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城悬疑侦探传奇小说集】之六:死于青白 (原载《啄木鸟》2014年第11期)

尸检报告上写得很清楚,我老婆是意外死亡,身体上除了锤子击中头部的伤痕,没有丝毫的损伤;体内没有任何危机生命的液体,也没有发现任何病变……几天前,她回来收拾衣服准备彻底离开这个家,我猜测意外是伴着她淡淡的哀伤发生的。

——摘自《死于清白》

伴着飘飘洒洒的雪花,老婆倒在了地上,她身边堆着青白两色的内衣、胸罩和春秋时穿的外套,琳思、哥弟、歌丽娅、艾格、Only和红袖……可衣柜里再也找不到我为老婆买的韩国Black Queen大衣和维多利的秘密。洁净是女人的天性,挂或叠在衣柜里的衣服永远是互不染色的,将衣柜里的衣服折腾得如此颜色分明就有点癖,可癖与否之于老婆来说无所谓了……那老婆死于青白之间就有了现实的理论依据?

子慧走进来的时候,身上披着不甘心被融化的雪花,长发、额头,还有略施唇膏的薄唇上承受着雪花融化后的冰冷……我的确有些忘情,却绝非置老婆于不顾,上前将子慧拥在怀里,用承受灼痛的嘴唇橡皮一样“擦”去了招惹她的冰冷。子慧似乎很愿意充当老婆的角色,从我怀里挣脱出来,脱掉了Torrente大衣挂在衣架上,旁若无人(应该是旁若无人)地走进了卧室。

子慧再现老婆死前情景——模拟把旅行箱从衣柜上拽下来,整理里边的杂物,再打开衣柜,先将红黑蓝为一组的衣服从衣柜里的衣架上拽下来叠好,装进旅行箱后又起身……“又起身”是一个很关键的动作,按市刑警队队长杨大茄子的说法,我老婆走到衣柜前,从衣柜上拽下不算太轻的旅行箱的动作是最关键的,我曾在旅行箱旁边随意放了一把锤子……锤子,被杨大茄子认定是置我老婆于死地的元凶。老婆拽动旅行箱时锤子就动摇了,她蹲在地上尽心地收拾衣服的时候,那把锤子探着头来搭在了衣柜顶部的边沿上。老婆“又起身”的动作完成后无意用胳膊或肩膀撞击了大开着的衣柜门,再一次受到震动的锤子就露出了掠夺性命的凶相。处在浑然不觉状态中的老婆把那些青白色的衣服从衣柜里拿出来,还没有完成最后的整理,肯定是用背部,准确地说,应该是翘起来的屁股再次撞击了衣柜门,锤子落下,直击老婆的头颅……老婆死了,就怎么简单?

那把置我老婆于死地的锤子也在那堆青白色里,亲近歌丽娅和红袖的锤子同样沾着来自老婆头颅的血迹,干涸后形成一层干膜死乞白赖地赖着不去……子慧从一堆青白色里站起身来。

有这么简单吗教官?扎在青白色里的锤子就是你涉嫌谋杀老婆的铁证。

可杨大茄子不这么认为,尸检报告上写得很清楚,我老婆是意外死亡,身体上除了锤子击中头部的伤痕,没有丝毫的损伤;体内没有任何危机生命的液体,也没有发现任何病变……几天前,她回来收拾衣服准备彻底离开这个家。我猜测意外是伴着她淡淡的哀伤发生的……

真的是无懈可击吗?

好像从现场和尸检报告上看不出什么纰漏吧?

液体,包括酒之类的饮品,还有中餐或西餐的汤类,可你忽视一种很重要的液体——精液。

精液?

对……关于你老婆的死,我首先向杨大茄子提出了质疑,从来都是很自负的杨大茄子和我打赌一样,让人抽调出你老婆的尸检报告,很多条文都无懈可击,惟有最后一条——精液……鉴定的时间应该是你老婆死后三个小时之内,房门是开着的,要不是一个很负责任的清洁工走进来,好多证据会随着时间消失。

我以谋杀老婆为掩护逃出这个令人憋闷的樊笼,老婆发现了我的谋杀方案后,我们的感情发生断裂是自然而然的事情,与自己暂时相依的男人发生关系也很正常,她受到的只是婚内出轨的道义谴责,法律不会介入,何况,她的确是被锤子直击头部导致意外死亡。

杨大茄子也这么认为……可我向他提出的第二质疑是(子慧弯腰从那堆青白色里拿起那把沾着血迹的锤子),这是一把钢管柄钳工锤,用力学的角度去考量,其重量、脱落时的速度和击打时的力度都不至于置你老婆于死地,最多是昏厥或轻微脑震荡。

那是去年我随意在一家五金商店买的,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也只是日常维修工具,却很少使用过,把锤子放在衣柜顶部与谋杀没任何关系……一切都应该是意外吧?

可能就有两个人不相信你老婆死于意外,一个是我,再一个是你大舅哥。

他是我老婆唯一的直系亲属,我预谋杀害老婆的事情肯定会震动他,就是智商不是很高的人也会有很多猜疑……那依据你的判断,要揭开我老婆的死亡之谜惟一的切入点就是留在她体内精液?

是的教官。

服役的时候,我不过在子惠所在大学里当了几天军训教官。看着子惠很认真的样子,我点点头很浅地笑了笑。

教官,高端的鉴别技术验证精液能提供精确的技术参数,却难以确定精液的归属。

我老婆回家的那个傍晚,除了停在楼下的帕萨特,还有一个皮箱,里边除了一些杂物,还有一台联想笔记本电脑,我想能从那里面寻找到一些蛛丝马迹……可我需要的是时间。

时间只是对你是威胁,不给你大舅哥一个满意的交代,你老婆必须长久地呆在冰冷的太平间里。我和同事们去你大舅哥的小饭店里吃过饭,那是一个活得十分纠结的人,早先在工厂里享受社会主义的阳光生活无虞,下岗后几经周折才打拼出自己的日月,可他就像一个赌徒,输输赢赢最终达到了目的,可他享受成功的同时会一遍遍体味失败留给他的沮丧。

我想再难缠的人面对事实真相也会保持缄默。

但愿吧。


路边的法国梧桐树上还留着大雪后的残痕,被铲车和清洁工们清除过的街道上留着残雪溶化后的潮湿,整座城市浸泡在弥散着的潮气里,飘舞着的潮气凝结成薄薄的一层雾岚……子慧驾驭着雪佛兰有意保持沉默,我坐在后边一只手紧紧地攥住老婆留下的16GB苹果手机,想老婆是不是像乔布斯一样死于胰腺癌,可她的身体很健康。我曾是一名特警,格外看重身体,老婆受我的熏染定期体检,饮食、锻炼,甚至连床上生活都很节制的,那老婆就是死于健康?滑稽!

到了一个十字路口,子慧问我去哪儿,我说医院。子慧很默契地把雪佛兰开到同仁医院门前,我和子慧下车后都有了一个不可言喻的目标。好在杨大茄子出于对我的同情,也许故意纵容子慧与他斗个胜负,公布所有的侦查资料不说,随时出警配合子慧的调查,走进医院的太平间自然没有障碍,何况,我毕竟还是亡者的丈夫。

法医完成尸检后,我主张为老婆整了容,还不顾大舅哥的反对,为老婆穿上了那件韩国Black Queen大衣,维多利的秘密必须被老婆生前最喜欢的一套浅灰色韩都衣舍套装遮掩。我的行为最终激发了大舅哥的强烈抗议,为死者穿新衣服至少是对生者的安慰,也是对死者的尊重!我没在意那个胸脯上扣着一口锅、脑袋上剩下几根头发还清晰分开的男人,为老婆穿旧衣服和一直小尾巴一样跟在我身后的子慧是大舅哥阻拦他妹妹下葬的绝对理由,也是誓死要与我抗衡的导火索,再是那把置我老婆于死地的锤子……直击头颅的锤子与遏制咽喉的手指具有同等效力!大舅哥的质疑不是没有道理,可我现在必须考虑子慧提出的疑点——精液。

置身于冰冷也恒温里的老婆睡地很安静,被韩都衣舍套装掩藏的维多利秘密闪现不出丝毫的光彩,可Black Queen的魅力在冰冷里还是凝固了的诱惑。脸,那张N次在我的眼前展示灿烂、温情、娇嗔和愤怒的脸也是凝固的,可我看到的是遭遇威胁时的痛苦、扭曲,好在经过化妆师精心粉饰后似乎不再有丝毫的痕迹,留在那顿烛光晚餐里的娇媚却成就了极其残酷的永恒!

想什么呢教官?

爱情?

留在生活里的?

不,是太平间或说冰柜里的,是被Black Queen和韩都衣舍包裹着的,也是徘徊在韩都衣舍和维多利亚秘密之间的……

要生活吗?

不,我要爱情。

徘徊的爱情?

不,是凝固的……

子慧转身走了,我的目光还在老婆那张脸上徘徊,手机铃声宣泄的不是慕容晓晓哀诵的爱情买卖,是小沈阳山呼海啸般的宣泄——不要疯狂地迷恋我,我只是个传说……不要疯狂地迷恋我,你只是太寂寞……苹果的响叫不得不令我的神经倏然紧绷了起来,可我掏出手机只听到一声哎后对方就挂断了,结论却不可更改。对方是男人无疑,是不是打错了手机尚待追查,仅凭那个在慌乱中跳舞的哎字就不可小视,再是留在苹果里的手机号码……

子慧似乎被小沈阳的嚎叫纠缠了,呆呆地站在医院楼前,仰着头看着在深灰色的天空里舞动着的灯火。我悄悄走近子慧,抓住了子慧一只有些冰冷的手……可我一时还抓不到爱情……真的,相信我!


