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上门提亲这件事,那可不小。三大姑八大姨都会来,不止一个人来,带上一整家人,对于姐妹们团聚也是个难逢机会。从佟管家送来聘礼以后,这些日子登门祝贺的人像逛市集一样。人多有人多的好处,也少不了多少坏处。

  我自然变成了主角,出来见人聊天还是避免不了的。就算那人是我从小到大从来都没有见过面的人,硬是拉着说着他是我的某某,我也不知道谁是谁,既然远道而来就是客,在父亲或者母亲的介绍下,我得一一的称呼他们,或是从出生到现在还没有称呼过他们所欠下的债。有礼貌的叫着自然也会有些回馈,比如好多夸奖我的形容词漫天而来,被人夸了心里是很高兴,父母亲笑起来忙着谦逊起来,我也得谦逊起来,毕竟在他们的眼中我就已经可以从一个成人的角度来看了的。

  宴会持续了好几天,这还只是前奏,这是前奏,还没到真正的良辰吉日。夜也渐深,父母亲房间里的蜡烛还没有熄,闪烁着大如拳头的黄色光芒,我知道父亲母亲在商量着一些事,至于谈论什么也能窥知一二。夜是静谧的夜,人是忙碌的人,只有夜幕降临的时候,伸手不见五指,人才停止忙碌,除此之外夜与人似乎并没有太大的关系。我看着这柔柔的月光洒向高耸的树梢,照着那几十年在岁月沧桑中慢慢暗淡的老屋,青砖铺就的道路依然是那些青砖,只多了些青苔抑或残损破烂,就如同昨日之人和今日之人不同一般。想到今夜月圆明,他日作别时。经年一去,几时能回?

  三哥和张掌柜带着那些人去上海也有些时日了,这个时候正是雨季。雨来得凶猛也去得快,常常吹风下雨打雷似上苍是有着暴脾气的神灵。想起了巴山夜雨涨秋池,也是极为对调的。雨水有了,虫子似乎也打起了精神来了,与风与雷共鸣,呼唤这上苍对人间馈赠的盛宴。雨来了,出门也不便,便闲待在家中,有些沉闷,好像每个人都沉默着,听雨声,直到心中发闷,才会一起来对上苍起了那涓滴意念,让雨不要这样下着。也是上天怜悯,天空放晴了,格外的清澈,恬静般的大海,漂亮极了。

  雨季之所以称之为雨季,是他可以下得很猛烈然后放晴,接着有猛下着,好像是在揶揄世人。雨确实阻隔了好多东西,家中的客人都走完了,稍微有些念头的人也因为雨找到了不想来的理由。袅袅的炊烟,却变得越来越浓,变得烟雨蒙蒙。一个人闲着没事的时候总是爱乱想,我就是有这个毛病,不知是是一个人的孤芳自赏还是寂寞孤独侵袭,我也想摆脱这些让人浑身不舒服的感觉。

  我看着这天空的亮度,自己的脉搏,连呼吸也的频率自己也想想好好记着,好多事都消逝在岁月里,没有痕迹,让人刻骨铭心的,还是那些打结缠绕的时刻。我听到母亲说起城里的李大善人,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李大善人怎么了?我自然会好奇起来。我慢慢的靠近正在交谈的田嫂和母亲,她们也浑然不知。

  母亲说:“我是听老爷说城里的李大善人嫁女儿了,就在前些日子,可这女儿在家的时候还是好好的,生龙活虎的,送亲的人送到那家门前,新郎都出来接亲了,可是大家叫来叫去也没有应答,新郎也是生气极了,把那轿门掀开,看见新娘子坐在里面一动不动,在她手的边上还有一把刀子,血水都流干了,连红色的嫁衣都变硬了。更夸张的是轿夫把人弄出来以后,刚把轿子抬出几步,下面的那些木板都掉了。”田嫂一脸惊恐的说道:“吓死我了,那些年没嫁出去的在城隍庙的那个疯婆子到没有这个胆量,这李家的姑娘真是糊涂。”田嫂说完叹了一口气,母亲接着说:“田嫂啊,老爷给我说这女儿是小姐的同学,还玩得十分要好。小姐的好日子也要来了,怕小姐出点什么事,所以得辛苦你们一下多看着小姐,不要出什么事就可以了。”田嫂爽快的答应了下来,我竟不住的听着往前走去,带田嫂和母亲回头的时候,正好看见我,我也记不得她们惊愕的表情,我当时就一个劲的心里难受,难受到我一个劲的跑回了我的房间,我把门从里面给锁上,我头脑里面一片空白,我的眼泪在眼眶里面打转,终于忍不住掉下了豆粒般的泪珠,却只是抽泣并没有哭出声来。母亲和田嫂安慰的说些我压根就没有在听的话,她们叫我把门打开。我就往床上一躺,鼻涕似乎也跟着流下来了,眼睛花得看不见什么东西了,不再管它的什么眼泪鼻涕,管它什么淑女矜持。伤心就要表达,我感觉心中灼热得厉害,头脑也是昏昏的,我也不知道我几时睡过去的,等我醒来的时候,屋里面来了许多人。母亲拿着我的手放在她的手里,暖暖的像个火炉,我问母亲你们说的是真的吗?母亲说:“是真的,孩子,那姓李的姑娘是犯傻,我活了大半辈子,什么没见过,就是没有看见这高高兴兴的大喜的日子竟然选择这样的方式,她还算是让我长了见识。”母亲的语气不是太好,我也知道,母亲还是在责怪已经去了的李瑞雪。我没有和母亲她们说话,我把头转了过去。

