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泡的茶,不知何时竟已冰冷。斜阳下,高楼窗外,一片苍白无力的天空,触手可及而又遥不可及,其正色耶?其远而无所至极邪?
有些事,总要在经年后,才想起。曾给过什么承诺,曾喜欢过谁谁,那一幅幅如画 的场景就浮现开来,氤氲渲染。于是心跳怦然,如净叶沉水,似纸鸢随风,茫然间,飘飘乎遗世。
意马脱缰,心猿亡缚。是躁动,是不安,还是外物的相对静止,一时间就忘记了时间,即使它在真实的流驶。时空?望而生厌的词条,无情界的洪水猛兽,抵过万劫。
流沙画出的你,在精致的轮廓也总会模糊。永远能有多远,再远也有个期限,时空悍然作俑,使我们无能为力,沉浮于坳堂杯水。
或许吧,几年之于人,类似几世之于山川。本以为恒久远的亘古不变,就在几年之间,沧海桑田,风刀霜剑,春秋代序,日月不淹。面目仍是,不过多几分世故老成,几分妩媚英气,抑或几分佝偻猥琐。而心质如何,谁人可测?意趣的交集失了元素,见面时的客套寒暄能融洽气氛,也能拉扯心距。是所谓不如不见。
有一种美好叫做曾经拥有,也有一种无奈叫做曾经拥有。曾经拥有的阴或晴,雨晦或明媚,有的被时间淘去,余下的更显熠熠。
于是忘不了,那只隔着马路挥舞的手,和她大声呼喊我名字的声音,车水马龙中,唯余她灼灼期许的明眸;于是忘不了。那次派对K歌,此起彼伏的欢笑中,每个人不同角度的笑容;于是忘不了,那天中午她午觉醒来,伸懒腰时的娇羞慵懒,不可方物;于是忘不了,那次课堂上的全班哄然,吃吃桀桀,爽朗甜美,钟鼓银铃,玉环流水,交织鸣响。
门梁上的黑手印,桌面上的铅笔画,椅背后的明星照,还有抽屉里那份被退回的温柔,一点一滴,一针一线串起的,叫回忆。是花瓣,然而凋谢了,是项链,然而散落了,是白鸽,然而惊飞了。
往事如冉烟,或浓或淡的线条纹路,是丹青国手也绘不出的图景,而流年如清风,轻拂过后,烟也没了痕迹,隐了行踪,不曾存在过一样,只留下空泛的名词,叫过往,叫往昔。往事什么,循环论证下来,就是过了,走了,成了窗外抓不到的月光,握紧,就变黑暗。
已经习惯,开心的时候大笑,悲伤的时候微笑,真正心痛的时候我才会哭。好久不曾哭过了,因为有人告诫我,那不是青春年少的表情。虽然不曾经历,但我常想,是最心痛的时候,笑着哭,还是笑着哭的时候,最心痛?
对镜贴花黄,青丝未及绾,朝,暮,寒,暑,往来经纶,弹指间,成雪。悲白发,留不住繁华。繁华如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饮下的,却是不应有的恨。恨马嵬坡外的三尺白绫,秋风吹散倾城的宿命。宿命翻手为云雨,雨打残荷,荷叶上纷飞的水珠,晕开了倒影。倒影是谁人的笑靥。笑靥是人面桃花。桃花缤纷,十里春风,千里莺啼,又一个烟雨的江南。江南的冬天无雪,又是谁独立断桥,惋叹幽幽,哀怨如千叠的浪拍岸。岸边杨柳,其上晓风残月。月华如水,应照离人妆镜台,引得身影俏立高楼。高楼上佳人凝眸,误几回,天际识归舟。舟泛江渚上,侣鱼虾,友麋鹿,挟飞仙,羡长江,东方既白之后,蜉蝣蝼蚁,仍是尘世中的今生你我,无法重复昨天的故事。
庸人寻找四叶草的幸福,相信摩天轮的命运,渴望水晶石的感情,然而世上本无事。
除了流年造就离殇。
感情就像金钱,太多了也是一种病。或许吧,离别与重逢,不过是人生不断上演的戏,习惯了,就不再那么悲喜得狼狈。
好吧,我想我会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