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27日,欧盟、英国、美国、加拿大发表共同声明,宣布将俄罗斯部分银行剔除SWIFT系统,这意味着暂时切断了俄罗斯与世界的大部分贸易和资金往来。
我们先来复盘下俄罗斯被制裁后发生了哪些事:
1.SWIFT体系将俄罗斯的主要银行剔除,俄央行被制裁
2.卢布汇率大跌崩盘
3.美国和伦敦交易所禁止买入俄罗斯公司股票,很多公司公司跌幅超过90%
4.俄罗斯紧急大加息,关键利率从9.5%拉到了20%
5.俄罗斯宣布放水购买大跌的股票资产
6.俄罗斯股市停盘,禁止外国人抛售证券
7.欧美要求各大数字货币交易所针对俄罗斯的账户
以上都是风险暴露后,经济衰退风险大增、汇率下跌、资本流出的细节。
被称为“金融核弹”的SWIFT到底是什么?
现在有很多人关于SWIFT的理解大多数是错的,把SWIFT看成了支付系统和清算系统。但SWIFT本质上只是一个信息传递的渠道,把关于交易的支付和结算信息传递给各方,并不涉及具体资金的划转,资金的清算和结算由各国支付系统承担。
简单来说,世界上的多种货币跨境交易很复杂,需要一个体系把各国银行串联起来,统一编码和操作,进而大大降低全球跨境交易成本。比如你换港币去买港股,换美元买香港保险,这些都要通过SWIFT。
所以作为当今跨境资金流动最重要的基础设施,国际间的清算几乎绕不开SWIFT。一旦被踢出SWIFT,意味着本币出不去,海外资产也进不来,不仅贸易受阻,就连普通人的投资理财、海外旅游以及留学都是问题。
目前SWIFT总部在比利时,由美国、日本和欧洲的中央银行共同监管。如今SWIFT已经覆盖全球200多个国家和地区的11000多家金融机构,截至2021 年底,SWIFT 系统中,美元、欧元、英镑、人民币的支付业务市场份额占比分别为 40.5%、36.7%、5.9%、 2.7%,主要以美元欧元主导。
SWIFT虽然号称中立,但却很难保持独立。全球金融资金中以美元结算的比例超四成,因此美国对其有很大的控制权,并且在911事件后,美国就以反恐为名对SWIFT系统数据进行监控。所以SWIFT从一个金融工具变成政治工具,其决策很大程度上受大国博弈的影响。
历史上被剔除SWIFT的案例
2012年,SWIFT踢掉了多家伊朗的银行;2017年,SWIFT切断与朝鲜的所有联系。
在近10年里,伊朗待在SWIFT系统的时间不超过3年,先后在2012年、2018年两次被除名,经济和金融受到严重的冲击和孤立。甚至出现了伊朗人卖了油,即使买家有钱也汇不过去的情况,令伊朗进出口贸易锐减。
背景:2003年伊朗宣布发现并提炼出铀后,伊核问题逐渐浮出水面。2012年,为了全方位围堵伊朗,美欧联手将伊朗众多银行从SWIFT系统中剔除。2015年,经过各方努力达成了伊核协议,按照协议内容部分针对伊朗的金融制裁得以取消,2016年伊朗被重新接入SWIFT。好景不长,2018年美国特朗普政府又单方面撕毁伊核协议,并再度要求SWIFT将伊朗金融机构去除,鉴于美国在国际支付清算体系的绝对优势,SWIFT选择了妥协,在当年11月再次剔除了伊朗金融机构。
后果:2012-2015年,被切断SWIFT通道后,伊朗对外贸易严重衰退,进出口规模急剧下滑,原油出口量缩减一半。2018年伊朗被踢出SWIFT后,油气出口收入暴跌,货币大幅贬值,外汇市场陷入混乱,汇率从1美元兑换4万伊朗里亚尔,一口气跌到兑换17万里亚尔,跌了4倍。进口物资不足又促使恶性通胀发生,老百姓的实际收入和购买能力大幅下滑,失业率上升,很多老百姓生活困难,生活大不如从前,伊朗甚至被迫采取以物易物的方式交易。
俄罗斯曾被威胁剔除SWIFT
对于出口外向型企业,这简直是灭顶之灾。2014年克里米亚事件激化了地缘矛盾,成了美欧联合制裁俄罗斯的契机。俄罗斯被威胁剔除SWIFT,即使最后没有切断系统,欧美长时间对俄金融的打击,使俄罗斯大量资本外逃,卢布大跌、银行挤兑,即便是现在已经过去8年了,俄经济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
①首先,金融制裁让卢布大跌,重创了俄罗斯外汇储备,美元兑卢布汇率从2013年的1:33贬值到2015年的1:85,贬值高达56%,仅在2014年俄罗斯就损失了1030亿美元的外汇储备,缩水了27%。