杨大茄子曾是我的连长,子慧除了去商务大厦过完白领生活,是永也不弃我的小尾巴,我老婆与杨大茄子的老婆又是叔伯姐妹……如此复杂的关系,杨大茄子就是我与子慧介入这起命案的绿灯。子慧查询留在苹果里的手机号码是轻而易举的事情,顺便调出号码的主人与我老婆之间的通话记录,彼此的关系也一目了然。子慧建议我回避,与经常跟随杨大茄子的那个小女警察一起去电信局回来,还一再问我能不能挺住……我自嘲地告诉子慧,爱情是分时段的,留在记忆的那段具有永恒的保鲜期。

回到曾荡漾爱情涟漪的房子里,我有意保持也维护着现场,弥散着死亡气味的那堆青白是第一现场,曾与老婆共享烛光晚餐的观景阳台、还有一直放在亚麻台布上的红蜡烛……可除了子慧,好多知情者都不约而同地结论,至今我杀妻的阴谋还在阳台上狂舞,尤其是视妹妹为珍宝的大舅哥。

子慧获取的只是我老婆与对方通话的清单,却无意中在老婆丢下的联想笔记本上找到了一段音频资料,通过快播Qvod老婆又“死而复生”,可她的语音里永远也难以剔除期盼、焦虑和无奈……

法官大人,今天晚上我请你去吃海鲜怎么呀?呵呵——

好呀!有人总结过关系链,夫妻、父母和亲戚,最牢固的就是同学,同窗友谊带有非常温情的暖色,不灼不冷,回味起来心里总是荡漾起纯真的涟漪……真的,相信我。

呵呵——对的法官大人,可我必须感谢你,是你帮助我提升了业绩,致使我在公司里的人气指数一路飙升……那我们去福安俱乐部,置身在欲动还羞的百叶窗下,荡漾在高脚杯里的玫瑰红或青白色会帮助我们回味永也不会消逝的纯真。

你活得还是这么诗情……可我真的没时间,这几天一直被棘手的案子纠缠着,有时间吧?

好的……华生集团哪儿怎么样了,那可是我梦寐以求的一张巨额保单。

看看情况好吧?

求求法官大人费费心思,年底我拿不到那张保单,明年提升主任的事儿就泡汤了呀!

好吧……我会的……

先是一阵忙音,紧接着是老婆的一声叹息……子慧肯定地说,这不是我老婆与那位法官第一次通话,可以前的通话内容大致如此。据我老婆留下的音频资料判断,这段通话的时间是6月27号,也就是我预谋威慑老婆的一个月前,可她与那位法官的关系还保持着拘谨的状态……还继续吗?子慧坐在我身边,很谨慎地征求我的意见,我伸出一只手打了OK的手势。

子慧轻轻地左右着鼠标,快播Qvod里首先传出的是老婆呜呜咽咽的哭声。

发生了什么黄毛儿?

呵呵呵——(笑得勉强也苦涩)上小学的时候你们给我起的雅号……都成老太婆了。

我们坐在欲动还羞的百叶窗下不是总是喜欢回忆从前吗?哎——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遭到了老公的谋杀……啊……当然是未遂。

那就让杨大茄子收拾他,等他把你老公移交司法机关后,我才能判他故意杀人未遂呀?

是……可谋杀我的人为什么是与我同床共枕了那么多年的老公呢?

这个问题就超出了法律的范畴了……好了……我正在为你那张巨额保单做着努力,可福安俱乐部的百叶窗内外也是危机四伏的,我毕竟是法官……

知道……我们可以去外市,去一些陌生的地方不是更好么?

呵呵——(笑声有些沉闷,却剔除不了难遮掩的狡诈)乖!

子慧甩开鼠标站起身来,呆呆地仰起头看着天花板好久不语,我似乎出于本能关闭了放在茶几上的电脑,又坐回了沙发。楼外轻浮着的还是阑珊灯火,时间、地点,还有发生在这里的一切予以我的都是难泯灭的痛苦和煎熬。

教官,那个小女警察也怀疑你老婆不会那么简单地死于青白之中,才尽心地帮我们……与你老婆通话的人叫姜罡,和我们一样出生在这座城市,高中毕业后去新疆服役,从班长到连长又上军校,转业后到新北区法院,又从一个普通的法官升至主审法官。从今年开始,我们公司频频在新北区立项、建房,与新北区的领导层关系非常密切,在酒场上遭遇姜罡没任何悬疑……现在,我们必须放下你老婆怎么死的,是留在她体内的精液。

凭我们刚听到的那两段录音判断,姜罡与我老婆发展到了床第之欢的地步……她才保留了通话录音,作为凭证关键时刻会派上用场?

可以这么推理,你老婆为了得到更多的保单,同学关系是不能遗弃的,与姜罡之间的交往在她还没遭到你的威胁前,不该有什么问题,可你准备用那么阴险的方式结束你们的感情,无疑是把她推到别人怀里的愚蠢之举……啊……对于你的作为我不做评述,只是你的预谋激活了那段婚外情的临界点,她与姜罡一开始为了获取保单,不能剔除逢场作戏的嫌疑,可你暴露出来的“阴险”无疑将一段婚外情推向了高潮……你的怀念不是很虚伪吗?

我说过,爱情是分时段的,我怀念的只是过去知道吧?

当然,可留在你老婆体内的精液与放置在衣柜上的钢管柄钳工锤应该有直接的关系……就是你大舅哥的推论是正确的,你也只是间接杀人,也可以解释完全意外或巧合。

那姜罡具有作案的可能吗?

姜罡的最终目标是走进官场,主审法官不过是他一个小小的跳板,院长和区长也不会被他看在眼里,竞选市长才能让他走到仕途的尽头。

证据。

姜罡欲望在仕途争霸的证据,与你老婆的死无关,关键是置身官场的姜罡不会不在意自己的作风问题,何况,他老婆的继父在省委不说,一个刁蛮的女人决不会允许丈夫随处猎艳。

也就是说,我离开家后,老婆的情绪出于极度的悲苦之后,与姜罡的交往在某一瞬间将彼此的距离缩短为零,可姜罡为了自己的仕途或家庭的和谐,继而对我老婆实施了谋杀对吗?

子慧没理我,起身去了卧室,蹲在了那堆青白旁,扬起一只手比划着测定大致的身高,又跑到小餐厅搬来一把椅子放在了衣柜前,再蹲下身,扬起手上下比划着觉得满意了才站起身来。我苦笑着从那堆青白里拿起那把沾着血迹的锤子,扬起手放在了衣柜上,按照事发前的状态放好后,又拉开了大衣柜的门。子慧将一个从冰箱里抱来的西瓜放在了椅子上,我先碰动了衣柜的门,衣柜晃了两下,上边的锤子动了动,再碰衣柜门,锤子只不过稍微往下倾斜了一点点……子慧不甘心地把我推到一边,无意地碰到了衣柜门,锤子滑落后垂直地戳中椅子上的西瓜。

西瓜是我离开家前买的,几个月过去了早过了保鲜期,梯形锤子有不算太锋利的刃,却深深地戳透了西瓜皮,直抵西瓜的心脏……除了戳进去的裂痕,还有西瓜自然爆裂。子慧迫不及待地拔出锤子,验证深度,可锤子的重量和垂落的速度,以及西瓜皮的韧度、自然破裂都影响了伤口的深度,被锤子击中的毕竟不是我老婆的头颅……结论呢?

除非人为,垂落的锤子不会导致你老婆死亡……你说呢教官?

我一开始就这么想……那我老婆回家的那天,她身后一定站着一个人。

那个人很可能是凶手,趁你老婆蹲在地上收拾衣物,那人悄悄拿起衣柜上的锤子……一起谋杀案就发生了。

我想是吧……那她回家收拾衣物准备去哪儿?

这个问题,我和那个小女警察探讨过,结论是她不会离开本市,理由是她长这么大几乎没离开过这座城市,错综复杂的关系网是她生存的障碍也是依赖。

除了生存,这套房子里留给她的不只是难以承受的苦痛折磨,还有恐怖……

你是始作俑者!

子慧的手机响了。

她的确从外边租了房子?

没错……(子慧打开了免提,对方的声音也很高亢)我求助各个区的派出所,对这座城市所有的酒店、旅馆和公寓式出租房做了详细调查,位居城南的一家公寓式出租房的房主前些天的确接待过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她租赁了一套一居室,还交了押金,却再也没消息了。

她登记的名字?

吴虞青。

好的……谢谢!

吴虞青……(子慧挂了手机投给我的是略带得意的笑颜)你老婆的确打算离开这个家,那家公寓式出租房位于新南区,与新北区毕竟有一些距离,不是很好吗?

不好!

当然不好,可那是事实,好了,我必须回公司。明天,公司老板要在盛世酒店举办一场声势浩大的酒会,除了市政和商界的达人,还有新北区的政要,公司明年要在新北区做一个房产 项目,巨额投资是主观因素,客观不能忽视的。

我看着那个留着汤水的坏西瓜无语。

你最好参加教官。

为什么?

我要公众我们的爱情。

让我继续充当涉嫌杀人犯的角色?

必须的。

转移视线?

你说呢?

子慧离开卧室穿过客厅站在了窗前,我没动也无语,我们有必要公众爱情吗?



