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浩执意北伐,九月,驻扎在泗口,派戴施占据石门,刘遁占据仓垣。殷浩以征集财物供军用为由,停止了太学学生的学习,并将他们遣散回去,学校从此也就关闭了。
十月,谢尚派王侠攻克了许昌,前秦的豫州刺史杨群撤退驻扎在弘农。姚襄驻扎在历阳,考虑到前燕、前秦势力正强,所以没有北伐的念头,就沿着淮河两岸广泛开垦屯田,训练将士。
殷浩在寿春,忌恨姚襄的日益强盛,就囚禁了他的弟弟们,并多次派遣刺客刺杀他,然而刺客们却把实情告诉了姚襄。殷浩又偷偷地派魏憬率领五千兵众袭击姚襄,但姚襄杀掉了魏憬,把他的兵众也兼并了。殷浩因此更加厌恶姚襄,派刘启守卫谯郡,把姚襄调到梁国的蠡台,并上表请求授予姚襄梁国内史的职务,想褫夺他的军权。
魏憬的子弟们多次往来寿春,姚襄越发怀疑、担心,就派参军权翼出使到殷浩那里。殷浩对他说:“我本人与姚襄同是君主的臣下,休戚与共,然而姚襄经常独断专行,辜负了我对他的期望。”
权翼说:“姚襄的风姿堪称绝世,他之所以带领数万兵将不辞遥远地归附晋朝王室,是因为朝廷具有道义,大臣们贤明智慧的缘故。如今将军轻信谗言匿语,与姚襄有了隔阂,我认为产生猜忌的根源,在您这里而不在姚襄那里。”
殷浩说:“姚襄生性豪放不羁,随意杀生,又纵容小人抢夺我的马匹,王臣之礼,难道是这样的吗?”
权翼说:“姚襄归附听命与圣朝,怎么肯滥杀无辜!邪恶作乱之徒,就是帝王的法律也不能容忍,杀了他们有什么害处!”
殷浩质问道:“那么为什么抢夺我的马匹?”
权翼说:“将军您认为姚襄雄勇刚健,难以控制,最终也是要讨伐他的,所以他才夺取您的马匹想用来自卫啊!”
殷浩笑着说:“怎么会到这种地步呢!”
殷浩暗地里派人劝诱梁安、雷弱儿,让他们去刺杀前秦国主苻健,许诺把关右地区的官职封给他们,雷弱儿表面上答应了,而且请求派兵接应。殷浩听说张掖再次叛秦,夜袭符健,苻健的侄子苻黄眉从洛阳往西逃奔,以为梁安等人的事情已经大功告成,于是从寿春出发,率领兵众七万人北伐,想进攻占据洛阳。王彪之给司马昱上书说:“雷弱儿等人可能有诈,殷浩不该轻举妄动。”司马昱对此未加理会。
殷浩以姚襄为北伐的前锋,姚襄率兵北进,当预计到殷浩将要抵达时,假装让士兵乘夜逃散,实际上却悄悄地埋伏起来等候阻击殷浩。
殷浩听说姚襄的士兵逃散,追赶姚襄来到山桑,这时,姚襄突然发兵攻击,殷浩大败,丢弃了轻重装备,逃回去固守谯城,姚襄俘虏斩杀了一万多人,全部收缴了他们的资财武器,派哥哥姚益镇守山桑,自己又回到了淮南。
司马昱收到消息后对王彪之说:“你言无不中,张良、陈平在世也无法超过你啊!”
殷浩派部将刘启、王彬之在山桑攻打姚益,姚襄从淮南出兵反击,刘启、王彬之全都战败死亡,姚襄继续前进,占据了芍陂。姚襄渡过淮河,驻扎在盱眙,招募流民,人数达到七万多,又派遣使者到建康报告殷浩的罪行,并自表谢罪。
殷浩连年北伐,屡屡战败,粮饷武器全部都消耗殆尽,桓温借朝野上下对殷浩的怨愤,上书列举殷浩的罪行,请求将他黜免,朝廷不得已,将殷浩免官,贬为庶人,流放到东阳郡的信安县,至此,朝廷内外的大权统统集中在桓温手里了。
殷浩年轻时就和桓温齐名,双方暗自争胜不相上下,但桓温时常轻视他。殷浩被废黜以后,虽然忧愤之情不形于色,但常常用手在空中书写“咄咄怪事”四个字。过了很久,桓温对手下的属官郗超说:“殷浩有德行,善言辞,假如以前让他出任尚书令或者仆射,足以成为百官的楷模,朝廷对他的任用,配不上他本身的才能。”
于是桓温准备任命殷浩为尚书令,写信告诉了他。殷浩对此欣然应允,在准备送出回信时,担心信中有不妥之处,便拆开信封检查了十多次,最后忙中出错,送达桓温手里的竟然只是一个空信封。桓温勃然大怒,从此断绝了启用殷浩的想法,殷浩死于流放之地。
桓温大权在握后,决定北伐。在二月,桓温率领步骑四万从江陵出发,水军从襄阳进入均口,抵达南乡,步兵则从浙川直奔武关,司马勋出子午道去讨伐前燕。
恒温部将攻打上洛,俘获了前秦荆州刺史郭敬,接着又攻破了青泥,司马勋则夺取了前秦的西部边陲地带,前凉也派出了秦州刺史王擢攻打陈仓以接应恒温。
前秦国主苻健派太子苻苌、丞相苻雄以及苻生、苻菁和苻硕等率领五万兵众驻扎在峣柳以阻击桓温。
四月,桓温与前秦军队在蓝田交战,前秦淮南王苻生单枪匹马冲入敌阵,往返十多次,杀死杀伤了众多的东晋将士。桓温督促兵众奋力拼搏,前秦军队终于被打得大败。桓温的弟弟桓冲又在白鹿原打败了前秦丞相苻雄。
晋军历经数次血战,终于进入关中到达灞上。前秦太子苻苌退守驻扎在城南,国主苻健只留下六千老弱民众固守长安,把其余三万精锐士兵全部派出,让大司马雷弱儿与苻苌会和兵力以抵抗桓温。
三辅地区的郡县全部投降,桓温安抚告谕当地居民,让他们安居乐业,当地的百姓争先恐后地带着酒肉迎接犒劳桓温的军队,男男女女夹道围观,有些老年人还激动地流下了眼泪,说:“没想到今天还能见到朝廷的军队!”
长安近在咫尺,胜利看起来唾手可得,桓温却停下了前进的步伐。前秦获得了喘息的机会,苻雄率领骑兵七千人在子午谷袭击司马勋,司马勋被打败,退守到女娲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