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岁的斯图尔特在儿子的陪伴下找丹尼尔咨询。他是一名精神矍铄的冷酷律师,看起来只有70岁左右。
6个月前,因妻子肺癌住院期间,斯图尔特开始变得“精神濒于崩溃”,不再隔三差五去曾经工作过的律师事务所,不再出去跑步,找朋友聊天,也不会给两个儿子打电话啦,即便与妻子相处时,也变得冷漠、封闭隔绝。
与斯图尔特的对话过程中,丹尼尔发现这位老人精力充沛、思维敏捷。丹尼尔一直尝试用第七感感受他的内心,但刚开始,除了空洞外,什么也感受不到。老人说话时比较僵化,面部没有任何表情,也不带什么感情色彩。
随着聊天的深入,丹尼尔逐渐有模糊的恐惧感。丹尼尔不确定这种恐惧感来自斯图尔特隐藏的情感还是来自他担心医治不好眼前这位老人。
尤其与斯图尔特聊起6个月前,妻子住院那段时间的经历时,斯图尔特的描述就像在讲述一件很普通的事情。用斯图尔特的话来说,他知道这有些不对劲儿,但他真的对此没有任何感觉。
在大家的眼中,斯图尔特的性格一直都是波澜不惊的,就像巨型岩石一样不可动摇。说话干脆利索,没有什么废话。
一、童年的回忆
再次见面,丹尼尔让斯图尔特讲述童年的回忆。目的是了解斯图尔特过往的生活经历以及他的自我叙事方式。
对一个92岁的老人来说,讲述童年显得滑稽可笑的。但当丹尼尔告诉斯图尔特,科学研究已经证实,回忆童年能帮助了解心理状态时,他才正视这件事。
在斯图尔特讲述的过程中,丹尼尔发现这位老人的记忆力非常好。他可以清楚的记记得自己第一辆汽车的颜色,甚至当时发生的一些历史事件等等。但当问起他的家庭生活时,丹尼尔发现这位老人的描述是很泛泛的,没有什么具体的情感细节描述。
丹尼尔猜测,斯图尔特很可能是在一个缺少温情的家庭中长大的。后来在斯图尔特妻子的口中得到了正式。斯图尔特的父母是世界上最冷酷无情的人。
二、改变大脑的模式
无论斯图尔特的大脑模式是如何形成的,丹尼尔决定从幸福三角形的三个点出发——心理、人际关系、大脑,让斯图尔特通过整合,走向FACES之流。
整合时牢记基础问题:现在发生了什么?可以做些什么来提高差异化和联结
了解左右脑的差异
如果说斯图尔特的父母是“世界上最冷酷无情的人”,那么斯图尔特的右侧大脑在成长过程中很可能没有得到很好的刺激和发展。这导致他一侧大脑—左脑,长期占据了主导地位。
而律师工作恰恰需要用到左脑的理性、逻辑性、语言功能等。
大脑之所以分成很多不同的区域,是为了在特殊情况下,高效的完成一些特定的任务。
左右脑虽然有很大的差异,但中间有胼胝体联结(胼胝体是有很多神经元组成的联结),可以让左右脑之间保持联结,让左右脑的信息和能量得到交换,通过整合达到平衡。
左脑是理性的,负责处理线性的、逻辑、语言类信息。右脑是感性的,负责处理非线性的、想象、感受、非语言类信息等。
如果左右脑不能很好的联结、整合,就容易形成典型的“左脑人”或者“右脑人”。92岁的斯图尔特就是典型的“左脑人”。给人不近人情、乏味空洞的感觉。
“右脑人”则容易陷入情绪化,无法理性的面对生活。
SNAG大脑
丹尼尔给斯图尔特讲述了左右脑结构上差异,并告诉他神经塑造的可能性以及原理。接下来,丹尼尔会尝试SNAG他的右脑,形成特定的神经回路,以便提高感知自己、感知他人、共鸣他人的能力。
SANG,它代表刺激神经元的活性与生长(stimulate neuronal activation and growth)。它是神经可塑性的基础,也是体验(比如集中我们注意力如何改变大脑结构)的基础。
神经可塑性的关键是接触新事物(新观点/思想/运动技能等等)、集中注意力、有氧运动。
在不使用电极的情况下,如何刺激斯图尔特的大脑呢?——集中注意力的方式。
首先让斯图尔特了解他的大脑没有任何问题。只是通过特定的刺激,帮助他开发以前没得到刺激的神经回路。
开发右脑
