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我在洛城读大学时,洛城大学的军训不穿军装已经是传统,原由在於女孩子占据大比例所以不用穿军装。每次想到这件事,我脑袋里不得不有个逻辑论题需要推论。以洛城大学女孩子占据大比例为条件,推论洛城大学军训不穿军装。具体命题是这样的:
大前提“新生是洛城大学的学生。”
小前提“洛城大学的学生中女孩子占据大比例。”
结论:洛城大学的军训不穿军装。
根据以上前提和结论,可以做以下演算推论。
大前提“新生是洛城大学的学生。”是确凿无疑的真命题,而小前提中提及“洛城大学的学生中女孩子占据大比例。”这个命题也确凿无疑,关键是这两个真命题如何推理演算出结论:洛城大学的军训不穿军装。
我们假设大前提“新生是洛城大学的学生”於结论:“洛城大学的军训不穿军装”毫无影响。导致论:“洛城大学的军训不穿军装成立”的因素在小命题“洛城大学的学生中女孩子占据大比例”上。可以试想,全国大学中女孩子占据大比例的学校不在少数,也没有哪个大学以此为理由定论其大学新生军训不穿军装的。因此,小命题“洛城大学的学生中女孩子占据大比例”於结论洛城大学的军训不穿军也毫无影响。
如此,问题就出现在假设里。
根据以上推演,我们假设假设大前提“新生是洛城大学的学生”於结论:“洛城大学的军训不穿军装毫无影响”是错误的。因此可以证明:大前提“新生是洛城大学的学生”是导致结论:洛城大学的军训不穿军装成立的唯一因素。也就是说,你是洛城大学的新生,所以你就应该军训不穿军装。
洛城大学新生军训,新生不需要穿军装并无它因,只因为新生是洛城大学的新生,而不是其它大学的新生。因此,在洛城大学新生军训时,整个学校的田径场、篮球场、足球场、网球场甚至是羽毛球场和道路上都是身着各类衣装的军训新生。如果中国举行“全国十大自由院校”等类似的活动,洛城大学定能位列榜首。可以试想,新生军训在大学是相当严肃的事情,为了增加军训性质的严肃性和正派性,全国各大院校都要求新生必须统一穿着军装。并且必须是同类型,同样式的军装,否则取消参与新生军训的资格。洛城大学则不同,校方不鼓励也不支持任何院系新生军训统一穿军装。这就是绝对自由,洛城大学校方在军训服装方面不做任何要求就是绝对自由。这种绝对自由似乎与校外的小商贩很多商机可图。洛城大学军训服装没有具体要求,也就是任意宽松、适合运动的服装都可以称之为军训专用服装。
新生报到当天,沿街兜售的商贩摊位上几乎都挂上“军训专用服装”字样的牌子。这些商贩兜售的所谓军训服装,各家有各家特色,不尽相同。若是从龙门大道沿着学院路向东款步,你能发现无数种“军训专用服装”。也有不少商贩拎着自家的“军训专用服装”的样品向过往的新生展示它的质量,撕拉扯拽各显其能。偶尔,也有某些商贩靠近新生耳旁说两句悄悄话,然后他们不约而同地将目光落在附近旁家几个商贩的摊位的“军训专用服装”上。两人目光接触,会心微笑,新生便擎囊破费买了那件“军训专用服装”。不久她便会发现,其实这种“军训专用服装”根本就没有任何专用之处。
当然,上当的不止是她们,还有我。按照我的思维,应该每个大学的新生军训都应该有军训的样子,有军训的样子就应该统一着装。统一着装还不算,应该都统一穿迷彩服,如此才有军训的样子。我刚把行李放进宿舍,简单收拾后就开始到街上买我认为的“军训专用服装”。我买了一套老式的军装迷彩服,早已退入军装行列,过了时的迷彩服。直到大学毕业,那套军装迷彩都安静地躺在衣柜的最底层。除了刚买来时穿身上试试合不合身,就再也没有穿过。除了那套军装迷彩,应该还有很多东西,我只是试试合适不合适就再也没有碰过。
许多年后,你说你最终也没改掉这种试试合适不合适的习惯,许多生活你都是试试合适不合适,就再也没有碰过。
军训就这样开始了。军训所有科目都是老套,早在初中和高中军训时就遇到过。这就教大学的军训生活变得极其乏味,就像一部喜剧或者恐怖剧循环播放N多遍,你便再也感觉不到这部喜剧或者恐怖剧的笑点和恐怖之处了。劳累,唯一能让我觉得新鲜的唯有劳累。
从每天早晨6点起,到下午6点几乎都在学校东区篮球场被分割出的狭小区域站军姿、齐步走、转体、踢正步。像是上了发条的机器人,没有思想也没有情绪。像是被掏空的躯壳,随着群体来回挪动旋转,同时也期待着时间能早些过去。到晚上7点后,新生又会被院心理学院学生会整体或者部分拉过去,参加所谓的特训或者某类文艺活动。如此直到深夜11点左右才肯意犹未尽地把倦意深缠的新生们解散放回宿舍。我们像是发条旋转殆尽的机器人各自归机房,重新被上发条和检查磨损,迎接翌日雷同乏味的程序动作。
在没读大学前,我渴望能早些军训,早些穿军装在训练场挥汗如雨。如今,挥汗如雨常有,只是挥汗如雨时没有军装,除此之外还多了机械和乏味。我渴望它能早些结束,我该这样说:军训就是噩梦,如梦魇般缠绕着我。我以为洛城大学军训不提倡统一着装是大自由的表现,现在我必须修正我的观点:真正的大自由并非表现在着装这件小事上,这些繁文缛节即使省略也不能意味着体现了任何实质的东西,只是简简单单的省略,毫无意义。真正的大自由从灵魂深处漫溯,每个人内心正当合理的追求不会被阻挡,如此才算大自由。
当然,大学军训不会因我的渴望和希冀甚至是咒詈而结束,因为该发生在其中的故事还没有发生。匆匆结束导致时空的空白是件遗憾,这种时空遗憾无法被填补,因此时空之神性情极其慎重。她没有遗漏任何一段时光,把时空安排得满满当当的。但时空之神遗漏了我,迟迟不来为我的时空安排别的事情,将我遗忘在寂寞而又漫长的自我里。许多年后,你仍旧时常被时空之神遗忘,被遗忘在寂寞而漫长的自我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