酒会的规格很高,也难免有张扬之嫌,可能老板故意这么做的,不只沟通政、商两界的关系,还有为房产项目造势的意图,允许参加酒会的人携带家人或朋友,那我与子慧出现在酒会上就有了名真言顺的理由。

瑰丽堂皇、精英荟萃等词语都不抵不过端着高脚杯伴着顺畅的音乐躲在一边窃窃私语的诱惑。我被子慧打扮成准绅士的样子,紧紧地跟在她身边,端着高脚杯不能大声喧哗,却必须配合子慧得意又略含羞涩、严谨又稍露张扬的语音——我在形形色色的男女中,必须承认我们的爱情,一个即将伴着子慧步入婚姻殿堂的未婚夫。

够了吧?我捏住子慧的一只手,轻轻吐出一口气的同时子慧痛苦地咧开嘴,很压抑地啊了一声,又必须让略施粉黛的脸上覆满笑颜。我又变成了木偶,必须跟在子慧身边,举起酒杯向着走过来的一个矮个子男人复述有些虚假的祝福话。子慧引荐与我碰杯的男人,还不住地喊姜法官,介绍我是她的未婚夫……姜罡笑起来很喜兴,皮肤细腻得有点不实际的脸在他见到子慧还沾染了一点点羞红,可坚硬的板寸齐刷刷地戳在头皮上,沉浸在辉煌的灯光里也是七彩纷呈,我们的手握在一起都有一种共同的感觉——被枪托磨砺后的坚硬……不难想象他站在一个女人的背后,用一只被枪托磨砺过的手驾驭钢管柄钳工锤的结果。

我有些沮丧地跟着子慧见完了该见到人,应该退场了。子慧却拉着我到了一个角落,问我姜罡是不是有点形影单只?我不明白子慧的意思,怔怔地看着子慧那张瘦却不欠的脸呵呵地笑了又不得不忙着收敛了,滋味自然是很复杂的。

有我陪护在你身边,还赚足了面子是不是特别幸福?

幸福倒是有,可我想知道姜罡为什么形影单只?

笨——姜罡的夫人不善于交际或厌倦了这种娱乐方式,躲避着不很正常吗?

参加酒会的名单是我拟定的,电话也是我打给姜罡的,特意邀他夫人参加,他说夫人回家去她看妈妈了,她出生在离这座城市四百公里的省城……

不是很正常吗?夫人不在,他不能像你一样随便拉一个人过来,人家不是一直欲望搏击官场吗?

那他与你老婆之间的关系又怎么解释?

同学之谊、男女之情,男……我现在只想知道我老婆究竟是怎么死的。

你杀死的,一计不成再施一计,你具有作案动机,还有无人匹敌的作案条件和时间……你看,我们一进来就引来了众多目光的聚焦,毕竟你曾涉嫌杀人。

那你一定是我的同谋……

潘金莲和西门庆?

类似吧……至少今天晚上我们的出场达到了这样的效果。

还说姜罡……你不觉得姜罡的身高与案情有出入吗教官?

他可以事先准备一把同样的钢管柄钳工锤……那很容易做到。

那他和你老婆不止一次出入你们的卧室。

当然,要是你的推理正确,我离开家之后,恐惧、愤懑自然会折磨我老婆,需要一个人的呵护或充当倾诉对象是合乎情理的,只是姜罡为什么要杀害我老婆?

很简单,情绪激昂使他越过了雷池,冷静后会陷入自责和恐惧的泥潭,只要你老婆活着事实就不可能消失,那……那他只能铤而走险了。

可能是子慧和我窃窃私语的时候,姜罡退场了,酒会结束后有舞会,留下的多是一些年轻人,再是拉着情人参加酒会的商界达人们。子慧可能觉得今晚的酒会是专给三个人准备的,姜罡消失后竟引起了她极大的躁动,丢下我端着酒杯寻找一个人的身影,与一个细高挑的小男人相撞还浑然不觉。我追过去的时候,小男人机巧地擒住了子慧那只端酒杯的手腕,被他端着手里的酒杯和子慧手里的都安然无恙,只是引起了酒液轻微震动。

对不起,小姐……我叫傅淳,认识你很高兴,只是该换一种方式。

啊……没关系,认识你我也很高兴。

这位是……(小男人用那只拿酒杯的手示意子慧,目光却还聚焦在子慧的脸上)你的朋友?

不,未婚夫……一个曾在南方服役的特警……

啊……看的出来(小男人终于将手伸向了我),我爸爸也曾是军人,不过,他是文职……我喜欢他的军装,不喜欢他的基因。

你爸爸来了吗?

呶——就是那位大腹便便的先生,到哪里他都是正襟危坐、一副青天大老爷的架势。

你是傅深源副市长的公子?

什么公子?傅深源同志经常教导我说,一定谦虚谨慎、戒骄戒躁,我只是傅家的一个传承人,傅淳……啊……我们傅家祖辈贫农……认识你真的很高兴,希望能经常见到你。

几个小女人跑过来包围了傅淳,我和子慧也悄悄退场了,酒会才刚刚进入高潮。


雪后连空气都变得冰硬异常,几乎要咆哮的灯火只不过在冰硬上轻轻划过,留下的七彩光泽也会稍纵即逝。好在晚上八九点钟的灯火表现的总是不屈不饶的斗志,咆哮着汹涌着搅扰着越来越冰硬的气流,撞击着雪佛兰上的钢化玻璃,呜呜咽咽的沉闷也难说是灯火的愤懑还是空气的无奈。

傅淳好像很喜欢你。

呵呵——是吧?一个女人被一群男人喜欢着是幸福,可我不喜欢在床上做他们的妻子,走进厨房又是他们的妈妈……我是子慧,教官的未婚妻。

我们爱情,不要生活……现在还在走在越狱的路上。

我赞成……还说傅淳?

好吧。

他难道与你老婆的有关?

别急着下结论……可我们能慢慢梳理。

仅从他见到我的痴迷眼神?这除了我有吸引他的魅力还能说明什么?

你在搜寻姜罡的身影时,我一直注意傅淳,他被一群小女子包围着是被喜欢,他走到你面前才是喜欢,不同的概念结果也不一样。

你是说他喜欢或痴迷我这样年龄段的女人?

我想是……不想做理论上的阐述,可我敢肯定在傅淳的生活里不缺少爱,母爱、父爱和情爱,除了他对那些爱的厌倦,寻找新的爱至少是一种刺激。

那我们可不可以推断,傅淳有可能与你老婆通过酒会或网络渠道遭遇?

这个结论太武断也渺茫,我们还是把目标锁定姜罡,目前他的可能性最大。

一辆黑色大奔被醉驾的司机操纵着自然成了我们前进的障碍,我躲避着咆哮的大奔紧急打转方向盘,雪佛兰伴着哀怨的嚎叫停在了新北区法院门前。门前很冷清,一个抱着茶杯的门警惶惶地躲过雪佛兰,也为我寻找姜罡找到了理由。

门警看见我走下车怒气未消,我讪笑着述说那个醉驾司机的恶习,门警才展开了笑颜。子慧可能预示到我的莽撞,忙着下车画蛇添足地说她和姜罡法官是朋友……门警呵呵地笑着并不想原谅我和那个醉驾司机,将所有的注意力集中在一身高贵也一身靓丽的子慧身上,说姜罡法官刚走,自己驾车回了锦绣园小区。

锦绣园小区离新北区法院不远,从这条街穿过去就到了中华大道,那是子慧帮助老总十几年前建起来的一片小区,当初的设计理念就没考虑的平民阶层,眼下不再耀眼了,可住在里边的除了政要,就是当时很发达的商界精英……我驾驭着雪佛兰到了锦绣园小区后才觉得事情不会那么顺利,门前走动着保安,保安们二十四小时轮流执勤是当时对购房者最煽情的诱惑。

我再次发动车来到锦绣园小区对过的一家茶楼前,茶楼里还挺热闹。子慧见我背起了登山包下了车问我去哪儿,我让她去茶楼坐坐,半个小时后在茶楼里会面。子慧拉住了我是她有意制止我的行动,理由是,我不知道姜罡的确切住址。我呵呵一笑告诉子慧,探囊取物的确很轻松,却缺少探险的乐趣。

规规矩矩又四通八达的街道把锦绣园规划成一块四四方方的小区,高高的围墙对我来说不是阻碍,伴着故意制造嚣张的脚步声走过来的保安也不过是虚张声势,可我越过围墙藏身在花草丛里,看着一扇扇亮着灯的窗户一时茫然了,一栋栋楼房是相同的样式,却住着不一样的人,姜罡会住在哪里?我从登山包里拿出卡塞格林,望远镜摄录进来的身影不可能是姜罡,那姜罡隐蔽在一扇拉了窗帘的窗户后面也未可知。

手机震动,子慧问我进展如何,我压着声只啊了一声。子慧好像怕我挂机,申诉她劝我罢手的理由,最重要的是我要窥探姜罡什么?是呀?我的目的是什么呢?子慧有些赌气地挂了手机,却为我提供了一条走近姜罡的途径。我从登山包的内包里摸出一张手机卡,那都是为了躲避杨大茄子抓捕我回家准备的,难以查找真实身份的手机号码之于姜罡来说也无奈。我顺利地为手机换了卡,用短信你告诉子慧,把姜罡的手机号码传到我的手机上,子慧很配合。我拨通了姜罡的手机号码后,伴着一阵很热闹的彩铃声,我用一只手举起卡塞格林,离我很近的一栋楼房一楼阳台上亮起了灯,推拉窗被人拉开,拿着手机的姜罡探出头来……我随即关闭手机,卡塞格林还没离开我的眼睛,姜罡疑惑地看着手机屏幕,好像叹了口气才关闭了推拉窗,阳台上的灯也灭了……最终的结果令我很沮丧,再逼近姜罡的住所完成最后的窥视必须去见子慧。

子慧坐在茶楼二楼临窗的包间里,看见我走进了进去忙着起身,仿佛我执行完一项生死难定的任务,激动地扑到我的怀里。我不得不打趣子慧,没有生活的爱情就是好!

子慧离开我在我的胸脯上捶了一拳,像真的迎接丈夫回家的妻子一样,从我的肩膀上拎下登山包放在一把空椅子上,又将一杯泡得很醇香的茶放在了我面前。

结果怎么样?

很正常……我透过窗帘的缝隙,看见姜罡坐在客厅里一边喝着茶一边看电视,手机响起过几次,凭他的手势判断,可能都是一些工作的事情。

是不是可以排除姜罡作案的嫌疑?

现在关键的问题是,那把落在我老婆脑袋上的锤子是不是我买的,或者说,是不是使用掉包计,以物换物的把戏制造的同样是迷局。

子慧还没说话,手机响了,接完手机很兴奋地告诉我,杨大茄子摊上了一起失踪案,失踪者很可能是姜罡的夫人,报案者是姜罡的岳母。

那姜罡就那么泰然自若?