  母亲他们也招呼那些人出去了,母亲也走了,小莲和小慧还在房间里。我心里难受得慌,我叫小莲把我扶起来,我示意小慧把墨磨好,把毛笔拿给我,我几次要下笔,可手抖得厉害,不得不停下来。

  我想起来在学校的时候艾莉丝教的一种诗歌,虽然没有什么格律可言,我和李瑞雪、蒋梦龙兴趣正浓,也写了不少。想起来,我也是该写点什么了。笔尖在白净的宣纸上游走,我写下:

  你是飘落在人间的雪花

  严寒在你面前俯首

  你看过云舒云卷

  沐浴着春风

  夏日照着你的脸颊

  你笑着

  不言不语

  活脱脱的仙女下凡

  你说孤寂的秋让人害怕

  你说赶在寒冬之前

  尽情的欢唱

  就算到了那该到的地方

  也要以最好的姿态

  虔诚的吻着每一次内心的苦痛。

  我放下了笔,眼泪又止不住流下来。

  夜幕降临,各种虫子又鸣叫着。门外有人在敲门,我叫小莲去看一看,小莲看了看,倒是把门给打开了。我一看原来是父亲,父亲向我走来,小莲拿来了凳子,坐在我的床边上,他用手摸着我的额头,看着我憔悴的样子父亲也叹着气。小莲把茶给端上来了,父亲小口的啜着那冒着热气的茶,倒是有那么一会空气安静的。还是我忍不住要问,我说:“爸,你知道李瑞雪是为什么要选择这样的一个结局?”父亲把茶杯放在桌子上,慢慢的说:“李瑞雪的事我知道你也能猜测出来一个一二,我知道你和她有书信来往,至于他为什么要选择自杀,我也不清楚,不过那些报纸上各种评论但是雪花般的,各种醒目的标题,都是说什么管教无方少年,喜事变成丧事,也有人批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有些是留学回来的积极分子,你大哥现在没在报社,要不他也要往里面不知道要写多少篇幅。也怪不得谁,这孩子太傻了。”我突然也觉得李瑞雪太傻,而我竟有些懦弱,我服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竟不想着去改变什么,我的眼光中透出一丝丝失望。李瑞雪真的太傻了吗?她那么聪明的人,美丽得动人。

  父亲看见我的样说:“若儿,你不要太伤心了,人生嘛,总要经历点什么,你的朋友她还是希望你活得好好的,我听他们说你一天都没吃东西了。”父亲说完示意小莲把熬的补汤端上来,父亲一勺一勺的喂着我,像极了小时候,那些没有烦恼的快乐日子。

  大概所有人的悲伤是经不起岁月的洗刷的。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对于这件事的反应变得迟钝起来,感觉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痛苦可以回忆得起来,却不如当时那般。

  雨季过去了,天空放晴。我叫小莲去给我找个火盆,我把李瑞雪的来信都给烧了,还有我写给她的那首诗,在熊熊烈火中燃烧,变成灰烬。有形的信件没有了,而无形的信件会在心中越积越多,难以诉说。我把灰烬埋在我小时候种的万年青的树根下面,那风吹来,许多青黑的灰烬随风而去,飘向天际,飘向远方。友谊似这万年青一般,永远不会枯萎。

  从听到李瑞雪的噩耗的那天里,小莲和小慧每天跟在我身边,寸步不离。我知道这是父母亲的安排,我也知道他们担心我也成为李瑞雪一样傻傻的孩子,没有任何预兆的就离去。

  时间恰如一江春水东流不复回,过得快,快到自己没有知觉。三哥从上海回来了,胡须有些长,也消瘦了许多。见着父亲接三哥在客厅里聊天,三哥直接把那茶壶中的茶水一饮而尽,然后长吁了一口气,父亲又叫人去拿点点心来。母亲和父亲都满怀期待的想知道三哥去上海这段时间的经历。三哥把椅子从原来位置上拉过来,眉飞色舞的说了起来,去的时候路上遭遇大雨,又要赶时间,没办法只得下火车买马向上海骑去。三哥平时也是个俏皮,看似不着边际的人,有事的时候是比谁都要认真,父亲喜欢他的这个样子。我听到三哥说给我置办的嫁妆随火车几天才能到,话音刚落,三哥就囫囵吞枣的吃起了点心,母亲也叫人准备午饭,特意吩咐了多做些三哥喜欢吃的。

