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越来越近了,归乡的情思也越来越浓了。
是一种迫切,还是一种习惯……后来是一种负担。
四十年来一成不变的是对年的渴望、追寻、寄托,最后不得不逐渐的躲避、淡忘、逃离。
不是年变了,是我们变了,是故乡变了,这山,这水,这人,这一切都变了……
沿着一条狭窄的土路,很多时候这条路上都是冰雪,它遮掩了平时的坎坎坷坷,低洼不平,怀里揣着父母给的几毛钱兴冲冲地奔向乡里的商店,因为从入冬开始就有一颗饥渴的心久久地被这儿牵挂着。
柜台前五颜六色的鞭炮是我们最终的梦想。节俭、表现、懂事……一切能从家长手里换出钱来的手段都用尽了,就为了那皱皱巴巴的几毛钱!
去的路上大家都兴奋地说笑着,然而到了商店里就彼此分开了,一直到花完了手里捏得出水的几毛钱为止。
这是儿时的年,所有的寄托都化作五彩缤纷的纸屑后,属于我们的年就结束了,然而谁买的烟花好看却能让我们唠叨一年,直到下一个年的到来。
不知不觉,我们买鞭炮时不再挑拣了,所花的钱也越来越多了,直到后来买完甚至到放完都没有人再品头论足的时候,我们长大了。
故乡开始经常性地出现在梦中,我已经离开故乡很久了。虽然每年都回来过年,但总是感觉故乡和我们梦中所见景象越来越不一样,那种梦中的故乡有一种朦胧,一种梦幻,一种圣洁。
‘近乡情更怯’,走在归乡的路上,感觉既熟悉又陌生。十几岁以下的小孩子都不认识了,看着他们用陌生的眼神看着我的时候,我在问自己:是不是被故乡忘却了?
小时候熟悉的土路自然没有任何变化,但我却觉得它变得狭窄了。这是儿时的幸福路,不但是我们的鞭炮,就是家里的柴米油盐等生活用度,都靠这条路从外面运进来。
多年以来,这条被我在梦中不断美化的路一直连接着故乡和我的心。路边的小树、水沟、顽石……承载着我们儿时的许多梦想和趣事,我的人生、我的希望……都在这条路上留下了印痕,甚至在我绝望的时候,我都在想着哪天最后一次走这条路的时候,一定是从外面走回故乡,而非相反方向。
寒风中父母的白发在颓然中飞扬,我们也从如日中天奔向了似火的夕阳,年少往事仿佛梦中。对年也由渴望到躲避,唯一不变的就是我们的故乡,不管华奢还是凋零,不管多彩还是衰败,它都永远承载着我人生的渴望。
四十年来,不论走到哪里,这熟悉的年味,不舍的乡情,系紧我心的乡路都是人生的背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