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妻子到集市买回了一些桑葚。回到家,把它摆放在白瓷碗中,紫得透黑的桑葚,挨挨挤挤地聚在一起,甚是喜人。迫不急待地抓起一颗,放进嘴中,想找回儿时吃桑葚的那种感觉,可惜,这桑葚不争气,不酸,也不算甜,吃了一颗之后,我再也没有吃第二颗的欲望。桔在南为桔,在北为枳,莫非,这桑葚在南为桑,在北就化为其它?
四月的这个时候,应是故乡桑葚成熟的季节了。经三月春风的吹拂,历清明谷雨的滋润,一棵棵桑树,变得密密匝匝起来,桑叶青翠欲滴,流光溢彩,桑果也悬挂枝头,顾盼生辉。一树桑果,也色彩分明:嫩的如涩枣,沾染绿意,青翠欲滴;稍熟的呈红色,如绒球,燃烧枝头;成熟的则变成紫黑色,黑中透紫,晶莹透亮得发亮。清代诗人叶申芗在《阮郎归·桑葚》这样描述道:翠珠三变画难描,累累珠饱满。这翠珠,指的就是桑葚,而所说的三变,就是未成熟、成熟、熟透了的桑葚的三种色彩。累累桑葚,如饱满的黑珍珠,挂满枝头,这景象,既令人眼馋,也让人嘴馋。
记忆中,故乡的桑葚是好吃的。熟透的桑葚,颜色暗紫,浑身透亮,充满了水分,放到嘴里轻轻一咬,汁水四溅,丝丝的甜便沿着味蕾爬开,在口腔之中荡漾、延伸。甜中,还有淡淡的桑叶香,若有如无,若隐若现。五月吃桑葚的最好季节,小伙伴们会不邀而至,站在桑树下,或是踩在树杈上采桑果吃,不消一会儿,脸上、衣服上,就全都流满了了桑果沾染的紫色的汁水,小伙伴们往往一边嚼着嘴里的桑葚,一边你看我我看你,相互笑着对方的滑稽样。不到小肚子撑不下,不到满树的桑果采摘不到,我们是不肯罢休的。
有时,为了调节口味,我们也会采摘红色或青色的桑果。这种桑果,自然没有成熟的紫色桑果甜美,却别有一翻风味,吃起来,甜中带酸,酸中有甜,没有太多的汁水,但是脆且香。这种吃法,大多是女孩子的选择,男孩子是大多不愿这样做,为了吃到成熟的桑葚,他们甘愿冒险:爬邻家围墙;攀桑树高枝,抑或拿一长的竹篙,直接连打带拽,有呵斥之声传来,便飞也似的四散而逃。自己吃够了,有时也会摘上一衣兜桑葚,带回家给父母吃,小心翼翼地从口袋里摸出桑葚,可是,那鲜嫩的桑葚确成了模糊的一片,黏黏的,肉糊糊的,早就不成形了,而衣衫,不知什么时候已沾染了紫紫的一片。
其实,桑也是磨人心性之物。一整个的春天,孩子翘首等待,留心着桑树枝头的变化,初春发芽了,三月开花了,四月花落成果了,五月桑葚成熟了。这等待似乎有点缓慢,也挺折磨心性,仔细品味,却别有意趣,让人觉得,这等待是一种美丽,更是你与这大千世界中某物因缘际会的一种缘分。以桑叶饲蚕,看蚕卵破壳,到蚕虫从黑蚁般长成通体透明,到春蚕吐丝结茧,成蛾纷飞,这生命过程的纷繁变化,丰富了一个个孩子对生命的感悟和领会。
桑在南为桑,在北,其实也为桑,只不过,我与它因缘际会的地方不同,而品不出那味,那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