  母亲对父亲说道:“你看这孩子,瘦了这么多,一路上也没吃好,你倒是忍心,置办嫁妆这事交个掌柜的做就行了,你这儿子以后是要继承你的失业,你也别指望老大了,老二再小也是一个官,若儿嫁了以后,这家里冷清得很。”父亲接着说:“你一个妇道人家,能懂什么?儿子年轻不吃点苦怎么能行,经历些磨难终究是好的。”母亲接着说:“你看若儿都快要出嫁了,儿子也不小了,是不是考虑一下给他找个媳妇。”母亲边说边看着吃东西的三哥,父亲但是饶有兴趣的点了点头,三哥听到这话,点心卡住咽喉不住的咳嗽起来,母亲但是骂着他说你是有多大了,吃东西还这样。三哥一脸通红的样子,眼角因为咳嗽而泛出的泪花,对母亲和父亲说:“我的人生大事,我自己能解决,我去上海那里,虽然时间短,但也长了不少见识。都说婚姻自由才能得到幸福美满的家庭。”母亲不高兴的说:“我和你爹不都是这样的,也活得幸福。你不要被外面的那些三教九流、不成气候的人骗了。”三哥接着吃着点心,并没有说话,我在边上听了这些,也能大概的想象得到上海那边的女性应该就如同千千万万个蒋梦龙吧!三哥对着我调皮的眨着眼睛,古灵精怪的样子,我只是笑笑不语。

  嫁妆运到家门口那天,我还记得清楚极了。走在第一位的马匹黑马头顶着一朵鲜艳的红花,其余的也有,但似乎要小得多。马队绵延得好长,一眼望去也望不到底,倒是两边的人把车队夹在中间,像是书中描绘的即将押刑场赴处决的场面,人声鼎沸。我倒是听见有人尖声厉气的说着:“你知道杜家小姐的嫁妆那可是从上海置办的。”

  另一个回答说这有什么的,我远方亲戚也是从上海置办。

  “那你就错了。”

  “什么错了,我那远方亲戚的嫁妆比这个还要精致。”

  “你知道这是那里生产的吗?这是从欧洲那边专门定做的,当年皇帝还在的时候也只能做些中国产的,那里有这些个洋玩意。你看看这杜老爷,那可真的是家财万贯。除这之外,这杜老爷人好,有声望,三个儿子那可是牛得不行,你就不要说这要出嫁的杜小姐,那可是美若天仙,你我这些个粗人八辈子也见不着。”

  “你又不是他家亲戚,你怎么知道的。”

  “我在酒楼上听人说的。”

  “别扯这些没用的,你看你的棉衣,都有多少个洞了。”那人说完也不在理会什么,只管专心的看着马队运来的嫁妆。把货搬进家里来的伙计不下百十号人,吆喝声不绝于耳。嫁妆堆满仓库,堆在那些没怎么住人的客房里。人来来往往,倒是有点赶集的模样。

  我突然间想起来这以后要是为人妻后,对于这里的一切算得是一个诀别。到时候回家都只能说成回娘家,想着想着心中还是有些不安。我想起李家的佟管家拿给父亲李黎智的相片。是黑白的照片,看起来确实是一个文质彬彬、饱读诗书的年轻人,在几天我也许就能见着他了,决定了他是我生命中重要的人,也是我以后人生的依靠。前几日也害我做梦,梦见怎么会有了孩子,也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吧。

  父亲写了书信叫人送给李家,后来我也猜想信件的内容,大致是商定那边迎娶的时间。母亲给我说就在具体时间是三天后就是一个好日子,风水先生也是这要说的。

  期待中的时刻来了,那天我刚起床,小莲给我打来洗脸水,我看见好多人忙忙碌碌了起来,到处可以挂灯笼的地方都挂满了红色的大灯笼,那些闪耀着鸳鸯美满的对联贴满了门槛。张灯结彩的一派喜气洋洋的样子,就连他们走的步伐也快了了起来,每个人都很急很急的模样。

