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我写完《外婆的草房子》之后,思绪久久不能回来,让我有些想老家了。想到家乡,就会想到村子里那口老井,我们出门在外,漂泊一方,也算是一个背井离乡的人了。
我所在的村子同外婆家的一样,也是在一个山坳里,巴蜀盆地,群山环绕,多丘陵地形,两山之间多有溪水潺潺,山下便沃野千里,房舍拥堆而居,形成一个村落文化。
出了村,上了集市,遇了人,搭话先是问你哪个村的?哪条沟的?印象中有刘家沟、蒋家坝、王家山、陈家院子云云种种。
我的村子叫白云村,是村子后有座山,唤作白云山,我们社里大户人家姓木,挨山傍湖,便叫木家沟。平时生活的住处,房舍围绕排列,仍存留着家族的遗风,叫木家大院。
只是院里的人外出务工,新修了砖瓦水泥房,木制、夯土、砌石的院落结构也已经凋敝破败不堪了。但每当想到家乡,脑海里存的还是童年时候,人丁兴旺、络绎不绝的那个木家大院的影儿。
我们院子最里边有一口老井,有多老我不知道,爷爷也不知道,只听他说民国时期,经常大旱,靠着这口水井养活了许多条人命。
据说老井深三丈多许,井底有许多股泉水,每逢几年淘井洗沙的时候,需要将井水舀尽,将沙土淘出。水井旁边的张户人家说,夜里睡觉能听到泉水涌出的流水咕咕声音。
而最开始挖井的时候,因为下到井底太深,空气稀薄,容易缺氧,便用大风车对着井口不停地向井底扇风。井打好了,需用稻草在井底点燃,这叫烤井。烤井之后,用青石板盖住井口,封井三日,便有井水溢出。
相传我们的老井,在烤井那道工序之后,挖井的人嫌灰烬不干净,下了井底打捞,却缺氧死在了井里。俗话说,吃水不忘挖井人,然而经过岁月的流逝,村子里的人终将还是忘了他叫的名字。
长辈们说,死在井里的人,会化做冤鬼,叫掉井鬼,有人打水吃的时候,它们就会出来作祟,将外面的人拖下井去,当做替死鬼,它们便得以超生。
可是在乡下,凡是老井,都几乎有人被掉下去淹死的传闻。也许是打水的人,因下雨天不慎滑落井底的;也许是小孩子,在井边玩水打闹掉进去的,诸多原因。
可人们以讹传讹,有人模仿说,有一天去井边打水,往上提的时候,感觉井底如有人用双手抓着水桶拖拽,惟妙惟肖。这样让人们对老井都产生了这种掉井鬼的阴影。长辈们尤其喜欢这样吓唬我们小孩儿,不要到井边玩耍。
我小时候有个特要好的玩伴,叫木川,同我几乎一般大小,也是同学。我们经常偷偷到井边去玩,用竹筒销成水壶的样子,如同铁拐李一般,那时候电视里热播着《东游记》,里面的八仙过海故事角色深入人心。我们便学着那样,将竹筒浸在井水里,“打酒”上来咕咚咕咚喝,嘴里发出咝咝的声音,玩得不亦乐乎,甚是有趣。只是被父亲发现,抓将回去,屁股没少挨过打。
后来又有小孩子掉进老井死掉了。打井边走过,便有一种恐怖气息萦绕,周围竹林掩映,更加阴森森的。
可是老井作为生活中心,每天仍然有许多人络绎不绝到井边挑水淘米做饭。自从村子里追求发展经济,在湖水养鱼,倾倒大量动物粪便农家肥,最后将清澈的湖水污染之后。人们便不在湖里洗衣服,常常到老井旁边边洗漱。
从此,张家长李家短的大小新闻,都在水井边口耳相传。老井扮演着新闻传媒的重要角色。
后来,有了抽水机,挑水的人就少了,都将自家的水管伸向井里,连接到家里的水缸。老井日夜不停的工作,居然也不曾干涸,依然每天早上便浸满了井水。
只是洗衣服的人多了,长此以往,井水也没那么干净了。我念初中的时候,家家户户几乎都新修了三层小洋楼,屋里安装里自来水管,便自家挖了自家的水井。
老井从此没落了。但依然井水甘甜,泉水不断,村里人怕再有小孩掉进去,制了一水泥井盖将井口封住。
我家住处里老井近,仍用老井的水。只是大家都不用这口老井,就没人爱护。父亲便也在屋后重新挖了一口新井。
后来,父亲也盖新楼了。那一年,国家为了刺激低迷的经济市场,出台了许多经济政策。尤其在惠农方面,有家电下乡,也有许多钻井队到乡下免费给老乡钻井。每钻一口井,国家给补贴多少钱。
这样家家户户都钻了一口碗口大小的小深井,就像大庆油田一样。父亲问钻井队人员,井有多深,回答说三十米。父亲惊讶,比我们的老井都深。队员问老井有多深,听到答案才三丈,露出不屑一顾的优越神情。
不多久,村人聚在一起,还是感叹说老井的水好吃,米饭煮出来香甜,而且不管怎样抽都抽不干涸,不像现代化的钻井,还有水不够用的时候。
我走出故乡也有些年了,来到城市里虽然每天打开水龙头便有源源不断的水流出,但这些水始终有一股消毒水的味道,始终不如老井的水好喝。
城市里没有水井,我们都是背井离乡的人,但吃水不忘挖井人,我们不做背信弃义的人。
这是我15年作的文字,回去翻看,我写作居然也坚持这么久了,继续加油!勤能补拙,从我前后写作变化就能看出来,至少还是提高了一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