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爱玲是中国文坛不多见的奇女子,她是一个善于将艺术生活化,生活艺术化的享乐主义者,又是一个对生活充满悲剧感的人;她是名门之后,贵府小姐,却骄傲的宣称自己是一个自食其力的小市民;她悲天怜人,时时洞见芸芸众生“可笑”背后的“可怜”,但实际生活中却显得冷漠寡情;她通达人情世故,但她自己无论待人穿衣均是我行我素,独标孤高。她在文章里同读者拉家常,但却始终保持着距离,不让外人窥测她的内心;她在四十年代的上海大红大紫,一时无两,然而几十年后,她在美国又深居简出,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以至有人说:“只有张爱玲才可以同时承受灿烂夺目的喧闹与极度的孤寂。”1944年,正是她事业如日中天的时候,她恋爱了,偏偏令她神魂颠倒的是为大汉奸汪精卫政府文化部服务的胡兰成。张爱玲为这段恋情拼命地付出。她不介意胡兰成已婚,不管他汉奸的身份。《爱》这篇短文就是写于此时,全文不足400字,但却给爱作了这样的一个诠释: 绚烂之极,归于平淡。短文所写确有其事,是关于胡兰成庶母的故事。那么张爱玲是如实所写,还是那时看透了爱情的真谛?有人曾言,是胡兰成在感情上的背叛使她有此感,这是在断言张爱玲曾经沧海而顿悟爱情了。这个我并不苟同,我对此作了如下的考证:《爱》这篇短文写于1944年的4月,此时,两人正处热恋之中。1944年8月,胡兰成的第二任妻子提出离婚,张爱玲与胡兰成同月结婚,没有法律程序,只是一纸婚书为凭;没有任何仪式,只有张爱玲的好友炎樱为证。由此可见,说是爱情遇挫带来的顿悟并不妥,以上就是一个佐例,这对于“文章憎命达”多少是个嘲讽。
“胡兰成与张爱玲签订终身,结为夫妇。愿使岁月静好,现世安稳。”前两句是出自张爱玲之手,后两句出由胡兰成所撰。“岁月静好”说的多好,我们不难从中洞悉到张爱玲的爱情观:平淡。但很可悲,这并没有给她的爱情带来福祉。
如果是如实写了胡兰成庶母的故事,文学岂不成为笑谈了?“高于生活”更是成了谈资。所以,还有他论。我想,《爱》这篇短文,应是张爱玲就所听之事的所思所想,无需妄加揣度。如同某些有癖好的人去解构生活,劳力费心的,何苦呢?救赎只有一条------闭嘴。就此打住,跑题了。
喧嚣催生浮躁,爱情也难逃此劫。轰轰烈烈可以营造,平平淡淡却难登其境,这世间的爱情莫不如是。所以爱情片你当真了,就是被当傻子耍了。爱情主义至上者不要回击我,先扪心想一想,我肯定说到你心上了。我怎么老是跑题。
于千万人之中遇见你所遇见的人,于千万年之中,时间的无涯的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刚巧赶上了,那也没有别的话可说,惟有轻轻地问一声:“噢,你也在这里吗?”是啊,人生的际遇莫不因偶遇而成,茫茫人海,大千世界,两人相拥而行,这本非宿命,更非神祇降福,我们只有偶遇。也无需多说,只要一句“噢,你也在这里吗?”。这就是爱情。
附张爱玲短文《爱》
爱
---------张爱玲
这是真的。
有个村庄的小康之家的女孩子,生得美,有许多人来做媒,但都没有说成。那年她不过十五六岁吧,是春天的晚上,她立在后门口,手扶着桃树。她记得她穿的是一件月白的衫子。对门住的年轻人同她见过面,可是从来没有打过招呼的,他走了过来。离得不远,站定了,轻轻的说了一声:“噢,你也在这里吗?”她没有说什么,他也没有再说什么,站了一会,各自走开了。
就这样就完了。
后来这女人被亲眷拐子卖到他乡外县去作妻,又几次三番地被转卖,经过无数的惊险的风波,老了的时候她还记得从前那一回事,常常说起,在那春天的晚上,在后门口的桃树下,那年轻人。
于千万人之中遇见你所遇见的人,于千万年之中,时间的无涯的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刚巧赶上了,那也没有别的话可说,惟有轻轻地问一声:“噢,你也在这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