  小慧急急忙忙的来和我说太太要你现在就过去。母亲看着我高兴的说着:“若儿,你看看田嫂把沐浴的水都准备好啦,你来洗洗去看大家伙看看。”田嫂神采飞扬的说着:“小姐,你看看你明天得出阁了,今天得打扮打扮见见大伙。”我张开双臂,小莲把我的衣服脱了下来,当我肌肤和那点缀着玫瑰花瓣的沐浴水,心情莫名的大好。母亲接着说:“前几年,你父亲给我说北上有人生下来就洗三次澡。生下来的时候洗澡是要接触这世间的灵气,变而为一个凡人,因为是投胎而来的;去世的时候要洗一次,那是要把在人世一辈子做的丑恶的事或者受到俗世的玷污要洗去,否则上天堂和入地狱都进不去,三魂七魄只能在这阴间游荡,知道魂飞魄散,不知所踪;这出阁沐浴那可就不一般了,这以后你要面对新生活,就要长大了,也就是脱胎换骨的时候。你过几天就要为人妻了,我就你这么个女儿,不给你好好沐浴,以后找谁去啊?”母亲笑着说眼泪却在眼睛里面打转。我穿着母亲那么年给我做的嫁衣,嫁衣上面用线精致的缝制出了一只大凤凰,我穿着也特别合身。

  穿上衣服,自然是要见远道而来的贵客的。来家里的客人都坐了好多,纷纷扰扰的。宴席也摆了起来,人们酒碗碰着酒碗,发出叮咚的响声。一碗又一碗的酒一饮而尽,咕噜咕噜的像是浇灌着干涸的喉咙和心田。窃窃私语的都是女人;高声粗气叫嚷着喝酒的都是男人,男人似乎只有酒才能表达他们的友谊,哥们情深吧!喝着酒,聊着那些多年的老掉牙的故事,我怕只有那几个人才会聚在一起吧!直到有一个人先喝醉,未醉的人像极了胜利者,脸色通红的数落着喝醉人的不是。被麻痹的神经战胜了理智,喝到疯狂,喝到飘飘然,直到嘴里叫着嚷着被人搀扶着回去。我看见些热闹的景象,不经想起了热闹,欢腾以后的孤寂。怀念的都是热闹,却是一次次孤独的心灵对话,渴望冲出孤独吐露心声,可每一次都在疯言疯语被遗忘,最诚恳的话语抛到九霄云外,每个人都学会了隐匿自己,自己接着疯狂的时刻来燃烧自己无尽的孤独,时光流逝,积攒的也只有孤独本身。男人如此,女人也如此。

  我给我母亲在客人们中去,母亲把我一一介绍给各位贵客。受到的夸赞让我羞涩的低着头,叫着这个叔叔,那个姑姑的,空白的大脑里也记不得谁人。亲朋好友的相互认识还是费劲的,夜未深我就一头到在床上,都不想动弹。

  过门的日子终究到来。忙碌,异于平常的忙碌;不安,异于平常的不安。我听到响天震地的敲锣打鼓还有其他乐器吹奏的声音,在于鞭炮声交响辉映中,异于平常的嘈杂,接亲的队伍来了。母亲、田嫂、小莲、小慧还有亲堂的姑姑都在我的房间里打转,忙忙碌碌的。当母亲为我的头上插着最后一根簪子,头顶的发饰已经足够多了,多到我感觉是顶着两个头。我穿着盛装在房间里,静静的等待外面接亲的人走完何乎礼法的各种程序。

  过五关斩六将之后靠近我的房间。姑姑姐姐们都出着不同的的想法,说的说,笑的笑,不亦乐乎。接亲的人到门外面,里面的人倒是安静了下来,她们说的想法我都不怎么中意,我示意小莲过来,对她耳语几句。小莲对外面人说:“吕布为董卓义子,为情杀父,后背信弃义,陷刘关张险境,终为魏武所杀。终其一生,止得赤兔纵横,独有貂蝉相伴,试问吕布是对是错。若你家少爷是吕布,他会为自己的女人这样做吗?”刚说出这话,外面的人像是炸开锅一样,母亲的脸一沉嘟囔着说:“大喜的日子,说什么杀啊的。”外面吵闹的声音不停,似乎没有一个能拿得住主意的人来回答这个问题。

  一个极其熟悉的声音,是佟管家!

  佟管家说:“这样是错,以我家少爷的品性和才能必不会像吕布这般。从古至今忠孝两难全,我家少爷是有坦荡的胸襟之人。大丈夫懂得怜香惜玉,也懂得实务。能文能武,堂堂一表人才,小姐的意思我懂,我家少爷行性和善,待人诚恳,小姐过门后定能幸福。这是我在当管家这么多年来的感受。”屋里的人都松了口气,听着李家的管家都能说会道,那李黎智可想而知。

  母亲对我说:“这下你放心了吧?”我只是笑笑,母亲吩咐小莲后就把红盖头给我盖上,小慧打开了门,太阳斜照笑着的人们,我得走了,被人搀扶着离开这里,生活了那么多年的地方,千言万语不如沉默不语,沉默是最深情、最热切的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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