②其次,制裁预期让避险资金纷纷外逃,银行挤兑蔓延,欧央行在2014年5月表示,俄罗斯实际的资本外流规模估计达到2220亿美元。
③并且,2014年前俄罗斯常年保持较大的贸易顺差,但在2014年后快速下行,并在2015年-2017年出现明显低谷期,其主要原因还是出口额的大幅下降。
④最后,金融制裁对俄罗斯的经济产生了更持久的影响,2015年俄罗斯GDP出现了负增长,相比于2014年下降了约33%,也就是说GDP掉了差不多1/3,即便是到现在也没恢复到2014年的水平。俄罗斯人均GDP也从2014年的1.41万美元,下降到2015年的9313美元,也是差不多降了1/3,同样到现在都没恢复到2014年的水平。
有机构推算,在克里米亚事件后的6年时间里,俄罗斯因美欧制裁导致的损失超过了4万亿美元。
俄罗斯被剔除SWIFT可能是把双刃剑
根据俄罗斯SWIFT协会数据,约300个俄金融机构是SWIFT成员,占俄金融机构一半以上,是仅次于美国的第二大使用者,俄罗斯金融机构每天在全球的交易价值约460亿美元,其中80%以美元计价。
俄罗斯占全球贸易约2%,是全球能源、金属制品、粮食的出口大国,如果将其全部金融机构剔除SWIFT,不仅会重创俄罗斯经济,还会造成欧洲经济的反噬,加剧全球能源紧张以及通货膨胀,同时也会造成全球金融市场的震荡。
对俄罗斯的影响:
出口:从俄罗斯出口结构来看,俄罗斯的财政收入主要来源于资源出口。2018年俄罗斯能源产值约占GDP的25%,贡献了俄罗斯财政收入的45%,如果俄罗斯被切断SWIFT系统,俄罗斯的原油、天然气出口收益都将会被切断,财政收支恶化。
进口:从进口结构来看,截止2021年,中国占俄罗斯进口金额的25%,是俄最大的进口国,欧盟以及美国合计占俄罗斯进口的38%,较2014年下降10%。俄罗斯从欧美进口主要集中在机电、汽车零部件、医药等,所以切断SWIFT主要影响俄对欧美的进口。
金融市场:俄罗斯80%的以上日常外汇交易和一半的贸易都是以美元进行,切断SWIFT后,会造成全球资产流出俄罗斯,对俄罗斯卢布造成贬值压力,削弱俄罗斯国际融资能力。
应对:除上线SPFS系统,俄银行近年来也在积极进行去美元化,去年抛售了绝大部分美国国债,在其超6400亿美元的外汇储备中,只有6.6%是美元证券,较2018年近30%的比重大幅下降,但目前制裁下俄罗斯外汇储备几乎全部被冻结。
对全球市场的影响:
切断SWFIT系统会加剧全球能源与粮食短缺,让全球通胀雪上加霜。
截止2020年,俄罗斯原油出口量占全球11.1%,位居全球第二,其中约50%向欧盟出口、近30%向中国出口;天然气方面,截止2020年,俄罗斯天然气出口占全球出口量的15.1%,其中约45%向欧盟出口。而欧洲近40%的天然气和25%的石油来自俄罗斯,俄乌冲突爆发后,欧洲天然气价格直接拉升了50%,能源费成了欧洲人的巨大负担。如果对俄罗斯能源出口进行管制,受伤最大的还是德法等欧洲国家,这制裁所谓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另一方面,俄罗斯在各国国际银行的债务约1215亿美元,其中意大利、法国、奥地利和美国位居前四,如果切断俄罗斯的SWIFT系统,这些债也会没通道偿还,给欧美银行带来资产损失风险,进而威胁到全球流动性和金融机构的资产负债。
对中国的影响:对我国贸易往来直接影响有限,可能更多是影响金融市场的波动。虽说2021年中国对俄罗斯贸易规模占了中国进出口的2.42%,但中俄间的贸易大多采用欧元结算,并且还可以采用人民币结算,所以对我国的贸易直接影响有限。
SWIFT是否可以被替代?
确切说还没有,至少目前还没有。
在经历了克里米亚事件的痛苦后,2015年俄罗斯央行为本国和外国银行成立了自己的金融报文传送系统SPFS,但只有大约400个用户,能解决的问题非常有限。
还有人说可以用中国的系统,但我国的系统也只能解决部分问题。目前我国的跨境银行支付系统CIPS成立以来,共有1211家参与者,海外使用的国家主要还是被美制裁的俄罗斯、伊朗、朝鲜和土耳其,影响力太小。并且因起步太晚,还不能自由跨境流通,所以CIPS并不能替代SWIFT。不过在俄罗斯去美元化下,对提高人民币国际地位还是有积极作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