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家马场内。
秦凤扬微眯着眼,看着远处两道同样美丽但不同魅力的女性。
鞠宁是他多年的心头好,那就像是书中所说的白月光。
那么远,不可亵玩,却又,偏偏让他能够捕捉到月的亮光,照耀他这本该平凡无奇的人生。
他知道,自己配不上这姑娘。
并不是因为,鞠宁如今认了孟微擎这位义母,而是,鞠宁身上天生的,用,什么词来形容最为恰当呢?秦凤扬抿下一口酒,仔细思量用词——潇洒?自信?奔放?还是,与这个时代的女性截然不同的利落与干脆??
仿佛每个词都可以形容鞠宁的其中一面。
她无疑是特别的。
秦凤扬转念又一想,孟家三母女,孟微擎、穆远歌,鞠宁,哪位不特别?哪位,又不是如今惠景国名人雅士疯狂追逐的对象?
秦凤扬去酒楼听戏喝茶时,不时会听到领座的小开议论,说蕴虞苏的穆家,二房太太是位了不起的先锋女性,本人早年是从Y国陆桥大学经济系毕业,虽没有取得正式的毕业证明,好像是中途孟家发生家庭变故,孟微擎不得不回国处理家事,因此没能拿到Y国陆桥大学经济系的毕业证书,但却有一个小道消息不知是否属实——说是陆桥大学教授里,级别最大咖的大拿——Iris老师,得知爱徒家庭变故要回国放弃学业,实属觉得这样一个好苗子放弃学业可惜,因此亲自提笔手写了一封推荐信,这封信的含金量足以让孟微擎处理完家事还可以直接再次回到陆桥大学继续学业,也可以在Y国其他大学,和陆桥大学同样的金牌大学里取得一个正式学位。
Iris还整理了孟微擎跟随其做过的所有理论研究的论文成果和实地调查的案例分析,甚至还包括孟微擎选修的Iris老师的美学课的笔记,以及所有由Iris老师亲自挑选过后,筛选出来的最为短小精悍的孟微擎学术论文和课题研究甚至包括市场调查的、所有可以说是经济系一个优秀学生必备的、可以成为一个出类拔萃的经济系优秀学生的资本的一摞资料。
孟微擎当年仓皇回国,身边除了证件、一两件换洗衣服,苏沐留给她的联系方式和两人的定情信物,最后就只剩下Iris老师留给她的这份资料了。
秦凤扬虽从不介入父亲秦程铮的生意,但也绝不是一个纨绔子弟。他有他的志向——他一直想要以史明志,爱看史书,喜欢边阅读边做批注,有时还会写详细的笔记。
秦凤扬认为,人的一生,都可以以史为鉴。任何人,无论出身如何,无论过去经历是什么,无论人生目标在何处,等等这些问题,都可以在历史中找到你想要获得的最佳答案。
历史如明镜,明镜前的我们,若有思虑不周或者踌躇不前时,不妨看看前人的选择,问问历史上那些做出正确选择的人,他们,在犹豫不决时,是怎样做出的决定。
这是秦凤扬一贯的做事思维模式和方法论。
是的,秦凤扬从读完私塾就开始自己钻研历史,也已真实姓名为笔名出过几本以闲谈为基调的书,讨论历史事件,评说历史人物,书中多半会把历史事件及人物和秦凤扬本人的评说串联起来,可以通读,钻研历史的同时,可以看到现代年轻人的新式观点。无论是赞扬的,还是冲突的,都是一种最好的、与历史交谈的方式,也是一种,以过去明理,让自己修正行为的一种好方法。
父亲秦程铮虽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儿子没有继承他的生意,他也并不恼。秦程铮觉得,儿子做的事,或许更有意义。
只是,每当秦程铮想到儿子那位心尖上的姑娘,就不由得皱眉,那鞠小姐是小微的义女,品行风度家教,甚至长相都是自不必说,可,那姑娘的叛逆与傲气,却也是实打实的。鞠宁的傲气与叛逆,是孟微擎有时都没办法完全控制的,这一点,和孟微擎的亲生女儿穆远歌一点不相同,远歌是典型的大家闺秀,虽也活泼出挑,但总归行为是有规矩的!就说一条!这个年代,哪有像鞠宁小姐那般,女子留短发的先例???