问题就出在姜罡的泰然自若上……他岳母只是猜测女儿失踪了,她向杨大茄子诉说的唯一理由是,怀疑每次与她通话的不是自己的女儿,是女儿的录音,每次的说辞几乎一字不差,连喘息时间的间隔都是相等的……不奇怪吗?

当然奇怪,姜罡不是告诉你,他夫人去看望远在省城的母亲吗?

啊……事情很复杂了,不过,杨大茄子最后警告你,你别再给他添乱,要是想和我过日子就踏踏实实的,越狱,越屌的狱……呵呵呵——我们的爱情需要生活吗?

我无语。

又落雪了,窗外霎时一片白。



子慧一再强调,姑且把这套房子称作洞房或婚房吧……我不想反驳子慧,却随口说出了一句令子慧不快、甚至很恼火的话——一个能存放爱情也能让爱情死去的水泥匣子。子慧起身去了卧室,拿出一条不算太旧的毯子。那是房主搬家时丢下的,将房产证上的名字换成子慧也是她仓促而为的,子惠仿佛一直心怀着某种阴谋,一步步把我拉到身边,在这套不旧的房子里保险我们的爱情……是这样吗?

子慧将毯子铺在地板上席地而坐,双手合十,如打坐、参禅一般。我置身在这套空空如也的房子,必须和子慧一样席地而坐,从登山包里拿出老婆丢下的联想笔记本电脑,储存在电池里的电量足可以保证我用鼠标探索笔记本里不该是秘密的秘密,可储存在E和F盘里文件除了说明老婆是一个极其敬业的人,并没有我期待的信息。当我沮丧地决定关闭电脑时,一个Word文档被我用鼠标点击后,系统提示这是一份加密文件。子慧在短时间内消除了郁闷情绪,看到我为一份文件激烈地点击鼠标,很霸道地将我推开,几乎掰开我的手指夺走了鼠标。

破译文件密码并不是一件十分复杂的事情,子慧用我为她提供的几串与我老婆有关的数字后一次次试验,最终被子慧破解的密码是她随意敲出的数字……

这是一份Q聊记录……教官。

啊……(子慧破译文件的时候,我的目光一直在窗外,安静的小区被阳光下的雪陪衬得有些凄冷)是吗?Q聊,与谁?

雪域王子……看上去像一个似乎涉世不深却异常老到的帅哥。

那她为什么保留Q聊或为什么要加密?

这……很可能和你发现的那两份她与姜罡通话的音频文件性质相近。你老婆置身在利益场,梦寐以求的是一张张颇具诱惑的保单,她必须利用所有能利用的渠道,建立自己的庞大关系网,QQ当然不会被她放弃……没有把那些文件藏得很深可能源于怕忘记进而流于难解的谜。

说实质的……

啊……看他们的Q聊,交往的时间至少半年之久了,可现代交际时间不会成为障碍。号称雪域王子的话语中透出了能帮助你老婆拉保单的诸多信息,可他……雪域王子的性别和欲念不容怀疑的,他向往的是一种成熟的感情,也就是说,他是一个曾渴望情感却遭遇了重创,离开家庭后被一群稚嫩的情感包围着,令他厌倦了,他希望一份饱含着母爱的爱情……傅淳,你觉得与我们在酒会上遭遇的傅淳是不是有些相似教官?

QQ是一个虚拟的交流空间,角色的隐匿或变幻是正常的,一场网恋发生在十八岁少女和五十八岁老男人身上一点都不奇怪。

不……那天,我见到傅淳的第一眼就有感觉,他的痴恋的眼神告诉我他需要什么……

呵呵——只能说明你还有吸引力,不能说所有痴迷你的男人都痴迷我老婆吧?好了,我们还是把目标锁定姜罡,他老婆真的失踪了吗?

杨大茄子会着手调查的,不过,那个小女警察昨天傍晚告诉我,警方开始接触姜罡了,姜罡把他夫人留下的一张字条展示出来,纸条上只说她出去走走……至于姜罡他岳母听到的女儿的录音,的确是他所为,原因是老婆把手机丢在了家中,那段与岳母通话的录音是他早时的玩笑,不想排上了用场,目的是他不想让老岳母为女儿的事情伤心……关键是,他现在也不知道老婆的下落。

事出肯定有因……至于为什么还是让杨大茄子去调查吧,可我们必须沿着姜罡的思维去推理。姜罡的夫人突然失踪不突然,但凡像她那样的女人生活在无虞的家庭氛围里,经历了而立之年前后的创业艰难、抚养儿女的艰辛之后,蛰伏了许久的爱欲刚开始复苏,可姜罡身居高位难免会有情感上的纠缠,夫妻之间明争暗斗在所难免。当姜罡遭遇我老婆,并做出越轨的事情后,很可能败露,可姜罡的夫人还打算成就姜罡的仕途,又害怕失去姜罡后的凄苦,用突然失踪来威胁姜罡不是很聪明的把戏,至少可能震慑姜罡。

难道姜罡不会用老婆突然失踪为掩护,进而实施谋杀以消除后患吗教官?

姜罡杀的不是我老婆,是他老婆?

推理大胆,却缺乏缜密的逻辑。

我想,只要揭开我老婆的死亡之谜,姜罡他老婆的问题迟早会浮出水面……那姜罡为什么要杀死我老婆?

与他老婆失踪具有一样的性质,姜罡毕竟置身官场,你老婆和他老婆之于他来说无疑都是威胁,毕竟你老婆生前留着与人发生关系的证据。

那傅淳的出现又使我老婆的死亡蒙上一层神秘的面纱。

呵呵——你承认我的推断?

我从来就没有否定过,生活里的不确定因素成就的是一件事情的多种可能性。

啊……教官……(我们交谈时,子慧一直用鼠标点击那份打开的加密文件)这份文件里保留了你老婆和雪域王子多次Q聊的记录,其中不乏你老婆用甜蜜蜜的语言拉近与对方的关系,还出现了会面的邀请……(子慧继续驱动着鼠标),根据Q聊的时间记录显示,她与雪域王子最近,也可能是最后的聊天是你离开家的一个月后,也就是八月份,依据他们Q聊记录显示,他们在一个类似酒店的地方见过面,其言语显示他们有越轨的可能……

那雪域王子与我老婆的关系要先于姜罡?

应该是,依据他们的交谈判断,雪域王子的确达到痴迷的状态,当他们中间出现姜罡后,雪域王子自然心怀怨恨。雪域王子要真的是傅淳的QQ名,完全有势力和实力消除横在他与你老婆之间的障碍。

可他的障碍是姜罡呀?

别忘了你老婆对你们爱情曾经的忠贞,与雪域王子或傅淳不过是逢场作戏,与姜罡苟合是对你背叛的报复或一条发泄愤懑的渠道而已……我相信你曾经拥有的爱情!

雪域王子在我老婆不配合消除姜罡的情况下,将愤怒之情转移到我老婆身上?

我只能说是可能,接下来我们要做的是查找雪域王子的踪迹!

哇塞——我越来越感觉到这座大监狱里的恐怖!


前方苍茫/我们依然在路上/经过的橡树下/爱情在游荡……伴着顾峰略显沙哑的歌声,子慧呵呵地笑了起来。我从方向盘上腾出一只手,揽住坐在我身边的子慧,子慧很配合地将头靠在我的胸前,好在我们行进在一条冷清的街道上,雪后的寒夜里灯火倒显得越发嚣张。我把车速控制到蜗牛爬行的程度,也有了充裕的时间与子慧享受一直游荡着的爱情。

街边的酒吧和咖啡馆人气还是很旺的,偶尔从里边走出一对少男少女也是勾肩搭背、不顾及醉驾司机制造的恐怖窃窃私语。也许那对少男少女在路上沸腾的爱情勾起了子慧一直在心中弥漫的淡淡哀伤,训示我安全驾驶是名正言顺的理由,可她离开我把视线转移到车窗外保持沉默,似乎不只是为了一直在游荡的爱情,是现在还没有眉目的雪域王子。

子慧一直在网络上用QQ寻找雪域王子,可子慧用雪域公主的QQ名与一群雪域王子对话没有一个是她希望的……最终子慧还是把目标锁定傅淳,准备通过手机与傅淳对话,傅淳却率先打进了子慧的手机。子慧追问傅淳怎么得到她的手机号码,傅淳狡黠地告诉子慧,子慧的号码是很公众的……可他们对话并没得到实质性的进展,傅淳机智地躲避子慧的询问无懈可击,可他希望子慧替代一个人角色的目的显而易见……子慧挂掉手机,问我能不能深入虎穴去当诱饵……我呵呵一笑说,色诱?

子慧呸了一声不再理我,我从登山包里拿出老婆丢下的苹果手机,让子慧联络傅淳。傅淳有过短暂的犹豫很镇定地告诉我们——您找谁?我从子慧接过苹果手机,只好杜撰说找刘振……傅淳很客气地回复,我找错了就挂了手机。

教官……(子慧从车窗外收回了目光)傅淳的沉默是不是很正常?

当他看到一个陌生的号码,肯定会猜测、犹豫……很正常吧?可问题是,他肯定对我老婆的号码不陌生……

你老婆的死和你预谋马路杀妻一样,不能说特别轰动,至少有还很多人知道并传播的,加上傅淳与你老婆的关系,避嫌也是很正常的嘛。

那我们的推理都是错误的了?

不完全是,可我觉得还是把重点继续放在姜罡身上……当然,是建立在你打算继续跟杨大茄子作对的基础之上。

失去了信心?

不……我喜欢过程,只有在这个过程中,一直游荡的爱情才不会超过保鲜期!

