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往事(8)

8  叫魂


傍晚的时候,天佑的烧退了,全家人这才放了心,不过,烧是退了,可天佑还是不吃饭,也不像往日那样活泼爱闹了,有时候呆呆地望着窗户外边,眼神恍惚不定,几个姐姐都来逗他,他也像没听见一样。

一家人吃过晚饭,三奶奶早早地哄天佑睡觉,看天佑睡着了,叫惠子和燕子看着弟弟,一旁叫过珍子,“走,跟妈把你弟弟的魂儿找回来。”说着,交给珍子一件天佑的小衣服,自己右手拿了个线板子,左手拎了一个簸箕,带着珍子出了家门,一直来到打谷场。转回身沿着几个孩子看电影那天回家的路往回走,一边走,一边用线板子敲簸箕,口中呼喊着,“天佑啊,回家吧,天佑啊,回家吧……”珍子跟在后边手里拿着弟弟的衣服,应和着,“回来了。”娘俩的轻轻地呼唤声中充满了浓浓的温情,在如血的夕阳中一遍一遍地回荡着。

夜色将近,家家都亮起了昏黄地灯光,娘俩一前一后刚走到大门口,突然来了一阵风把珍子手里的衣服挂掉了,珍子眼疾手快一把把衣服抓在手里往起一拎,觉得衣服好像比之前重了许多,正好听见娘在前边唤道,“天佑啊,回家吧。”珍子咯咯一笑,对着三奶奶喊道,“娘,天佑这回真的回来了。”三奶奶惊讶地回头看了一眼大姑娘,又看了一眼她手里的衣服,“傻丫头,快回家吧。”

说着话,娘俩进了院,一抬头看见三爷正蹲在院子里抽烟,烟头的火光忽明忽暗,烟头亮起的一瞬间,三奶奶看见丈夫的脸色十分地难看,几步跑过去,问道,“天佑怎么了?”三爷忙回答,“没事儿,已经醒过来了。”说着站起身和这儿娘俩进了屋,一看天佑天佑已经从被窝里坐起来了,正和两个姐姐做鬼脸呢。三奶奶这才放下心来,赶忙问惠子燕子,“天佑啥时候醒的?”燕子特激灵,赶忙抢着说,“就在刚才你们快进院子的时候,天佑还在睡着呢,突然他就叫一声,‘唉’,就坐了起来,就好了。”

三爷赶紧给大伙使了眼色,说,“没事儿了,大伙都躺下吧,我给大家讲个故事啊。”几个孩子一听都连蹦带跳地钻到被窝里去了,天佑尤其兴奋。天佑刚钻进被窝,突然对三奶奶说了句话,“娘,我好饿。”三奶奶一听眼泪掉下来了,“妈这就给你做好吃的去啊!”说着转身进厨房忙活去了。

三爷给孩子们讲了《张三的故事》,“狼又叫张三,可是你们知道狼为什么叫张三吗?……”

夜深了,孩子们都睡着了,三奶奶就问三爷,

“刚才我和珍子去叫魂的时候你去哪儿了?”

“没干啥,明天再说。”三爷表情严肃地说。

“肯定有事,你不说我睡不着觉。”

三奶奶想起刚进院子时三爷的表情,凭着多年共同生活的经验推测,她觉得一定发生了什么不寻常的事儿。

“我说你更睡不着,明天再说。”

三爷的语气有些急促。三奶奶更加担心了,因为他了解自己的男人一向都很沉着,很少像今天这样焦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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