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自述——我这大半生(二十六)

手术之前我给丈夫打电话,说需要很多手术费,让他拿点钱过来。他后来带了一万块钱。那是我第一次从他手里要到那么多钱。

进手术室之后,因为血压一直降不下来,等了两三个小时才开始做。到了预定的时间我没出来,孩子们在门口急得直哭。大夫没提前告诉他们。

后来陪我一起做手术的二哥说,那天丈夫也因为担心我掉泪了,看来他心里还是有我的。我苦笑了一下,谁知道呢?也可能是他心里有愧吧。

那次手术丈夫的表现还不错,看起来像是个两口子的样子。他也亲口跟我说,以后一定会改掉那些坏毛病,跟我好好过日子。我的心里暖了一下。我也好希望能够一家人和和睦睦。现在孩子们都大了,最困难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如果丈夫能够回心转意,我也不会再跟他计较以前的事,就当一切都没发生过一样。

我手术后不久,丈夫跟我说起之前开豆浆店的时候跟别人借了四万块钱的事。他在驻马店干了几年,还差两万左右没还上。现在人家生病了,在郑州治病,跟他要钱呢。他的意思是让几个孩子们一人凑点钱,先还给人家。

当时我手里正好有医保报销的一部分钱,又跟几个孩子说了,每个人凑了一点,就替丈夫把钱给了他。本来我是不想管他的。一是看人家生病了也挺可怜,最主要的原因,我还是想拉回丈夫的心,能让他知道我是真的原谅他了。毕竟儿子也到了结婚的年龄,谁不想让闺女嫁到一个完整的家庭里呢?

丈夫当时答应得好好的。就在我满怀期待的时候,丈夫在一次下楼给我买饭之后溜之大吉了。我从中午等到了晚上,都没等到他回来。

后来我才知道,是在驻马店有人拴住了他的心,他急着要回去见人家。

过后他又回了郑州一次。我主动跟他示好,对他上次的不辞而别只字不提。可是他背过身去,假装没有听见,冷冷地一言不发。我的心凉了,我觉得我们之间可能真没戏了。

几个月之后,他外甥不让他继续在驻马店待下去了。具体犯了什么错,他自然是不肯说实话。后来我听到点风声,除了他自己的脾气性格惹人厌烦之外,还跟那个女人有关。

正好老二她们那边盖了新市场,搬迁之后生意一下子好了起来,就让她父亲过去帮忙。老四在我身体完全恢复之后也去了北京,我则跟儿子一起留在了郑州。

他在北京的那些年,我听说那个女人也过去了。孩子们一开始都不跟我说,怕我生气。其实我对他早已没有了感情,也没有了期待,只是想维持住一个家庭的名声而已。

我也不怪孩子们不管他,由着他胡来。跟他结婚这么多年,他是什么样的人我心里清清楚楚。他想要做的事,谁都拦不住,谁的脸面他都不顾。他毕竟是孩子们的父亲,能拿他怎么样?

我后来也知道,自从那个女人去了北京之后,老二就让他搬出去了。这正好趁了他的心。他可以和那个女人光明正大地住在一起。

他爱跟谁好就跟谁好吧!这么些年我也受够他了。没有他在身边,我落得清净。在生活最艰难的时候,都不能指望他做什么,现在日子好了,我也就更不需要他了。我跟儿子在一起开开心心地就够了。

闺女虽说都结了婚,各自有自己的家庭,但是逢年过节都会给我一些钱。这些钱我一分都没动,都攒着呢。

那会郑州的房价还不算高。三哥的闺女在一个小区里买了一个小一居,首付才十来万。他就说让我们也凑钱买一套,以后也不打算回老家了,老租房子也不是办法,早买早合适。

我算了算手头的钱,就跟儿子商量了一下,又找亲戚凑了一点,贷款买了一套40多平方的小房子。

搬家那天我开心得不得了。房子虽然小,可毕竟是属于我们的第一个家。从老二两岁那年开始,我们就逃难似的不停地搬来搬去。我大概算了算,我们一共搬了不下二十次家。这下好了,有了自己的房子,以后终于可以过上安稳的生活了。

晚上,我躺在属于自己的床上,那一夜睡得格外香。

我有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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