午夜一过,街上变得越发冷静了,酒吧、咖啡馆却还没有打烊的意思,子慧的一声呵欠预示着我们必须结束游荡。一个被小男人追着的小女子从一家酒吧里疯狂地跑了出来,小男人摇摇晃晃地几次抓住了小女子的胳膊,却都被她甩开了。小男人闪了一个趔趄倒在地上,也挡住了我的去路,我不得不紧急刹车将雪佛兰停在了街边,随即摇开了车窗。

小男人不屈不挠地爬起来,追上跑到街边的小女子,并死死地拽住小女子一条胳膊。小女子奋力地要甩开小男人,却不能,只好用一条胳膊搂住街边的梧桐树,趁小男人愣神的工夫抽出自己的胳膊,用两条胳膊紧紧地箍住了梧桐树。

求求你了姑奶奶,我爸许诺,年后就是把他的小酒馆买了,也要为我们买中兴花园二期。

呸——你第一次跟我上床前就许诺,为我买昌园小区的房子,到现在住进去的少妇都当了奶奶……你的理由呢?

我不是天天拼死拼活得挣钱吗?去送水、送快递,还帮助我爸妈刷碗、端盘子……我他妈就差当男妓了……

我不管……我要的是房子,能保证我们的爱情长久的房子!

哈哈哈——我姑妈有车有房子,她有爱情吗?

姑妈?对了,春天的时候,你还说,姑妈答应帮你买房子,最终不是成了空话?

我姑死了……死了知道吧?哈哈哈——

小男人突然制止了很变态的笑声,可能看到停在离他不远的雪佛兰,丢下小女子走了。小女子解放了梧桐树,追着小男人嚷,跑什么呀你?难道姑妈是你杀死的吗?

两个人都处于醉酒状态,可跑在前边的小男人似乎瞬间清醒了,还在他身后叫嚷的小女子也成了最大的障碍,回身把她抱起来往前走去了。

那个小男人是吴舫,你大舅哥的独生子,长得挺挺甜的一个小帅哥,我每次和同事去他家的小酒馆吃饭,他都会笑着让我心甘情愿多消费……哎——教官,吴舫好像对你不是很在意吧?

我一直希望有一个孩子,可我老婆的目标是达到或接近中产阶级的水平才行,她希望我们的孩子在优越的环境中接受良好的教育,视自己的侄儿为亲生也不过……大舅哥两口子下岗后拼命地赚钱,吴舫受到母亲的冷淡是自然了,把姑妈视为亲生母亲也合乎情理,渐渐长大之后呢妒忌我的存在……一切都源于男人的本能!

他会杀死自己的姑妈?

走火入魔了吧你?

不……你老婆的热情会让他对姑妈的依赖成为无节制的宣泄,姑妈的空许招致吴舫的怨恨……要是那天跟着你老婆回家的人是吴舫,处于醉酒状态下的吴舫与姑妈的争吵后失手置你老婆于死地呢?

情理是通的,可事实不会存在。

那他为什么那么慌张地逃离了呢?再说处于醉酒状态下的吴舫失手杀死姑妈不是没有可能,你看他刚才的状态几乎达到了穷凶极恶的地步……爱情的魔力!

一股雪后的寒风迎面袭来,我们忙着紧闭车窗,让爱情继续在雪佛兰里游荡,可浸泡在午夜灯火里的城市是一套永远也找不到出口的房子,我和子慧的爱情真的具有永恒的保鲜期吗?



强势移动通讯信不畏惧遇到夜色越来越嚣张的寒流,可慕容晓晓的哀诵总是令我的心沉重无比,甚至连移动的脚步都显得拖沓得缺少秩序。子慧说她走在去福安俱乐部的路上,她觉得应该和雪域王子坐在茶艺区,那样可以保证彼此的交谈建立在思路清晰的基础之上。我不得不反驳子慧,应该是去俱乐部里的酒吧,威士忌和马爹利至少能让雪域王子的神经处于兴奋甚至癫狂状态,许多有待揭开的秘密会伴着酒液的进入喷发出来……子慧哇塞一声后申辩,那是很危险的教官!

危险吗?子慧认定傅淳就是她要找的雪域王子不是凭空想象,我用老婆丢下的苹果手机试探过一次,傅淳只是表现出了短暂的沉默或犹豫,应该说应对如流,说明那是一个很有心机或城府的小男人。今天晚上,傅淳主动邀请子慧去人气很高的福安俱乐部,对我的怀疑有所觉察也未可知,可子慧必须进入所谓的危险地带。

让我去勾引傅淳,再验证你老婆体内的精液是不是源自傅淳?太阴险了吧教官?

呵呵呵——你一时弱智可以理解。关于我老婆的死现在只有两个疑点,却没必要利用色情取证,弄清楚锤子是怎么直击我老婆的头部,第一个疑点也会不攻自破。

凶手不可能那么弱智,至于作案工具,调包与否凶手都会掩盖所有的作案痕迹。

不,所有的痕迹都会留在凶手的心里、眼神里,以至于伴着浓烈的酒气飞奔出来的,相信我的判断。

好吧……你准备去哪儿?

暂时没有目标,不过,受到潜意识的支配,我离大舅哥的小酒馆越来越近了。

你打算追踪吴舫?

我今晚的行动与吴舫有关,我们做的是一道多项选择题,必须准确地排除不靠谱的选项!

子慧说了声好吧就挂了手机,我决定探访大舅哥。


大舅哥的小酒馆在建华东路,紧邻着电力学院,学生是酒馆的主要客源。我走进去时,有几个学生模样的人坐在一张桌子旁,吃着焖饼很激烈探讨什么话题。大舅哥好像刚从厨房里走出来不久,腰里系着围裙,胳膊上套着沾着油渍的套袖,坐在凳子上,夹在指间的烟头烧到了手指才甩把烟头甩在了地上。他老婆看见我走了进去,不是把我当成亲戚,是顾客,拿着抹布擦了一张靠墙的桌子,又麻利地沏茶倒水……大舅哥对我自然不会友好,却还是碍着面子走了过来,问我吃没吃饭也不过是一句客套话。大舅哥磕磕绊绊地活着,可那张圆脸盘子总是白粉粉的还带着一点红气儿,五十几岁的人了脸上的皱纹稀疏,只是头发稀疏得令人不解……可我敢肯定那只天天攥厨刀的小胖手是扬不起砸死亲妹妹的锤子。

探访大舅哥我有名正言顺的理由,可他听到我要与他探讨安置死者的问题后,将目光转向黑魆魆的窗外。灯火在建华东路地段不会太嚣张,从居民区和校园里射出来的灯光还是很拘谨的。能不能找到凶手,老婆都该早日安息在地下,大舅哥将目光拽回来还是一语不发。他老婆见那几个学生吃完了饭,忙着过去结账、收拾餐具,我从顾客变成了他们的亲戚,保持沉默是他们对我最机智的否定。我不得不抛出一张他们很在意的王牌——吴舫可以与未婚妻住进我们家里,或那套房子就划归在吴舫的名下。

我的提议激动了大舅哥两口子,大舅哥却必须矜持一些,可我们还没有就实质性的问题展开讨论,吴舫气呼呼地走了进来。吴舫背着一个黑色的斜肩挎包,看见我后象征性地打了招呼要去厨房,却被他妈拦住了,问他脸上的伤怎么弄的。吴舫将斜肩挎包搂在怀里,身子也扭了过去,话也不说,倔着走进了厨房。

干什么呀她……(大舅哥的老婆是八十年代末最后一批顶替进工厂的,离开老家那么多年一发脾气还是乡村泼妇的样子)早先是女人嫁人后当牛做马,这会儿你给女人当牛做马都不成还要当猪狗吗?

你还是省省心吧……(大舅哥义愤填膺)当初是你儿子把人家拉到家里去的,搁在早先那叫性侵犯!

有其父必有其子!

你……

我要阻拦争吵的夫妻,吴舫拎着半瓶二锅头从厨房里走了出来,死盯着争吵的爸妈不说话,咕嘟嘟地将瓶子里的酒灌下去,将空瓶子砸在餐桌上气呼呼地走了。吴舫从我身边经过时很猥琐地看了我一眼,挎包又被他死死地抱在了怀里。

老婆要追儿子,却被大舅哥拽住了。我也知趣地离开,可我必须去追踪吴舫,被他抱在怀里的斜挎包里隐藏着什么玄机也未可知。


人一旦遭遇潜意识的支配,许多行为很可能会流于盲目,可我无法控制自己的思维。我在预定的时间内捕捉到吴舫的身影后,并没发现任何异常。吴舫的行动是非常有目标性,先打车去穿插建华东路的青年街,去一家超市拎着选购的食品出来后,又拦住一辆出租车直奔化纤小区。我乘坐的出租车紧紧咬着吴舫不放,吴舫似乎没有觉察,几次把头探出摇开的车窗,不住地打手机。

化纤小区很老旧了,紧邻着热闹也富贵的东风大街,却是一栋栋像患了肝病的红砖楼房,这片楼房里珍藏着我老婆的童年,也是漂泊在城市的吴家人象征性的根。父母去世后,老婆也与我进了洞房,留下大舅哥一家子人在里边过日子。吴舫读的是技校,毕业后到处找工作也到处找爱情,当他和一个女孩有了合法的性侵犯后,大舅哥不得不把老房子让给儿子,自己和老婆一直住在小酒馆里……可所有的问题是不是都源于房子?

我甩掉出租车后,与吴舫相跟着走进化纤小区,时间还不算太晚,人们看见我背着登山包回家一样走在吴舫的身后并没觉得怪异。吴舫同样非常有目标地回到家,我也必须找到一个绝妙的窥视角度。楼房前那一排储藏间就很好,我轻易地爬上储藏间屋顶,掩身在一个蓄水的铁桶后边。吴舫家住在二楼,一直兼做餐厅的客厅在吴舫没有觉察的状态下自然向我开放,拉开的窗帘就是铁定的摆设,卡塞格林摄录的就是我即将揭开的秘密。

吴舫穿梭在厨房与客厅之间,还不住地拨打或接听手机。我看到他把一块崭新的亚麻台布铺在不是很新的餐桌上后,预测他将像我一样,要为一个女人准备一顿烛光晚餐。

手机震动,子慧发来短信。

教官,你的跟踪可能是多余。

为什么?

