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问她喜欢他什么的时候,她想了半天,回,因为他好。
“哪好?”
“哪哪都好”
“具体一点?”
“他打台球超级棒”
“如果他不会打台球呢?”
“他成绩超级棒”
“如果把他这些优点都去掉,你还会喜欢他吗?”
“我就觉得吧,再遇不到那么优秀的男生了”
“你是真的喜欢他”
“只可惜,那么好的人不是我的”
即使隔着手机屏幕,也能感同身受,或者不用感同,也能身受,因为遇到相同的问题—即那么好的人,不是我的。
那边,她懒得打字,传来语音,又急又快,
“前几日他更新朋友圈,健完身的照片,露出肌肉,特别特别好看!舔屏!”
她发来那张图,确实清秀,手臂上的肌肉也凹凸有致,情人眼里出西施,外人看如此,不知在她眼里又被美化成什么样子了。
信息一条接一条,最后一条是“听说他在和朋友打台球,我去看看能否‘偶遇’,不同你说了,去晚了怕他就回寝室了”
看一眼时间,23:27,这么晚了……
我不同,没情报没时间没精力制造“偶遇”,便安慰自己说可遇不可求……她虽然嘴上说“不是我的”,但想来离她说出“是我的”这句话好像也并没有太遥远。
“他在!他还在!啊啊啊啊又遇到了!好开心!!!”
“恭喜你呀!为什么我就遇不到我中意的小哥呢?羡慕ing”
“可能我比你喜欢的多一点吧”
“有道理,你好好玩,我睡觉去啦”,可不要做一个远程电灯泡。
“好!晚安!”
翻来覆去睡不着,外面路灯的光透进来,竟有些刺眼。开灯,划开手机,有推送,
“催眠音频,看前世今生。”
我不十分信鬼神,信则有,不信则无,不过是催眠加上心理暗示形成的幻觉。再复杂的梦,也都是现实中的种种隐喻,稍加推敲,便能一一对应。
反正睡不着,听一段试试?
梦中。
火车穿过隧道,刺眼的白光,不由得闭上眼睛,颠簸着。
血,一滴,一滴,一滴……
走在青石板路上,看似漫无目的,胸口似有千斤重的重物压着,喘不过气来,强忍着眼泪。
终于走进一间阴暗的小屋,床上躺着一个男人,不,是一具尸。从这儿出去,又回到这儿。身体已经凉了,但还未完全僵硬,脸也未变色,栩栩如生。
远处传来警笛声,是往这儿来的,沿着血迹来的。
柜子里还有一小盒鸦片膏,用小勺一勺一勺舀着吃,气味很好闻,但难以下咽。枪里没子弹了。
旗袍上的血迹干了,正慢慢变成褐色。
闭上眼睛,不,再看他一眼!再看他一眼!哪怕只是尸体!努力要睁开,睁不开了……
猛然惊醒,满脸泪痕。
那个人!那具尸!我认识的!我认识的!是他!是我的可遇不可求!
浑身冷汗……前世?
算了,竟被一个梦吓成这样。
重新关上了灯,是梦,不过用了现实的面孔罢了,哎,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自我安慰好像没起什么作用,控制不住的开始臆想,不由得,头皮发麻,背后仿佛有人一般。躺在床上,不敢动,又不敢睡着。下次再也不听这种东西了,没事找事。
困,倦意袭来,边害怕着,边不由得合上眼睛……
又是他!又是他!看不清面目,但毫无疑问就是他!我中意的的那个男生,也是上一个梦里躺在床上栩栩如生的那个人!
要醒过来!快醒过来!心知不妙,意识却不听使唤,大脑嗡嗡作响,如机器短路一般,又坠落到刚才的梦中,心下慌乱,也只有静观其变的份。
是舞厅。
他在另一边和一位小姐跳舞,交谈甚欢。他是我今晚的目标。
他是程先生的儿子程因云—汉奸的儿子,也是我曾经的同学。
他的父亲在伪政府身居要职,亦为日本人做事。拿不下程章和,但可以拿下他儿子。
程因云不常来跳舞,我已守株待兔一个月有余,志在必得。
深呼一口气,一支舞结束的时候,走过去,如临战场。
他没有再跳,坐在一旁的沙发上。
我和搭档假装交谈着,坐在对面。
“杨茵?”他的声音里带着疑问和不确定。
回头,望向他,故作惊讶的,“程因云?天呐,好久不见!”
“是啊,英国一别,三年了吧,你变化好大!”
“你也是。毕业之后,同学们各奔东西,都难得再见面。”
“这位是……”,他看着我的搭档。
赶紧表明身份关系,“这是我表弟,刚从乡下来,带他出来见见世面。”赶紧表明身份关系。
一颦一笑,动作台词,我早已对着镜子联系过无数遍。努力得到了回报,交谈甚欢。
搭档早已悄无声息的适时离场。
指钟指到11点,我打断他的话头,“时间不早了,我要先回公寓了。”
他意犹未尽,出言挽留,见我去意甚坚,也不再多说什么。
走出舞厅,街道上仍车水马龙,十分喧嚣。
他追了出来,
“没人送你回去吗?你的小表弟呢?”
“他住在陆公馆,我不同他住在一起,他应该自己先回去了。”
“这么晚,我送你回住处吧,你一个人,真有些放心不下。”
“我的公寓就在南京路上,离这儿不远,走几步便到了。”
“我都出来了,若不嫌弃,便一起吧。”
他看着我,显得好认真,又仿佛是意识到了不合时宜的认真,随即又笑了笑,掩饰自己的尴尬。
一起走在路上,街上的各种灯光照在我们脸上,车灯光,街边店面招牌的灯光,霓虹灯,路灯,甚至还有远处的烟火。这些光或者本身就闪烁着,或者因为其他建筑的遮挡,或随着脚步,照在脸上,忽明忽暗,阴晴不定。
突然间,震动,再震动,整个上海滩似乎都摇晃了起来。他拉着我的手,奔向最近的开阔地。
地震了。
踉跄着,一把小手枪从我的手包里跌了出来……
醒了。
是那个朋友,她一下子给我发来无数条微信消息,手机在枕头下的震动引发了梦里上海滩的地震。
但这两个梦,实在诡异。然而冥冥之中,却欲知后事。
迟迟不敢睡去。或许下一觉,再做一个梦,承上启下?
但没有。
不,我已知晓开头,也知道结尾,为何一定要清楚过程?不过是梦里杀了那个男生罢。
看一眼手机,2:10,才不过睡了20分钟。
“叮”
手机又进一条消息。
“小哥台球打得好好!一杆清你知道吗!太厉害了!”
懒得打字,给她回语音,“加油啊,正好要小哥教你嘛,日久情深呀!”
“那也未必”---一个女声在我身后说……
谁?!
不!这是单人宿舍!不可能!
恐惧,头皮发麻,心跳加速,僵在那里……一动不敢动
不要回头,不要回头,不要回头……
“鬼”,我心里咯噔了一下,唯一想到的字,有鬼……
不知怎么睡着的,做了无数噩梦,梦里,那个莫名的女声萦绕在耳边……
诡异的困局。
梦醒,再看那条推送,前世今生?前世今生?
还是截图,发给懂得的朋友,一探究竟。
“我看过这个,不要试”朋友秒回。
“为什么啊”
“想要看前世是要消阳气的”
“消阳气有什么危害吗?会活的短?”
“不是,容易撞鬼,而且可能会生病,总是不要试”
容易撞鬼……
那凌晨那个女声……
如果真的撞鬼……那那个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