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样?”
“精神损害严重,记忆混乱,思考能力迟缓,神经高度紧绷且伴有易怒症,这种情况下我无法对他进行心理催眠,换句话说你已经彻底打垮了他...”郑阳收起手中的怀表忍不住叹息“你不该这么刺激他的...”
“他连昏迷都在发抖,嘴里一直在求饶...”
“司铭,你听见弦断的声音了吗?”
是啊...他听见了,可这不是他的本意。
如此想着便说出来了。
郑阳拍拍他的肩,中华语言博大精深,此刻却说不出一句合适的安慰的话。
真真是孽缘。
顾司铭头抵着秦夜卧室的门板站在那,从清晨到晚霞,一动未动。
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直到闻到一股血腥味,唤醒了他一片空白的大脑。
他推开门,床上的人不停吐着血,他仰躺着,喷出来的血或顺着下巴流到被单上,或呛进气管里引起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干呕。
顾司铭冲过去抱起不断抖动的身子,冷的像个冰块。
一个正常成年人的血液量也不过四五千毫升,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秦夜就会看到阎王爷了。
顾氏医院三层的手术室走廊里医生和护士们的脚步声此起彼伏。
顾司铭坐在专家会诊室里看着一群顶级院士紧急探讨一个可实行的方案。
走廊里一个身着旗袍,浓妆艳抹的女人敲了敲窗户,顾司铭闻声看去,眼神淡漠。
对他来说这个女人不过是在法律上与自己有血缘关系的陌生人。
仅此而已。
男人霍然起身,房间里的讨论声戛然而止,数十双眼睛齐刷刷望向顾司铭那张阴沉沉的脸。
绕过密集的人群,男人寻到一处偏僻的巷角,狠狠地扇了自己几巴掌,不停砸着身边的东西,他失控了。
自己的幻觉越发频繁,他知道,他已经疯了。
他倒在阴云密布的小巷里,手边的酒瓶应声碎裂,红色的液体泊泊流出体外,冰冷的雨水砸在脸上,渐渐带走他余下的体温。
“阿嚏”
“阿嚏——”
“好冷”
“好冷啊...”
“顾司铭,来抱抱我”
“秦先生送来时已经失血过多,尽管我们第一时间给予抢救但还是没能成功,抱歉...”
“顾司铭,你爱我吗?”
“司铭,节哀顺变”
“顾司铭,你看,最后还是我赢了”
“……原因呢?”
“我们在秦先生的胃里发现一小截玻璃碎片,造成食道和胃部损伤严重...”
啊……原来那时他故意装疯卖傻讨好我只是为了趁我不注意好藏起这种足以让自己致命的东西吗...
“其实我从来没赢过”
顾司铭喃喃道。
一个人若是决意求死,那他一定会成功。
参加秦夜葬礼当天,阳光明媚,好像他终于摆脱顾司铭的心情。
男人撑着一把黑伞,把万丈光芒阻隔在头顶的阴影下。
秦夜是以顾司铭爱人的身份下葬的,入了顾氏祠堂。
这当然遭到了顾家长老们的极力反对。
顾司铭烦躁至极,也没心思与他们纠缠,索性就全部解决了。
洗干净手上的血污,进入祠堂。
“再也不会有人扰你清净了”
他轻抚着那牌位,漆红色的檀木中央两个端庄大气的字体刻着他无法放手之人的名字。
他把秦夜的戒指放在牌位前,用最深情的语气说道“夜,我马上就能见你了”
顾司铭抛弃了所拥有的一切消失了。
群龙无首的巨额产业让平时蜷缩着的宵小鼠辈此时全部窜出来互相残杀,争的头破血流。
只有郑阳担心他现在在哪,甚至动用了所有手下去找顾司铭。
男人拖着颓废的躯体再次踏上流浪的旅途。
瓢泼大雨似要把他压垮。
血液顺着踉跄的步伐延伸出一条曲线,很快又被雨水冲没。
偶尔路过的行人都会刻意躲避这个衣衫不整满身酒气还受伤的奇怪男人。
大概是怕惹上什么麻烦吧。
郑阳找到顾司铭的时候,他倒在垃圾堆里脸色惨白一动不动。
他微微颤抖的手指按住男人左侧大动脉,冰凉的身体早没了生命体征。
他猛的抽回手,怎么都不相信自己印象里如此强大,冷静,沉稳的顾司铭就这么死了,而且如此凄惨不堪。
那天的医院里,宽大的手术室内围满了医生护士,迫于郑主任的压力他们正在抢救一位冰冷的尸体。
“阿嚏!”
“好冷>_<”
“我浴缸里放了温水,泡泡就不冷了”
“嗯,我来啦”
“这样抱着还冷吗?”
“不冷了”
“顾司铭”
“嗯?”
“我爱你”
“嗯,我也是”
树树皆秋色,山山唯落晖。
微风吹起落叶,墓碑前两束洁白如雪的白菊盛开的刚好。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