傅淳对雪域王子这个QQ名闪烁其词,可正是他闪烁其词才能肯定我的猜测。

仅仅是闪烁其词?

不——还有他的确对我们这个年龄段的女人的痴迷或依赖……当然,我和你一样现在关心的是锤子直击你老婆头部的深度。

恐怕还需要时间去证明……可我觉得傅淳杀害我老婆的可能性不是很大。

为什么?

傅淳现在在一家公司任职,不过是白拿薪水不干活儿的闲差,他不缺钱也不缺热闹,自然不会缺少像你或我老婆那样的女人。

未必……我不过是你老婆的替代,可他曾痴迷于与你老婆交往,不会不付出一点真感情……结果就像两个人为一块糖争夺,不是为了一块糖,是一口气。

有道理……

我现在借口在卫生间,必须离开,我不想让你再失去一份爱情。

好的,不要关机,随时与我保持联系。

我瞟了一眼子慧发过来的“好的”将手机揣进兜,继续用卡塞格林监视吴舫。吴舫果然在准备烛光晚餐,卡塞格林里的影像受到了烛光的影响,却不能阻挡一个背着包包的小女子进入我的视野。当她走近吴舫后,像一个回家的妻子又有点情人密会的意思,很紊乱的角色不是很重要。吴舫好像为那天晚上的争吵才准备了烛光晚餐,小女子并未对吴舫怀有太深的怨恨,赌气般地坐在餐桌前,还有点重叙旧情的意思。音乐,吴舫肯定也会用萨克斯作为烛光晚餐的背景音乐,随着葡萄酒进入他们的体内也肯定走进了春天,被吴舫拿在手里的韩国Black Queen或类似韩国Black Queen大衣激起我的伤感,可吴舫趁着小女子沉浸在意外的喜悦中,悄悄从斜挎包里拿出来的钢管柄钳工锤让他们的故事进入了高潮……我迅速收起卡塞格林、背起登山包准备冲进吴舫的故事,可吴舫手里的锤子划出了闪着寒气的弧线,直击的又是一个女人的头颅……

手机再次震动,我的双脚落地才掏出手机,弥漫在黑暗里的死亡气味鼓噪了我体内的血液,来不及回复子惠,可我介入的故事早有了结局,“晚了”还是“完了”都让我一时眩晕不知所向,可我必须冲进去拥抱老房子里的残局……夜色的重量在一点点加剧,黑暗潮水一样汹汹地侵吞着我的呼吸,爱情也在潮水里呻吟。



吴舫的故意制造很麻烦,女友、情人或是未婚妻住了医院,人家父母不想跟大舅哥两口子理论,直接找到杨大茄子。杨大茄子必须关注吴舫的锤子落在小女子的头上留下的深度,才能判断吴舫的作案动机。吴舫很爽快,他决定实施谋杀计划前,用锤子在一个冬瓜上做了N次试验,绝对掌握在故意杀人未遂的程度……大舅哥求我去找杨大茄子网开一面,当成家庭纠纷处理。我当着他们的面打杨大茄子的手机,杨大茄子呸了一声说,你老婆活着的时候没少带着吴舫去我们家,她一兴奋就把吴舫当成儿子,吴舫也乐意管她叫妈,你也算半个爹……有其父必与其子,青出于蓝胜于蓝!你只是预谋杀人可以按家庭纠纷处理,吴舫是预谋并实施杀人……先让他在看守所里待着吧,女方家人不脱口,我也没办法对吴舫免于刑事处分。

事情很简单,情况复杂,可我还是决定去看守所看看吴舫。子慧很热情,可吴舫通过玻璃看到我身后的子慧要转身离开。我只好打发子慧回避,吴舫才坐了下来,拿起了话筒与我对话。

你虚伪也狡诈。

何出此言?

你所谓的谋杀方案不过是掩人耳目,与身边的小女子共度好时光才是终极目的。

呵呵——你成功越狱了?

对……生活在没有围墙的监狱里,你永远也找不到出口。

要是女方原谅了你的鲁莽,再重叙旧缘呢?

可能性几乎是零……就是有,我还会继续……可我要感谢你的启发。

吴舫起身走了,留给我的是一个很单薄的背影,时而与他姑妈的影子重叠,展示的是一脉相承的倔……直到我和子慧离开看守所,时而重叠又时而分离的影子还不肯放弃对我的纠缠。


子慧坐在我身边心安理得地摆弄着手机,我驾驭着雪佛兰必须极力克制着自己不会被影子纠缠得失去理智才行。看守所在四环路上,当我驾车要进入市区了,子慧突然大叫了一声,我躲开向雪佛兰冲过来曼巴蛇,把车停在了路边,冷冷地看着还在沉浸在手机QQ里的子慧不语。

他终于露出了狐狸的尾巴……

谁?

傅淳……雪域王子……我几乎天天用雪域公主的QQ名登录,我从众多的雪域王子里帅选出一个,他就是傅淳……傅淳的生活没有规律,一个人住在东郊的一片豪华小区里,去公司也只是走走而已,有时候半年不去公司一次,工资直接打入他的卡上……好多时间,傅淳都泡吧,与情人密会去酒店开房或去一个陌生的城市纵欲……可你老婆死后,好像予以他的打击很沉重,我每次与他QQ仿佛都浸泡在浓烈的酒气里,连他发过来的仿宋字都像是从威士忌或马爹利瓶子捞出来的。

你如此神速地掌控了傅淳的全部是不是不可思议?

我说过,必须具备间谍的才干方能混迹商场……说正事,刚才,我故意发给了阿虞两个字,他竟然激动地回复,阿虞?阿虞……他省略的不需要刻意求证,至少说明他就是与你老婆有瓜葛的雪域王子。

他还在和你Q聊吗?

没……好像他自知透露了不该透露的秘密下线了。

好吧……(我发动了雪佛兰,继续前行)现在是下午三时,我们在前面的路口分手,你回到商务大厦后,频繁地与傅淳手机联络,要是你推理是正确的,他会在慌乱中做出很多不明智的举动。

锤子……钢管柄钳工锤是他作案的工具,他肯定会做必要的隐藏或消除。

幼稚了吧你?他作案后拿走的是我留在家里的锤子,他买的那把留在现场,也是嫁祸于我或证明我老婆死于意外的证据……可我倒觉得,傅淳作案的动机不是很明朗吧?一个生活优裕、不缺情感的小男人,干什么要为一个半老徐娘铤而走险呀?

教官,我看的是问题的实质,实质又往往潜伏在生活的表层之下,仅凭刚才他放在阿虞后边的问候和省略号就可以证明,他经历的是从惊讶到恐惧的过程,最终选择隐遁。

好吧,暂时承认你的推理,那姜罡呢?

我想,对于姜罡来说,仕途大于情感。警方介入了姜罡他老婆的失踪案,那个小女警察一直跟在杨大茄子身边,我常请她去喝茶或娱乐。按照她对姜罡的了解,他老婆死亡的可能性很大,至于与你老婆之间的交往,不过是他老婆死亡的导火索。

为什么?

姜罡转业之前就对自己的前程做了铺垫,岳父家的权势是他与长得跟黑瞎子似的老婆结婚的前提,婚后的感情可想而知,可置身官场,谨慎是自然,也正是他过于谨慎才有了激情状态下的超能爆发,引发的后果就是他老婆的失踪或死亡。

也就是说,我老婆的死与他无关。

暂时可以这么认定……我现在就拨打傅淳手机……手机通了,他不接……没关系的,启动我的手机GPS定位系统……呵呵——他在高开区附近,离机场不远了,他是不是要负罪潜逃?

有可能……(我踩住刹车,从后座上拎起登山包背了肩上),我去跟踪,你随时与我保持联系,必要时再请杨大茄子出场。

好吧。

我下了车,看着子慧驾车离开了,才拦住了一辆出租车。


暮色降临的时候,我才看见了傅淳。傅淳和我一样背着登山包,坐在马路牙子上手里拿着一瓶矿泉水,被染成黄色的头发在暮色里显得有些凌乱。傅淳背后是一家小商店,来来往往的车辆好像对他没有丝毫的惊扰,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之前,子慧一直与我保持联系,傅淳与她对话时也是前言不搭后语,可子慧一再强调,傅淳的情绪好像不是酒精所致的。我乘坐着出租车大海捞针一样,好在子慧不断地给我传送傅淳的信息。当我看到落魄的傅淳后又心生疑虑,究竟谁在控制子慧或子惠的手机GPS定位系统?

我甩掉出租车,必须进入傅淳视野,傅淳好像正等着我的出现,看见我的身影后起身拦住一辆出租车,直奔机场。我打车紧随其后,傅淳进入了候机大厅,置身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傅淳还是一副茫然的神态,事到如今,谁也不会怀疑傅淳的确打算迅速离开这里,可他又不知道去哪里才能躲避警方的追捕……十几分钟后,我窥视到傅淳准备离开机场,必须给他让开一条通道,提前候离开机大厅坐在一辆出租车里,傅淳慌慌张张地走进候机大厅上了一出租车急速离开了,我让司机紧随其后。傅淳如被飓风裹挟着的一片叶子,火车站、汽车站……待到灯光嚣张的时刻,傅淳还和一个蹬三轮车的老头儿磨叽了半天,才又上了一辆出租车。

期间,子慧几次打进我的手机,我的结论是,傅淳在给我们摆迷魂阵,至于目的目前尚不清楚。到了四环行进半个小时后,傅淳在临近一座高架桥前下去了车。高架桥下是一条流经三市一县的流沙河,河岸两边是茂密的芦苇地。傅淳仿佛很有目标地走下四环,顺着一条蜿蜒着穿插在芦苇地里的小径走了下去。我追踪着傅淳走进芦苇地不久他就不见了踪迹,芦苇地里黑魆魆得难分东西,好在月亮很合时宜地拱出了云层,如被水冲刷过的苇叶在很温和的夜风中刷拉拉作响。我准备继续寻觅傅淳,傅淳嘻嘻哈哈地从芦苇丛里钻了出来。

教官,我投降……我知道迟早会败在你手下。

你怎么知道我曾是教官?

