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子·大宗师》第六章讲述生来死归为自然变化的必然现象,安于所化,不被生死所困缚。
续第六章
7.子贡曰:然则夫子何方之依?孔子曰:丘,天之戮民也。虽然,吾与汝共之。
子贡说: 那么您依从哪一方?孔子说: 孔丘被上天赋予了使命,不能如方外之士那般洒脱,虽如此,我与你也要一起达到接近道的境界。
8.子贡曰:敢问其方。孔子曰:鱼相造乎水,人相造乎道。相造乎水者,穿池而养给;相造乎道者,无事而生定。故曰,鱼相忘乎江湖,人相忘乎道术。
子贡说: 请问有什么方法?孔子答: 鱼相适于水,人相适于道。相适于水的鱼,可造就大的水域,放广悠游的空间;相适于道的人,心中无事而自静定于道中。
故说: 鱼相忘于江湖,在广阔的水域各自恣意悠游;人相忘于道术,在无忧无虑的状态中各自逍遥自在。
9.子贡曰:敢问畸人。曰:畸人者,畸于人而侔于天。故曰,天之小人,人之君子;人之君子,天之小人也。
子贡说: 请问什么是畸人?孔子答: 所谓畸人,是不合乎世俗,而合乎天道的人。故说,活在天地自然间,修道之人,虽渺小不合于世,但内心光明坦荡,是人之君子;而圆滑高明于世俗之列,被众人称君子的人,在上天看来仍是小人。
第七章
这篇讲述孟孙才了解生死变化之道理,不受世俗繁礼所缚。从中提出人生如梦,生死一如,当顺应自然变化的哲理。
从颜回与孔子的谈话中一段段见庄子观点。
1.颜回问仲尼曰:孟孙才,其母死,哭泣无涕,中心不戚,居丧不哀。无是三者,以善处丧蓋鲁国。固有无其实而得其名者乎?回壹怪之。
颜回请教孔子说: 孟孙才其母殁,哭而无涕,心不悲切,居丧不哀痛,像这三件不合情理之事,怎会因善于处理丧事而名扬鲁国,这岂不有名无实?颜回实在觉得奇怪。
2.仲尼曰:夫孟孙氏尽之矣,进于知矣。唯简之而不得,夫已有所简矣。
孔子说: 孟孙氏已尽居丧之道,他比懂丧礼的人更高明。丧事应简化,只是世俗无法做到,而他已经做到了从简而为。
3.孟孙氏不知所以生,不知所以死;不知就先,不知就后;若化为物,以待其所不知之化已乎!
孟孙氏不思考人因何而生,也不去探寻人为何而死;不知投生,也不知归路;若造物者将他收回再化为物,他便静待不可知的变化,顺应自然成为他将再变成的物类。
4.且方将化,恶知不化哉?方将不化,恶知已化哉?吾特与汝,其梦未始觉者邪!
且,正在发生着变化,怎么知道没变化呢?知道没有变化,又怎么知道已经发生了变化?只有我与你,仍在梦中未曾觉醒。
5.且彼有骇形而无损心,有旦宅而无情死。孟孙氏特觉,人哭亦哭,是自其所以乃。
且,人有形体的变化而无损于心神,有躯体的转化而无心神的灭亡,犹如心神(真我)的寄寓(躯体)朝夕改变,而心神永存。
孟孙氏彻悟到了,但仍遵循世俗之礼,见人哭他也哭,却并悲凉伤感,这就是你见其状态不解的原因。
6.且也相与吾之耳矣,庸讵知吾所谓吾之乎?且汝梦为鸟而厉乎天,梦为鱼而没于渊。不识今之言者,其觉者乎,其梦者乎?
且,世人交往总借助外形而称述自我,互为认识,又怎么知道所称述的这个我的躯体一定就是我呢?就像梦中你变成鸟展翅蓝天,变成鱼潜入深渊,不知,现在谈话的我们是醒着呢,还是正在梦中?
7.造适不及笑,献笑不及排,安排而去化,乃入于寥天一。
人的情感达到最舒适时,是来不及笑出声的,从内心自然发出笑声,是来不及事先安排的,顺应自然变化,方可达到寂寥无涯、万物一体的道的境界。
备注: 此篇写于一九年 二月。整理于二0二一年 一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