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世事怎样,我在等,等你的归来。不管时光如何,我在等,等你的出现,等我们的下一世。
一,
塞外边疆,经过一夜的风雪,银装素裹,大雪为这万物都披上白纱,朦胧而凄美。帐篷之内,众人眉头紧锁,为这突如的大雪而担忧,为这未到的粮草而焦虑。
“将军,一场大雪,天寒地冻,将士们本就饥肠辘辘,现在更是饥寒交迫,连如何活下去都是个问题,遑论上战场杀敌呀!”
“将军,这粮草,究竟何时才能到。现在军中人心惶惶,士气衰竭,若被敌军知晓,情况是极为不利呀。”“将军,现在该如何是好呀。”“将军,要怎样分配粮草。”“将军,该如何整顿军心。”……
你一言我一语,狭小的空间,充斥着乱糟糟的声音。众人惶恐不安,担忧着日后的生活,以后的战争,还未开战,就已不战而败。
“够了,”被称作将军的男子,本以为他们可以讨论出个解决方案,不想,有的只是数不尽的争吵与惊惶。“你们在座的人,个个都身居要职,现在却如街头妇人般,吵吵嚷嚷,成何体统。军中的规矩,被你们放在了哪里,你们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将军了。啊!”
一声怒吼,换来的是戛然而止的平静。将军根据目前的状况,各自分配安排下去,减衣缩食,鼓舞士气。再艰难的情况,也要守住这片疆土。
“好了,今天就先谈到这里,你们该下去做什么就尽快安排下去,粮草也马上就要到了,一定要保证军心的稳定,倘若我再听到任何动摇军心的流言,本将军,唯你们试问。”
二,
塞外的山路上,一夜的大雪,一路的疾驰。
“驾~驾~驾~”马鞭抽打着骏马,使它飞速奔跑,在广袤无垠的星空下,马蹄声“挞挞挞”,显示着马上之人的焦急,早一日抵达京城,军中的兄弟就早一日不受饥寒之苦。
他在黑夜里摸索着,既要赶着速度,争取早日到达京城,又要顾忌着山路的险峻,不敢盲目疾驰。
在马背上颠簸数个时辰,加上这一夜的风雪,他的身体早已麻木,全凭心中的一股信念,苦苦支撑着他向前冲去。
他回想起,前一天将军与他的对话,只觉前行之险,责任之重。
“阿木,你跟了我多长时间啊?”“末将自从国难来临之际,就报名参军,来到了将军麾下的军队,跟着您出生入死,上场杀敌,足足有五个年头了。”
“原来已经这么久了呀,岁月不饶人哪。你家还有什么亲人健在。”“只有拙荆在家中守着,等我回来。”“你从军以后,有回过家看看她吗?”“国难当头,战事未平,大丈夫怎敢苟且偷安。”
“今天晚上,你就回去看看吧。”“末将不敢,请让末将在边塞外保家卫国,只等日后凯旋。”“只是让你回个家,你还是要回来的,我还等着和你一起并肩杀敌呢。”“将军,这……”
“这个锦囊你收好,你出营以后再打开看看,速去速回,注意安全。”将军低声对他说了句话,并快速塞给他一个锦囊。他意识到此次任务的重要性,握紧了锦囊,低声告退,就快步离开了军帐。
在寒冷漆黑的夜晚,心中涌动的是对军中弟兄们的挂念,以及对家中妻子的思念。他只想早日到达京城,完成任务,解决军中的燃眉之急。再去看看她,在家里过得好不好。
三,
京城之内,郊外的小巷之中,传来了悠悠的打更声,一慢两快,“咚!——咚!咚!”“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听着打更人的声音,细数着夜晚几时,已是夜半三更,今夜又是要辗转无眠了。
清冷的月光从窗台洒落在地板上,更添一室的凄凉。她裹了裹被子,看着枯尽的油灯,两行清泪不觉从双颊流落。
他不在的时光,夜总是那么漫长,如此寒冷,再也没有谁为她点亮那温暖的烛光,只有那如霜的月光与她作伴。
回想几年前,他们如此恩爱甜蜜,意外却又如此猝不及防。
他说,他要去参军,他要去遥远的塞外。他说,当兵是一个男子汉应该做的事,而不是守在小店里打杂运货,这是他想做的事。他说,他会努力打拼的,会风风光光的凯旋归来。他说,你在家要照顾好自己,他很快就会回来……
他说了那么多,她都放在心上,记在脑海,每日每夜,都是靠着他的承诺来度过这漫长难捱的时光。
他说了那么多,他只是想要得到她的认可,希望她可以理解并且支持他。其实,即使他什么也不说,她依旧会默默的支持他。因为,他是她的夫啊,是她的天,是她的依靠,是她这一世最亲密的人,她怎么会反驳他。
他要参军,她就给他收拾好行囊,准备好干粮。他要离开,她就默默跟着军队,送他远行,一程又一程,在心中祈祷着,他的平安与胜利。他要回来,她就每天来到城门外,等待着他身影的出现。
岁月的年轮,一圈又一圈,时光一年又一年。她从豆蔻年华到花信华年,时光让她渐渐的改变,从娇羞到沉稳,唯一不变的,就是她每日的等候。
四,
山林之间,他还在继续赶路,夜色渐渐消散,黎明即将来临。
“砰”,中了埋伏,连人带马摔倒在地。他很快就拔出利剑,和暗中的敌人厮杀,即使他的身体已经疲惫不堪,但求生的本能,促使着他,挥舞着双臂,努力保全自己的性命。
