若全无这斑驳疏影里聒噪的蝉鸣总归是不完整的。另外,间或有几只不知名的野鸟叽叫几声,蝉鸣虫叫相互应和好不惬意。我听着这此起彼伏的曼妙清音,便觉愈加宁静,顷刻间昏然睡去。
相较于南国夏的潮闷,北京的夏似乎仅仅剩下了燥热。天气虽热,但只需慵懒地把身子猫进树荫下,却是别有一番洞天。夏的虬曲老树下理应置下几把太师椅,红木太过沉闷断然不可,黄花梨则恰到好处,再放一个紫榆翘头案,置办些果品点心,再沏上一壶上好的西湖龙井,清香四溢,此外在携出一本沾染了些许茶香余韵的淡雅素简,读上几篇花样文章,此时,汪曾祺的文字是可读的,平平淡淡之中将这北平的风尘道得一干二净,如此悠悠然一个午后便也荒废过去。
再说那老北京的胡同巷子,终归还保留了些许旧时光的记忆。青砖绿瓦,风尘仆仆,虽并不十分宽大,但也足以让过往的闲人流连。明明不远处还是繁华的街市,转过一个街角拐进一个胡同确是慢慢悠悠的时光。几个上了年纪的老大爷穿着白色背心、黑棕色大裤衩,在门前抱余老榆树下的石桌上摆一盘因岁月的磨蚀而退了色的象棋,你来我往,冲杀几番轮次,自然也是尽兴。
胡同口儿一个简简单单的有些破落的小卖部:铺面上懒散着摆着些落满风尘的玩具、零食,墙角里夹着一个老旧的冰箱,还有一个老式收音机因陈旧而发出断断续续地叫卖声:“正宗老北京大板嘞!”。整个午后鲜有人来往,间或有三两青年寻声觅得这儿时的清凉,将冰凉的大板蠕进嘴里,脸颊上自然地挤出属于童年的记忆。再寻一青石板,其侧是清风扶柳,其后是青砖古境,挽着纤细的手儿,唇齿间吐露些腻人的情话,随着温软的风欣欣然飘散在古城间。
北京夏的晴日必不得久,狠狠地晒上几天,必然有一场夏雨的光临。刚刚还是艳阳天,倏而西北的燕山方向尘土飞扬,一路袭来,黑云蔽日,了无光亮,将一切的光明隐藏在深邃的黑中。蓦地有斗大的雨点倾泻下来,打在满是尘土的小道上,灰尘激起,空气中到处是泥土的气息,在不远的半空中泛起层层薄凉的水雾。起初是有些呕呛的,随着雨水的增多尘土又复归于尘土。慢慢地呼啸嘶吼的狂风变成了淅淅沥沥的幽雨,阴沉的云雾似一个丁香般的姑娘滴落葬花的珠泪,湿泪汇聚成流,带去了尘埃,带去了时光,也带去了别样的忧愁。
如此这般,夏日悠悠然地便也消逝了。
因“裹脚禁足”,对于北京的夏,我所胡乱意淫的也仅此而已了……
——2017.9 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