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挪威的森林》:由生向死易,由死向生难

哪里有人喜欢孤独,只不过不乱交朋友罢了,那样只能落得失望

这是一本略带伤感的书,书中死亡无处不在,而且大多都是自杀式的。相对的,也有另一部分人在遭遇打击后仍然勇敢地活着。选择生需要勇气,死也一样。二者没有绝对的对与错,全看个人。只是在我看来死亡是少数人可以选择的,绝大部分有人爱有人关心的人是无权选择它的。因为死掉的人解脱了,却给活着的人留下了沉重的伤害,未免有点自私。但是也不排除一些特殊的情况,当活着对一个人来说实在是太痛苦了,唯有死亡才能解脱时,倒也顾不上计较自私与否了。

木月之死很意外让人略微有点不解,不过如果他没有死大概也不会有后面的故事了。在约好友渡边彻翘课去玩撞球时,他难得地严肃,一句玩笑话都不说,晚上回家后就自杀了。而且自杀的方式也是够特别,将橡皮管接到车的排气管上,再用橡胶胶带封死窗口,然后发动引擎。他的死倒是给我们提了个醒,如果你身边一个很熟悉的人突然之间行为反常了,那么极大可能是他遇到了什么事,一定要引起足够的关注。在渡边眼中木月脑筋好、口才好,家庭条件也不错,还有一个青梅竹马的完美女朋友,实在是没有什么理由要去自杀的。

只是看似正常的人极有可能是不正常的,不正常的人偶尔也有正常的时候,而这些外人是很难知道的。正如玲子所说,“我们最正常的地方,就是知道自己是不正常的。”三人约会时,木月总是居于主导地位,能轻易活跃气氛,但事实上他却是孤独、脆弱的,只活在三个人的小团体中,不与其他人交往。他的这一面只有女友直子了解,可以说他们俩甚至是一样的,都无法适应这个社会,所以后来直子也走上了死亡。

直子的死有种宿命之感,她的叔叔和姐姐都是自杀的。姐姐是什么都能拿第一名的女孩,自杀前没有任何征兆,而第一个发现姐姐遗体的人正是直子,这件事大概在她幼小的心灵留下了不小的阴影。后来男朋友木月也莫名其妙地在17岁选择了自杀,或许这是直子往后不幸最直接的导火索。

尽管渡边一直想帮助直子走出自我封闭的世界,多次去疗养院看望她,写信寄给她,告诉她关于他身边朋友的趣事,还是无法让直子敞开心扉。或许有些消极,但对书中那个与世隔绝的疗养院“阿美寮”我也心向往之,在那每个人互帮互助,大家既是学生又是老师,一起工作学习。当然这并不代表我要脱离社会,我只是简单希望人与人之间可以如此和平共处。如果渡边再努力一点,或许能拯救直子。只是渡边是个普通的少年,也渴望别人的温暖,不可能永远做直子的太阳而自我排解那些孤独落寞。于是在遇见活泼开朗的绿子并被其表白后,很自然而然会动摇对直子的爱,实是无可厚非。

初美是小说里另一个自杀的女性,她与渡边产生联系是因为她的男朋友永泽,将她推向死亡的很重要一个原因或许也正是永泽。在渡边看来初美稳重、理智、有幽默感、有同情心,永泽家境殷实、仪表堂堂、属社会精英,只是滥交的他终究配不上她。永泽与初美分手的情景很是符合现实生活,当一个男孩子想与女朋友分手时他不直接说出来,而是用一些事去激怒她,让分手成为顺其自然的事。

从一开始永泽就对初美说了自己是不婚主义者,他可以随便在酒店与陌生女孩子睡觉,这些初美都包容忍受了。只是爱上了错的人还执着不悔本身就是一件自我毁灭的事,她渴望结婚生儿育女,过着简单的相夫教子生活,而他却从未有此想法,只想按自己的意愿生活,放浪形骸。在无望中,两年后初美嫁给了别人,可能她也想过重新开始生活,只是又两年后她还是选择了自杀。大概是还爱着永泽,即便嫁给了别人,依然放不下他。爱而不得太痛苦了,还要面对自己不爱的人,死亡倒成了解脱。

玲子是曾最接近幸福的人,可惜只差那么一点就与它失之交臂了。她也是直子在疗养院中认识的好姐姐,阅尽千帆后从那走出开始了新的生活,结局还算不错。玲子从小立志当职业钢琴家,但因精神原因而不得不放弃,幸运的是后来她遇到了一个不错的男孩不嫌弃她还愿意和她结婚。婚后生下女儿,原本一家人很幸福,可惜美好生活却被一个跟她学钢琴的十三岁小女孩破坏了。这个小女孩是女同性恋者,因玲子的拒绝而诋毁她,使其遭到邻居的非议。若是丈夫听玲子的立刻搬家,也能避免不幸,可惜出于工作和孩子的考虑(其实也能理解)他推迟了一个月,导致玲子精神崩溃,最后离婚收场。