吴舫……(傅淳嘻嘻哈哈地坐在为一丛矮小的芦苇上,登山包从肩膀上脱下来也不顾)有一阵子,我厌倦了俱乐部、酒吧那些地方,常去吴舫他爹妈开的小酒馆……也是在那里认识了你老婆。

接下来你就以为我老婆拉保单为诱饵是吧?

你老婆的事情我会告诉你的,我是说吴舫,他的确很优秀,跟他爸爸学着做的家常菜味道的确不错,我常拉上他一起喝酒。那时候,他喜欢说爸爸曾是特警、教官什么的,你老婆去了,他就管他叫妈……他爸妈好像也不介意,挺融洽也挺温馨的氛围。

说你……今天演都是哪一出?

玩……恶搞……郁闷了就想过愚人节……还有子慧,她……呵呵——

你早就认识子慧?

不,是从那天的酒会开始的。

你是不是非常喜欢与三十多岁的女人交往?

是……我喜欢成熟,介于情人与妈妈之间的那种感情。

为什么?

想知道吗?我们家里的人也算公众人物……十年前,也就是在我十二岁那年,警方在这片芦苇地里发现了一具裸尸……她就是我妈妈,患有精神分裂症,从医院里跑出来后死在这里,人们议论说是他杀,警方很快给出了结论,是自杀……

为什么?

很简单……现在被我喊作妈的女人是爸爸的情人,老早的,也是她才使我妈精神分裂……哎呀,还继续说吗?有意思吗?

你才喜欢我老婆……当你发现她与别人有染后,难消郁闷,实施谋杀对吗?

错——我说过,她予以我的感情是介入情人与妈妈之间的,可我知道她是逢场作戏,我却乐意为她拉保单,喜欢那种虚假……人何尝不是天天被虚假包围着?

那你认为谁作案的可能性最大?

你可以完全排除,理由是你老婆与我QQ时无意流露出她对你的情感依赖……姜罡……只有姜罡,我有证据(傅淳掏出手机,打开一段手机视频)……你看——这也是我想过愚人节的时候跟踪拍摄的,地点是南边的那座城市,内容没有任何悬疑,吃饭、喝酒,K歌,再是开房……不过,这是我最后一次跟踪他们,之前,你老婆是很谨慎的,像和我一样逢场作戏,唯一的目的是能从姜罡身上获取更多的保单……明白了吗?

你……(傅淳起身要钻进芦苇地)你去哪儿?

走吧……(傅淳回过头来还是嘻嘻哈哈的)穿过这片芦苇地就到了河边,我的登山包里装着渔具和鱼饵,再是野炊的工具和作料什么的,还有一瓶纯正的苏格兰威士忌……这么好的月色,不要辜负了吧?

我犹豫了片刻,还是跟着傅淳走进了芦苇地,穿行大概十几分钟后,傅淳突然被绊倒在地,发出一声惊恐的叫声。待我追过去,傅淳的双腿扎在一块类似沼泽的乱泥中,可眼前的庞然大物令我们都惊呆了。月色姣好,惊天秘密隐藏在芦苇地的深处也合情合理。



我们眼前所谓的庞然大物,是一辆红色的奇瑞旗云私家车,是那些中产阶级或接近中产阶级少妇们钟情的一款私家车。车门开着,里边无人,可依据留在里边的痕迹判断,车的主人离开奇瑞旗云前曾与人有过搏斗……

傅淳从乱泥里拔出双脚,走近奇瑞旗云要去试试车是否还能开动,却被我阻拦了。我只将头探进去,看到一绺头发搭在方向盘上,车前的风挡玻璃上还沾着一点血迹……不难判断,车主在无戒备的状态下遭受了重创后昏迷,当凶手为了转移作案地点,将奇瑞旗云开进了芦苇地后,车主人苏醒了,搏斗又必须继续,最终被凶手制服……尸体呢?

我很小心地离开奇瑞旗云,傅淳又啊地大叫了一声,弯腰探进去从驾驶座下拿出一瓶妮维雅洗面奶,洗面奶的瓶子是开启过的,很可能是车主与凶手搏斗时,从包包里掉出来的,那车主是女人无疑……接下来必须通知杨大茄子,我拨打手机,傅淳自动地保护现场,待杨大茄子带着警员们跑了过来,傅淳准备离开了,却被杨大茄子拦住了去路,唯一的理由是我们必须去局里录口供。

杨大茄子指挥着警员们勘验了现场,又四处寻找尸体,最终结论是很可能被凶手抛到了河里了……天放亮了,杨大茄子俩眼被折腾得迷迷瞪瞪的还是一无所获,又招来一帮警员继续搜索,带着我和傅淳走进他的警车前又得意洋洋了起来,一张大茄子脸上满是凯旋的喜悦之情,可他为我准备的这张网忒小了点吧?

杨大茄子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说,我对你的追捕结束了。

是吗?

杨大茄子哼了一声不再理我。


子慧出现在公安局门前时,傅淳早钻进一辆出租车跑了。我顺从地上了子慧的雪佛兰,子慧问我是不是找个好地方像回事地吃顿早餐,我说还是去喝茶。子慧呵呵地笑着发动了车,能揣摩出对方的心思是子慧如意地行走在商场的功夫,除了将车直接开到了锦绣园小区对过的茶楼别无选择

茶楼里清静是自然,可来的都是客,服务生把我们带到二楼包间,上了茶水和茶点,我先填饱肚子再与子慧慢慢地品茶。

教官,杨大茄子下一步该做什么?

寻找死者的尸体,查证那辆奇瑞旗云的主人,再通过各区县派出所查找失踪人员。

情杀?

未必,死者只是在车内丢下一瓶妮维雅洗面奶,那她肯定带着包包,可包包与死者一起失踪了,不排除图财害命,将车丢弃地芦苇地里,造成抢劫的假象。

你说不是抢劫?

对……要是死者突遭被劫的横祸,凶手抢夺了她的财务后,就是将反抗的死者杀死,也没必要费那么大劲把车弄到芦苇地,还藏匿死者的尸体。

呵呵——教官也有被假象迷惑的时候,凶手就是故意制造诸多假象迷惑警方,让警方摸不清头绪,好多与死者有关的人都会受到警方的询问。

不,这绝对是一起谋杀案,凶手与死者还是最近亲的人,他们一起出行,到了四环路地段用利器实施谋杀,死者先是昏迷,可她被凶手弄到芦苇地后又苏醒了,经历一番搏斗后才被凶手制服……

那辆奇瑞旗云并没有消失呀?

时间和心理上的承受能力都限制了凶手做到天衣无缝,何况,再精心策划、实施的命案都会出现百密一疏。

那这起凶杀案能与姜罡他老婆失踪联系在一起吗?

杨大茄子肯定走到了我们的前边,我将姜罡与我老婆有染的证据交给了他,可他要经历很多程序才能对姜罡采取措施,比如立案、调查……可最多是警方监视或让姜罡配合调查。

你准备在茶楼里潜伏?

不只是茶楼,姜罡肯定会闻风而动,潜逃是他唯一的选择。

他不会投案自首?

一般的情况下,嫌犯不到穷途末路的时候不会去自首,这是本能。

那姜罡先对你老婆实施了谋杀,再对自己的老婆下手?

事情应该是这样发展的,不说姜罡的老婆如老虎一样的性格,姜罡的婚外情也不可能做得滴水不漏,何况,这么多年,姜罡都是在老婆的监视下活着……当姜罡东窗事发后,先对我老婆下手,可他老婆还是不依不饶,利令智昏,他选择了一条不归路也在情理之中。

子慧与我说话的时候,除了在意我杯子里的茶水深浅,手里的一直没离开她的手机。手机铃响了,子慧忙着打开手机与对方通话。我拿着卡塞格林聚集在锦绣园小区门前,进进出出的人都很坦然,却没有姜罡的影子。子慧收起手机坐下来后,姜罡才露面了,步行着,倒背着手走在街上,好像很在意在寒风中慢慢颓败的花草,有人与他招呼也是很融洽的,一个摊上两起命案的人竟如此坦然,很奇怪吧?

教官,刚才打进我手机的是那个小女警察,她说杨大茄子刚接到警员的电话,他们在河边的乱草里找到了一把沾着血迹的钢管柄钳工锤……

哈哈哈——我遇到的人不光都跟老婆作对,杀害老婆的凶器怎么都是锤子?

也不奇怪,吴舫是东施效颦,姜罡是顺手牵羊,他杀害你老婆后必须把你留在家里的那把锤子拿走,用锤子再杀一次人为未尝不可吧?

子慧手机又叫了,接完手机她必须回公司。我一直没放弃手里的卡塞格林,当姜罡再次进入我的视线后,也必须离开茶楼,老婆死于青白之间无疑,可她的死亡真相也必须大白于天下。


潜伏在预定位置轻车熟路,却必须等着又一拨儿夜间巡逻的保安走过去再近距离锁定目标才行。子慧坐在雪佛兰里在锦绣园小区的墙外候着,我们无权拘捕姜罡,至少可以将他纠缠在一个固定的区域。来自警方的消息并不乐观,杨大茄子驱动警局的神经中枢,调查那起发生在芦苇地里的命案,还直接接触了姜罡。姜罡承认他老婆的确失踪,至于理由也不过是夫妻间的琐事,也承认他为了不让年迈的岳母担忧,悄悄录制了他老婆与母亲的一次通话,以此来迷惑老人,除此之外,他天天都在通过各种关系寻找老婆的踪迹……那辆奇瑞旗云没牌照,姜罡的老婆开的确是奇瑞旗云私家轿车,却不能说明就在姜罡他老婆的名下,至于那瓶妮维雅洗面奶更不能说明什么,凡是爱美的女人都有可能使用这种护肤品,更没有年龄限制……再者,没有尸体谁也无法确定案发的确切时间,也只能根据被抛弃的奇瑞旗云估摸一个大致……杨大茄子暂时忽视姜罡、将所有的经历放在那起无头绪的命案上也可以理解,子慧又一次判断杨大茄子的失误,我们必须死死地将目标锁定姜罡,不是为了他老婆,我老婆死于青白之间,不可能是一起没有凶手的命案吧?