若不是秦程铮早就看透了儿子不可能把握得住这鞠宁,他倒也乐意跟他自己的白月光孟微擎,成为亲家。
说回马场。
穆远歌和鞠宁一人一匹马,她俩都是骑马的好手,只不过这方面毕竟还是受过专业训练的穆远歌更胜一筹,两人跑了一圈下来,穆远歌甩了鞠宁一整圈,快速到达终点。
远歌跑一趟下来大汗淋漓,旁边秦家佣人连忙递上面纸巾给远歌擦汗洁面,又递上上好的山泉水,以解渴。
看到远歌和鞠宁准备暂时休息,秦凤扬才从休息区走出来,亲手端过侍女手中的西点盘子,小心地放在两位女士中间的玻璃小茶几上,开口:“宁儿,怀尘,这是前段时间我去高丽,那边的特产,说是一种新上市的糖果,味道甜而不腻,而且含糖量并不高,你们尝尝?”
远歌到底是小孩子心性未脱,听到有糖吃,立马不含糊,想要大快朵颐,只是还要顾忌着一贯的家教和风度,只好拿起钢制小叉子, 一口一个慢慢吃。这糖味道着实不错,而且不算太腻。
趁着穆远歌的兴趣都在那高丽的糖果那儿,秦凤扬就想抓着机会和鞠宁说话,秦凤扬殷勤又略带紧张和期待的眼神还没透过去到达鞠宁那儿,鞠宁的丫头语儿就来给鞠宁说话,两人贴耳朵说话,谁都没听清说的什么,但秦凤扬看见,鞠宁少有的,露出了类似羞涩的微笑。
秦凤扬心一沉,果然,鞠宁开口朝穆远歌道:“怀尘,待会儿妈也要来骑马,可能还要和程叔聊点事儿,你可以继续在这儿骑马或者到.....嗯,秦家书房挑点你喜欢的书,嗯?凤扬,我妹去你书房看书,不打扰的吧?”鞠宁说这话,没有太多征询意见的意思,因为她知道,秦凤扬,不会拒绝她鞠宁的任何一个要求,更何况,以孟秦两家的交情,参观书房这种事,真的不算太大的请求。
果然,秦凤扬抬头应和:“好啊好啊,怀尘喜欢看书,从小从我这儿借走不少本书呢,欢迎怀尘随时再来借书看,等会我给你安排。你可以把书挑选好在我书房看,或者拿到后院花园里,边吃下午茶边看书。”
穆远歌抬头,依然是一汪清水的眼眸,不谙世事、不问世事的清纯和干净。
可不知为什么,此时穆远歌那一抬头的清纯,看在秦凤扬眼里,偏就变成了一种用单纯无知来逃避宿命的最佳掩饰。
秦凤扬莫名想到了“懦弱”这个词,虽然,他也一直非常欣赏和倾慕穆远歌,但是,在这一刻,在他有限的从父亲那儿知道的二十年前的事情里,此刻穆远歌眼睛里一望见底的清净,让他觉得这不是一个家仇国恨的继承者该有的眼神和城府,穆远歌,被保护的太过头,而穆远歌自己,她,一定,肯定,在逃避,在有意躲开那些她自己本身或许已经认识到了的,属于她那一份应尽的职责和应做的义务。
鞠宁这厢,交代完就匆匆走了,步履轻快。
秦凤扬也只好收起自己的遐思,他希望自己是多想了,毕竟,孟阿姨的亲生骨血只有穆远歌一个,特别是,曾经的那位把自己父亲彻底打败赢得美人芳心,二十年来一直占据孟阿姨心里的那个陌上公子苏沐,只有穆远歌,不,苏澜远,这一个,唯一的,后代。
秦凤扬把心里的弯弯绕绕收起来,他也不愿对自己亲近的小妹穆远歌有所成见,于是转换语气愉悦开口:“怀尘,咱们去书房挑书,我最近收了好多旧书,从村口的旧书店淘到的,如果不看历史方面的,也有许多文学大拿的书,毛姆,这本你该喜欢。”
果然听到毛姆的名字穆远歌眼睛都亮了,她开口兴奋道:“凤扬哥,我就不去外面花园了,我就在你书房看书挺方便,这里还有笔墨可以做点批注笔记之类。若我母亲到了,你通知我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