没有类似经历的我不太能理解玲子的神经脆弱,但也能接受。毕竟每个人对不同事情的接受能力是有差的,我们能接受的程度不代表别人也受得了。不管怎样,玲子都算勇敢的,最终走出了“阿美寮”,或许等待她的未来会很美好也未可知,反正活着总能有无限可能。

而绿子则是全书中最特别的一个存在,她有点污还有点作,却让人讨厌不起来。同是经历了许多挫折和磨难,她却若无其事地活着,说起因肿瘤去世的母亲和被病魔折磨的父亲也不过是轻描淡写。关于爱情,她打了这么一个比方:和男朋友说自己要吃草莓蛋糕,他便立马跑去买,买回来后她说不想吃了把蛋糕丢出窗外,这时她希望男朋友说他早就该知道她不会想吃草莓蛋糕的,然后再去给她买别的。如此,她便死心塌地爱他。一开始看这,我觉得绿子有点无理取闹,如果有一个男孩子对我这般,那就算真的不想吃了也不至于浪费他的一番心意呀。可是再一想若真有一个男孩子能这样容忍我的蛮不讲理,我也会死心塌地爱他的,而那些不讲道理便也到此为止。

更喜欢绿子的是她对自己的诚实,遇见喜欢的人就大胆表白。她说自己不会随随便便喜欢上一个人,或轻而易举抛弃一个人,这就是爱情该有的样子嘛。一开始绿子有一个经认真考虑才喜欢的男朋友,他有点固执、偏激,但优点也很多。可是遇到渡边彻后,她发现同他在一起更有意思,较之同男朋友相处。于是便和男朋友开诚布公,最后一刀两断,很是果断,毫不拖泥带水。在绿子心中她很明白渡边并不完美,心里也藏着另一个人,可她还是不由自主地被他吸引了。用她自己的话说就是:“我本来也很想爱上一个更英俊的男孩儿,但没办法,就是相中了你。”爱情原本可以有千百种模样,而遇见了那个人,再好的也没有了意义。

被绿子爱上的渡边彻就是一个很普通的少年,他有许多优点,也有不完美的地方。渡边待人真诚,这也是那么多人(不止是女孩子)愿意与他交往的原因。但他也有内向孤独的一面,偶尔也会不自律和滥交。甚至他还是矛盾的,在直子和绿子之间举棋不定。直子代表着过去,于他无法割舍,而绿子则是现在和未来,出其不意闯入生命中,让他心生憧憬。至于直子究竟是否爱过渡边,这是小说留下的一个悬念,我们也只能暗自猜想,反正合理即可。在直子自杀后,渡边如果和绿子在一起,倒也是不错的结局。不过书中并未提及,倒是有人猜测并未在一起,因为开篇三十七岁的渡边独自坐飞机回忆起十八年前的往事时是很伤感的,我觉得有一些道理。

不管渡边人品如何,我们都得承认他是个时常语出惊人的人,许多妙语连珠皆是出自他之口。“哪里有人喜欢孤独,只不过不乱交朋友罢了,那样只能落得失望.”一句话分分钟圈粉,说出了无数人的心声。当绿子问他有多喜欢自己时,他说“像喜欢春天的熊一样。春天的原野里,你一个人正走着,对面走来一只可爱的小熊,浑身的毛活像天鹅绒,眼睛圆鼓鼓的。它这么对你说道:‘你好,小姐,和我一块儿打滚玩好么?’接着,你就和小熊抱在一起,顺着长满三叶草的山坡咕噜咕噜滚下去,整整玩了一大天。你说棒不棒?我就这么喜欢你。”有点无厘头的比喻,可是听到的人都能心领神会。这样一个人,即便不是那么出众,能让绿子心动也是可以理解的。

小说中的人,或多或少都经历了一些挫折,如果一定要说哪个挫折足以致死,好像也没有。不过生与死都是种选择,生未必优于死,死也不一定胜于生。就如鲁迅所说:“有的人活着,他已经死了;有的人死了,他还活着。”只是由生向死易,由死向生难倒是事实,既然有勇气去死了,也可以去尝试下活。毕竟生不是随时随地可得的,而死全凭心意所致。我常想或许人生最痛苦无奈的事便是有求死之心时没有死成,有一天决定好好活下去时,却发现自己离死不远了。如果身体尚健康,对死就不要急于求成了吧,毕竟它从来不会缺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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