这种孤注一掷的打法,让杀手们也措手不及,竟让他杀出一条血路。
他意识模糊的骑上马,快马加鞭的往前冲,想要摆脱追杀。杀手在后面追赶着,前面的路也还暗藏着未知的凶险。
边塞之外,将军心里虽焦急,但面上淡定自若。四处走访着,安抚着军心,体察下民情,鼓舞下士气。
也许是因为末路穷途,也许是因为男儿血性,军中的日子虽然愈发艰苦,但将士们上场杀敌的气势也愈加汹涌。以杀一个赚一个的心态,与庞大的敌军对抗着,在寒冷的塞外苦苦支撑着。
一天又一天,军中的粮草早已不足,从米饭到稀饭,再从半稠的粥到稀缺的汤。天气也越来越冷,再高涨的士气也无法抵御生存的本能。
一次次的败仗,越来越多的伤员,悄悄弥漫的流言。他知道他等的人,早已等不到了。作为被丢弃的棋子,他们,注定要和这座城一起共存亡。
五,
夜色渐晚,她一步三回头慢慢离去,希望在下一个转身,可以看见他伟岸的身影,然而日复一日,还是什么都没有。
有的只是漫天的星辰,铺洒大地的月光。寒鸦凄凉的啼叫着,伴着妇人悲伤的行程,似在哭讼着这段无力改变的可怜缘分。
她还在执著的等待,即使京中到处都是关于败仗的消息,即使很多人说他们那只军队是去送死的,不会有人回来的。她还是每天依旧,站在那棵老树下,从黄昏等到黑夜。
她时常会被窗外的马蹄声所惊醒,听着越来越近的声音,激动而喜悦地祈祷着,希望他可以出现在家门前,却总是失望于那渐渐消散的蹄声。
随着流言蜚语的增多,她越来越不安,每天都是早早的去,迟迟的回,希望可以等到他的出现。
却不知,他,再也回不去了。
前有埋伏,后有追兵,再一次落下马背,他拖着疲惫的身躯向山林之间奔去,想要躲过那穷追不舍的杀手。
看着越来越近的刀光,他知道,他终究还是躲不过了,这是他的命数,逃不掉也躲不掉,他的性命就要交待于此了。
他害怕的是,没有完成任务而导致全军兄弟的死亡。他难过的是,不能回去兑现他的承诺,不能再好好照顾她。
“砰!”被地上的藤蔓掼倒在地,他没有力气挣扎了,也不想挣扎了。在手起刀落间,他写下“来世再见,勿等。”
六,
“将军,不好啦,他们,他们马上就要攻破城门了,这城,就要守不住了。”
“将军,咱们还是快快撤退吧,保住性命要紧呀。”“是啊,将军,这城就要不保了,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呀。”
“诸位,你们的意思在下明白,你们要离去的,请尽快收拾行囊,回乡照顾亲人。在下孤家寡人一个,便与这座城池共存亡吧。”
整座城,都是战火纷飞,硝烟弥漫,人们走得走,逃得逃,士兵们,战死的战死,伤亡的伤亡。渐渐的,只有敌军在外面,卖力的攻城,费力的嘶喊。而城内,却寂静的如同一座空城。
“将军,百姓们都被送出城了,您也离开吧。”“不用了,我不离开,清明时节,记得给我捎上一坛女儿红就好。你带着弟兄们快撤退吧,机关和城门也抵挡不了多久。”
“将军……”“快走吧,时间不多了。”“将军,您,多保重。”
在敌军破城的一刻,他,拿着自己的剑,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血染荒城,城破,人灭。
城破的消息,传入京中,并得到朝廷的证实。一时间,人心惶惶,大家都在害怕,敌军会随时打进来,攻进这京城,害怕这小命不保。所有人都在准备家当,随时逃命。
而她,却依旧是每日去那城外,等待。
年复一年,青丝变成华发,少女等成老妪,唯一不变的,依然是那份早已无望的等待。
七,
三生石旁,他刻画上两人的名字,忘川河边,他在等待他的妻子。
他在阴曹地府诉讼这一段因果,只为来世有段红绳为他们结缘。
他只是无名小卒,成于赏识,败于阴谋。他在战场上拼死搏杀,得到将军的信任与赏识,一步步从小兵走到副将,却在这边塞一城中,陷入无援兵少粮草的困境。
为了搬救兵,也为了可以回家看一眼妻子,他想要回到京城,却终究死于京城之内那些奸臣手中。救不了兄弟,也见不到妻子。
那一世,太过短暂,聚少离多,饱含着多少离恨,这一世,要一直在一起,幸福快乐。让他可以守护在她的每一年生辰之时都守护在旁。
他想要和她一起共赴这下一世的红尘。他在忘川河边徘徊,等着她,一年又一年,她来了,白发苍苍,鸡皮鹤发,早已不复当初的美貌,但他在这鬼影幢幢中,一眼把她认出。他上前把她拥入怀中,轻柔安抚,细语安慰,她仿佛回到了少女时代,那个有他有快乐的日子。
她跟着他,他牵着她,一起步入下一世的红尘中。
在烛光下,她用绣花针,一针一针,认真的缝着秀美的鸳鸯枕,在小镇里,他挑水浇园,打杂搬运,愿意用这一生来陪伴她,见证着缘分的认真。
他不求功名利禄,只求身边有个她就好。所以,恳求一根来世的红绳,下辈子的姻缘,让他们有个更好的爱情。
前世今生,无份有缘,只要最后在一起,就好。不负三生石上的约定,忘川河边的红绳,这一段姻缘,他们在用一生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