子慧不时用短信与我联系,手机震动提醒我立即获取最新消息。子慧凭借着与那个小女警察的关系,可获悉杨大茄子的一举一动。发生芦苇地里的命案十分钟前有了重大突破,尸体从傍着芦苇地的沙河里找到了,死者身上被缀着几十斤重的石头,面部却遭到了严重损毁,要确定死者的身份,必须做DAN才行,可这需要时间……子慧最后断言,作案者精心策划,杨大茄子肯定会行走在误区里,至少可以拖延时间,精于心计的姜罡绝对不会坐以待毙。

我潜伏在花草丛中,卡塞格林窥视姜罡的家宅,姜罡好像从傍晚回来后就心神不宁,不时地走到阳台上,拉开推拉窗东张西望,一副魂不守舍的神态。姜罡又一次走到阳台上后,我必须借着保安们巡逻的间隔走近姜罡,姜罡好像有所觉察,把头探出阳台冲着我潜伏的方向看了好一会儿才把头缩了回去。

姜罡再回到客厅拉上窗帘,却好像故意为我留了一道缝隙,时间是晚上十点,该回家的人差不多都安静地坐在客厅看电视或干点别的,不回家的还与朋友或敌人博弈在嚣张的灯火里。我隐身在暗处,借助姜罡为我留下的缝隙窥视到他的一举一动。姜罡坐在沙发上,茶几上放着一个高脚杯,高脚杯里的玫瑰红与姜罡的神态一样安静或说镇定,沙发上放着一个旅行箱,盖子是打开的,拉上窗帘之前,他好像打算打理里边的衣物。我必须有耐心才行,姜罡也似乎为了挑战我的心理极限,将旅行箱收拾好后,安稳地坐在了沙发上,端起高脚杯慢慢品着里边的酒液。我透过客厅推拉窗的缝隙,隐隐听到的是萨克斯乐曲……所有的迹象表明,姜罡趁着杨大茄子分散注意力的时候,伺机潜逃。

姜罡挑战我的心理极限的同时,也在挑战自己,我必须在姜罡的抵达极限之前离开。好在有在墙外迎合在子慧,我把监视姜罡位置选在了锦绣园对过的茶楼下,理由是,姜罡肯定会大摇大摆地离开家门。这个时间,到处都不缺少灯火,我和子慧坐在雪佛兰里,姜罡基本上在我预定的时间内出现在卡塞格林予以我的视野里,姜罡拉着旅行箱像是出远门的样子,可他到了街上对从身边驶过的出租车视而不见,步行着向前走去。我驾驭着雪佛兰控制着速度死死地咬住了姜罡不放,姜罡步行了大搞二十分钟后走进了新北区法院的大门……子慧大惑不解,我却意识到法院大院里不可能没有后门。子慧要拨打杨大茄子的手机,却被我阻拦了,让她守在门前,我越墙进入法院大院照样不会有阻碍,可姜罡一走进法院大院就销声匿迹了。


法院大院里的灯光很吝啬,几栋楼里只有少有的几个窗户透出一点点光亮,倒是从中间一栋楼里射出来的灯光有些嚣张。我背着登山包躲避着光摸进去,顺着一条窄窄的楼道走到尽头是两扇大开着门,身穿法袍的姜罡威严地坐在了审判席上,从他那双不大的眼睛里射出的是两道倏然令我的皮肤有些麻疼的目光……挺有意思的吧?原告和被告席都空着,却是姜罡留给我的可任意选择的地方。

随便坐吧教官?

哈哈哈——那必须以你先离开审判席为前提。

我会离开的……不过,我不能坐在除了审判席之外的座位上。

我坐也是坐在原告席上(我必须言行一致,坐在了原告席上)……对吗?

好吧,等我把我们之间的事情梳理完了,你具有更大的选择空间……现在,我还履行法官的职责,请原告申诉。

可你必须坐在被告席上才行。

为什么?

我老婆死于青白之间,不是自杀,是他杀。

理由?

她生前与你有暧昧关系……我有证据(我都登山包里拿出老婆丢给我的联想笔记本,里边有姜罡与我老婆的语言记录,也有我从傅淳的手机copy进去的视频),我早把这些资料交给警方,完成一系列的司法程序后,才能作为证据送到法官手里……不过,接收这些证据的人不会是你。

知道……就凭那些资料就断定我是杀死你老婆的凶手?

对……你置身在官场,极度的克制才引发你超能爆发。当你陷入了婚姻围墙内外的感情纠结后,选择了使用暴力清除仕途上的障碍,可你的行为后果并不彻底,才引发了你老婆所谓的失踪。你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可丢在芦苇地里的奇瑞旗云不能消失,坠石抛尸沙河的阴谋也浮出了水面……还继续吗?

你的推理没有问题,能把你的思路引到歧途,是钢管柄钳工锤对吗?

对,警方在芦苇地里也发现了一把钢管柄钳工锤是巧合吗?

是不是巧合不重要,你老婆死于一把钢管柄钳工锤是不变的事实,我用钢管柄钳工锤置你老婆于死地后,事先必须准备一把,再把你留在家里的锤子拿走,被我拿走的那把就是杀死我老婆的犯罪工具对吗?

你难道有什么异议吗?

没有……可我要问你原告,我为什么要杀死你老婆?

东窗事发,尽力弥补……

哈哈哈——我有那么蠢吗?作风问题是问题也不是问题,我为你老婆拉保单出于同学之间的友谊,也没有触犯任何法律条文和官场规则……我承认与你老婆有暧昧关系,可你听我接下去的陈述前,请你自动坐在被告席上。

为什么?

是你把老婆推到了我的怀里。

放屁——(我拿起写原告席的牌子要砸过去,姜罡率先敲响了法槌)坐在被告席上的人是你,我的法官先生。

对不起教官!在婚姻与感情这场官司中,没有被告和原告。

狡辩!

不……我们不谈那些了好吗?说你老婆的死……她的确是死于意外。

理由?

我也有证据(姜罡从兜里掏出手机,走下审判席来到我面前,打开了一段视频)……你老婆与我是在醉酒的状态下触及了雷池,她对你的绝望是要离开那个家去外边租房的绝对理由。我帮助他回家收拾东西出于对彼此之间越轨后的忏悔或对一个孤身女人的同情,可我必须让那个令她万分恐惧的地方保持着顺畅的气氛。我在她去卧室收拾衣物的时候,站在卧室门前,搞笑一样用手机拍下了这段视频,可我没能挽救她的生命,从衣柜上落下的锤子直击她的头部,其速度令人惊悚也没人能阻止,梯形的锤子尖部戳进了她的头颅后血流不止,我应该采取必要的挽救措施,可她在我跑过去准备拨打120时,她早停止了呼吸……就这么简单,你还有什么疑虑吗?

之后你就逃离了现场,可你老婆掌握了你的隐私,并与你发挥了争执,继而你开始对她实施谋杀。

呵呵——没有必要,过去她总是以家庭背景要挟我,可我岳父前年去世了,他所营造的关系网也像一张被飓风祸害了蜘蛛网。我老婆知道自己的威慑力消失殆尽,她的出走不过是消极抵抗罢了。来法院的路上,她才拨通我的手机,她去了泰国就是为了看人妖……人妖……哈哈哈——

你……(姜罡回到审判席脱下法袍、拉起旅行箱)你要去哪儿?

去新疆,我曾战斗过的地方……不过,关于你老婆意外死亡的视频我也会交给警方,并随时配合调查。

你是不是早就只知道我跟踪你?

当然……你是一个出色的特警,我的一举一动不会逃脱你的视线,才把你请到这里来,很好的地方吧?你老婆常说你时刻都在酝酿越狱计划,可我和你一样,必须把预谋越狱的人拉回来……无可奈何吧?

我把目光投向了可能一直站在法庭门前的子慧,姜罡也缄默了。子慧身后站在那个小女警察,小女警察穿着的便装,却没有子慧那一头在空调的暖风里飘逸着的长发。

姜罡冲子慧笑了笑,走近小女警察,和她说了些什么不再是我关心的了。姜罡坦然地离开后,小女警察的手机响了。


子慧的雪佛兰停在法院门前。子慧追着问我要去哪儿的时候,小女警察也追了上了,她告诉我们,杨大茄子刚接到外省警方的电话,他们审理一起集团诈骗案时,一个嫌犯交代了他在这座城市杀害情妇的作案过程,死者是一家公司副总的老婆,与不足二十岁的凶手相遇在娱乐场所,双方在财、色的利益冲突中发生了争执,继而实施了谋杀,可作案工具不是钢管柄钳工锤,是刀……至于在芦苇地里发现的那把钢管柄钳工锤是不难解释的巧合。

小女警察走了,我和子慧上车,她还追问去哪儿,我告诉去同仁医院,准备明天埋葬爱情……子慧自动坐在了驾驶座上,接近午夜的灯火在孕育着一场大雪的夜晚变得扑朔迷离了起来。上了德胜大街,子慧随手打开了车内音响,伴着令人惆怅的音乐节奏,顾峰又开始述说——前方苍茫/我们依然在路上/经过的橡树下/爱情在游荡……

一阵粗野的寒风从开着的车窗吹了进来,又招惹了慕容晓晓。子慧不让慕容晓晓再哀诵买卖的爱情,却必须接听公司老总的电话,午夜紧急召见,她必须回到商务大厦。子慧无奈地冲我笑笑,投给我的目光里饱含着爱情,可顾峰还游荡在橡树下,前方茫茫,也许不只是我和子慧依然走在路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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