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5.26)
如何去处理那些日常生活层面的,看起来戏剧冲突不是那么强烈的小说?
第一点,杯水风波,写出日常状态下的人性。没有强情节的小说成熟恰恰也标志着文学这个艺术门类变得越来越完善。中西方刚开始小说写的都是离奇的事儿,都是强情节的作品,像西方的小说,《三个火枪手》《基督山伯爵》。偏向于纯文学一些的小说,他的写作难度是大于通俗小说的,但这种小说如果他能写的好,艺术效果也是强于通俗小说的。文学史上对于这类小说也有着比较大的篇幅来论述有些作品格外晦涩,我一直不觉得把这些作品读下来就是一个文学爱好者应该做的事,比如说像《追忆似水年华》,《尤利西斯》被叫做“文学恐龙”,就是那种无比巨大,在大家的实际阅读生活中又不真实存在的作品。这种作品所有人都听说过,但是实际上看过的人又非常少,这种作品伟大不伟大?我们当然承认他是伟大的,但是他在一般的语境中我们也没有条件去论证他的伟大。一类小说写的事情实际上非常小,戏剧冲突也不是很强烈,既小又淡的那种情节设置,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它其实就是杯水风波,但是你如果仔细琢磨,又会发现杯水风波写得惊心动魄,它给你带来心灵上的震撼,远远超过了那些巨大的刺激的外部事件。诺贝尔文学奖的一个女作家,加拿大的艾丽丝·门罗《逃离》。他不会把情节故意往复杂的方向去设置,他写的就是那些无限接近于真实生活的事情,包括门罗笔下的人物关系,也不像我们看到的很多故事那么复杂,他常常就是两三个人之间的关系,一家的之间的关系人物非常少,所描述的事件它的时长也不是非常的长。内容和形式的统一。
第二点,内部展开,以情绪和思想推动情节的发展。杯水风波好像要更抽象一点,风波全在人物的内心展开,通过人的思想和情绪本身来推动情节的发展。我们说写小说的时候写的就是因果,写的就是逻辑链条,这种逻辑链条大部分情况下是存在于外部生活的。契诃夫《美女》,男孩惊叹女孩的漂亮,抽象。他不考虑他只关心一个男孩的内心波澜,美女的美在这篇小说里只是一个外在的情节元素,或者说是背景条件,而关键之处在于男人的内心感受,全是男孩的第一视角和所思所想,世界都在其次,关键还在于情绪的演绎。契诃夫《草原》,一个小男孩,他跟着家里的长辈坐着马车,穿过草原,一路上写了大量草原的景色,然后是这个小男孩对于景色的所思所想,几乎没有具体的情节展开,但看过这篇小说之后,我们从一个单纯的男孩眼里看到了广阔的俄罗斯大地,《草原》这个小说虽然就像一副风景画。
第三点,用语言的自我衍生推动情节发展。杰克·克鲁亚克的那篇《在路上》,而且那还是一篇长篇小说,通常而言在路上讲的就是美国的垮掉一代横穿美国寻找自我的故事,不过在我看来,那部小说基本上就是一场旷日持久的语言风暴,因为这种小说的情节不是特别强,也不是按照标准的故事的气候状况来写的,在这儿引了一段的意义,我觉得也不大想举个例子,就是改编的同名电影《在路上》,电影在路上进行了结构层面的整合,基本上用特鲁亚克和朋友的交往历程作为小说的主要情节。在镜头语言上这部电影还是保留了一些迷幻意识流的手法,有些地方还挺超前的,可以说这就是尽量保持了小说语言的风貌,只不过完全用这种调子电影也没法拍了,所以基本上这部电影还是拍成了一个传记片。我们看《在路上》的时候,几乎可以忽略掉小说里的人物和情节,完全是被克鲁亚克本人的情绪以及他那种狂妄感染。除了这种无情节小说,还有一些反情节小说,就是故意写了一个矛盾错乱的情节,比如说萝卜格里耶的一些作品,这种小说非常特殊,几乎就是文史上的一类相信并不是所有人都会喜欢这种小说,就更别提写这种小说,可能很多作家一辈子也不会做这样的尝试,但是对于我们所要探讨的问题,这样的作品同样非常有意义,我们得知道情节的推进是一个非常多元的过程,对于《在路上》这种靠语言的自我洐生推动情节的小说,知道有这种写法也就够了,毕竟这种写法非常特殊,表现的也是特殊时代的特殊主题,而且和作家的气质关系比较大,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成为克鲁亚克这样的作家,当然从锻炼叙述能力的角度来说,这样的小说,它能够给我们提供宝贵的借鉴,咱们得知道小说还能这么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