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周日。方才,我急匆匆洗完澡,在床上给脚后跟涂了木瓜霜,思考我接下来几小时应做些什么。
原本赶着去洗澡,是为了赶上8点45分看《我们的歌》,但实际并没有真的很想看。难得有几个小时的自由时间(虽然大部分时间都算自由,但这几个小时尤其自由,因为妹妹和爸爸都不在家),觉得有更值得的事可做,但又不很想做一些太费力或太沉重的事。书看了几日,此时也不是很想看。于是伏在床上,静静思考片刻。其实还有很多应该做的事情拖着没做,例如整理近期可以穿的衣服,收拾收拾房间,或是计划一下元旦去日本的行程,都是一些该做的事情。虽然知道该做,但明显心中有些不情愿。我忽然开始思考为何会有这种不情愿存在。许多抗拒的事情,一般着手开始做便发现没什么恼人的,而且很快也做完了,往往也能收获更好的自我感受,但开始之前,一想到这事情,还是很想去逃避不想,拖着不做,这是为什么呢?
这种不情愿是从我不知道的地方升起的。我意识到,这并不是我的主动选择。而是有一种感受,在这个时候出现,我看见它,我便知道它叫作“不情愿”,有了这样的感受,我便不愿意去看那引发它的事。或许这是一种不自觉的厌恶,或者恐惧。我条件放射地去避免面对它,尽管理智上我知道迟早非要面对不可。于是我便又联想到,这或许是很久以前经历过的事件引发的应对方式,它被塑造成型,到了如今的情景,却是非适应性的(mal-adaptive)。然而,由于意识不到这种自动反应,我却一直受它摆布。很多时候都是这样,明明很多事情,做了以后会改善我面对的状况,或我的日常生活(例如保持整洁、有干净衣物更换等等),我却不会主动地选择去做它们(除了保持运动,我对运动发自内心的重视实在非常难得)。明明有时间去做这些事情,我却逃避这些时间,去不停地阅读、浏览微博、刷电视剧。或许只是害怕去面对身边真正需要处理的这些问题,哪怕只是很小的问题。
意识到这一点后,我突然一下子有了一点点做“有益的事”的动力。我简单地收拾了一下房间地面上的垃圾,整理了一下床单,还拿扫把清扫了一些地上的灰尘。当不随着脑海中的海浪逐流,我走到岸上,看清了目前真实的状况,并且做了一些实际的事情,去改变它,使我能更好地与此时此景相处。这样做的时候,我感受到一种安宁与坚定的力量。于是,写了这么一串稍显啰嗦的东西,以记录一次带我逃离轮回之网片刻的悟见。
这几日,读《徒然草》,书中写道,除了修道,其他的事都不算大事。如果一直拖着,说满足了什么愿望、处理完什么事情才开始专心修道,那么就永远也无法开始了。佛教里常说,修行是火烧眉毛一样的事情,刻不容缓,我大概领略,但还是不甚理解。但回首过去这两三年,我心中虽然知道冥想、修道的重要性,和它与一般俗事成就的深刻区别,但还是把它当作遇到痛苦或困难时的救命草,生活顺遂的时候便放在一边了。其实,每一次与当下时刻重逢,都会重新明白斩断对脑海中意识流的认同才是彻底脱离“苦海”的唯一方式。这样的时候多了,也越来越明白修道的重要性。不是活在当下的那些分秒,也并不觉得是真正活着的了。
而我现在也是,一瞬在构想未来如何把自己更多地带回到这样的时刻。但是这样盘算着未来,其实又脱离当下了。对于未来的自己做什么不做什么,很多时候是没有办法的。唯有现在,趁清醒的时候,珍惜处于当下的这段时间,尽量把它延长一些。至于明日、明日的明日,也只能在心中祈祷,能有幸不断归来了。
另外有一点想要补充的。其实并不只是我自己,其他人也是一样,往往对事件产生的反应是自动的,mal-adaptive的,却又不自知。很多时候,自己的行为导致了不想要的后果,他们也很苦恼,也不知所措。假如有人能告诉他们,如何做才能带来他们真正想看到的结果,我相信他们也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去做“正确的事情”。但是人的认识总归是有局限性的,所以,他们总还是陷于陈旧的反应模式,一次次经历事与愿违的痛苦。年纪大了,脑海中想法难以改变了,这种现象可能还更为明显。这样想,对于很多我讨厌的人或讨厌的行为,也能够多一些包容和理解了。人生不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