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去巴黎。”
“什么?”
“我说我想去巴黎。”
把最后的烟熄灭,望着手里的房租拖欠单,我抛出了这样一句话。上个月,由于我丢了在歌剧院打扫卫生的工作,现在身上一点钱都没有了。在这间小公寓里,我全部的财产就是几本书和几张手稿,为了省出餐食费,我总是搬来搬去。
房东给了最后的“警告”,我的流浪者朋友劝我赶紧走,免得到最后人家真的来赶你走,那就真的太没面子了。
“反正你在这里也没什么金银财宝。” 流浪者绕过一地的空酒瓶,磕磕绊绊朝我走来,坐在了那张浅灰色的沙发上,旁边放着我早已破烂不堪的挎包。
看着他手里握着的报纸,我忽然想起来了瑞秋,上周的这个时候,我们还一起在二手车里兜风,当然也载着我们的流浪者朋友。
我们是在互助小组认识的,虽然我去那里只是为了蹭免费的咖啡,当我坐在低矮塑料椅上时,才发现这个小组居然是为那些拥有“潜在女同倾向”的年轻女性而建立的。
我开始局促不安,那个分发传单的女人的脸变得分外恐怖。
瑞秋就坐在我对面,身穿一件黑色裙子,卡其色外套随意搭在大腿上,我看了一眼她的挎包,确信那是她自己拿过大的牛仔裙改的。
今天的导师还没讲几句,她就突然站起来,仿佛无视了所有人,说道:
“上星期,我对我爸说,没有错误的性取向,只有错误的教育,然后我就挨了两巴掌,至于为什么没有第三巴掌,是因为他打翻了火上的汤,汤洒在了我的十七岁生日蛋糕上。”
“那是他专门找人定做的蛋糕。” 她望了我一句,又添上了这句话,看样子她很想拿到A+的成绩,但这里不是学校,只是建在老旧居民楼里的“精神病聚集地”。
散会之后,她找到我,说她之前本来在一家商场的玩具部工作,每天的任务就是推销那些洋娃娃。
“你知道,那些娃娃只有弱智才会要。” 她故意做出面部扭曲的样子,随后不顾形象地仰天哈哈大笑。
“偶尔我还会去上英语课,还会准备自学考试,但自从我妈开始频繁换男人,我就也无心学习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接她的话,于是接下来,我们只能坐在二手车里,围着城里的荒谬中心转了一圈又一圈。
“我甚至买不起一本日历。”
“能吃上面包就已是天大的幸福。”
“牛奶别忘了兑水喝!”
今天,我拿着挎包,和流浪者走下旋转楼梯,余光看见几个邻居用鄙夷的眼神望着我们,准确来说是望着我。
瑞秋就在楼下,看上去很无聊的样子,双腿交错站立,用中指和无名指夹着烟。
看到我,她走过来凑在我耳边说:“巴黎就在我们脚下,因为同一个地球不阻碍幻想。”
她被父亲赶了出来,无家可归,身无分文。
“或许你可以和我一起卖洋娃娃。”
“说不定能遇见老熟人卡罗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