通过集中注意力进行身体扫描,挖掘身体的感觉。
首先,集中注意力在右脚上,从下往上的扫描,直到腿部。主要想让斯图尔特用自己擅长的左脑模式体验集中注意力的感受。
然后,再集中注意力到在左脚,从下往上扫描到腿部。
这些斯图尔特都能轻松的做到,这说明他的这两部分脑区功能是正常的。
但当丹尼尔让斯图尔特把注意力集中在自己的双腿时,注意力开始闪烁,很难做到。这说明斯图尔特左右脑之间的联结、整合存在问题。
接下来是扫描全身。先把注意力集中在一侧,然后再集中在另外一侧,最后同时关注两侧。
最后,扫描身体的内部,感受身体的器官。这个练习对斯图尔特来说比较困难,因为身体内部感受是靠右脑完成的。
三、强化大脑
在生命早期的几年里,右脑模式占主导地位。这个阶段我们开始发展人际关系。这可能是为什么亲密关系要用到右脑模式的原因。即便是婴儿,也会用右手来探索世界,用左手来寻求安慰(右脑联结左手)
研究表明,左前额叶的激活与趋近状态相联系。趋近状态下,我们喜欢寻求新体验,并对新体验持开放态度。右前额叶的激活与回避状态相联系。回避状态下,我们喜欢回避、转向内心、逃避新体验。
有趣的是,社交表现规则,即告诉我们在群体中应该如何行动的准则,是左脑模式的特长。
也就是说左脑似乎更加外向,而右脑更加像一个内部事物专家,探索我们自己以及他人的内心世界。
这也许有助于解释为什么斯图尔特在诸如法庭、会议室这样的环境中能胸有成竹,但一旦涉及亲密的人际关系就变得无能为力。
非语言联结
丹尼尔决定用“非语言类的游戏”帮助斯图尔特引向反思和人际关系的丰富的内心世界。
基础练习:
1、丹尼尔做各种不同的面部表情,如愤怒、悲伤、恐惧等等,让斯图尔特说出面部表情的含义并进行模仿。
2、关掉声音看电视剧,调动右脑的非语言类感知能力。
非语言类的游戏是斯图尔特大脑缺乏的“食物”
形象化
随着斯图尔特对“非语言”类信息交流的感知,他身体的协调性更好了。丹尼尔决定探索他内心世界的图像以及自转体反思。
丹尼尔让斯图尔特回忆刚刚过去的一天所发生的事情,并用形象化的方式,而非讲述事实的方式,描述这些回忆。
自传体是右脑模式的领域。丹尼尔提醒斯图尔特,只注意描述那些进入觉知的事情就可以啦。
斯图尔特会说“我度过了一个很不错的夜晚。”“早餐我吃的是玉米片。” 但他很难说出以下的话:“我用勺子把玉米片舀进我的蓝色碗里,听着它们发出干脆的声音。我手里的牛奶盒凉凉的。我把牛奶慢慢倒进碗里,直到它们几乎淹没了玉米片。我坐下来,阳光照着我。”
这看起来有些矛盾,我们在试图用语言进入非语言的、充满情绪、感知、图像的右脑世界,并把它呈现出来。这麽做的目的是让制造语言的左脑与丰富感知的右脑合作。以达到左右脑协作的平衡。
家庭练习:
——练习图像化场景描述(把到过有画面感的地方,用文字呈现出来)
——阅读右脑画画的书籍
——写反思日记,反思自己的情绪、感受,记录成长与变化。
建立左右脑的联结
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疗,斯图尔特开始进入了感受的层面。他从开始“不清楚自己有什么感受”,到现在能说出脸部的哪些地方有些紧张或者身体某个部位的肌肉有些酸疼等等。
有时候在觉知自己的感受时,会有一些画面闪过,比如他与某人在一起,或者躲避或者跑开等等
但斯图尔特依然很难用语言描述出这些感受、图像、感觉。
把自己内心的感受翻译成准确的语言对很多人来说比较难,需要逐渐的觉知和练习。
这就是为什么把进入觉知的想法、感觉、图像、情感用写日记的形式记录下来会对斯图尔特有帮助。
用语言来描述自己的内心世界不仅对于斯图尔特这类感受自己情绪有问题的人有帮助,对于过于活跃的情感问题的人同样有帮助。
如果情感过于活跃,右脑能量流过多,很容易陷入情绪调节失常或者反混乱的情绪爆发。对于这类人,平衡意味着进入左脑模式的避难所,与心理保持一定的距离。
因为右脑与产生情绪的大脑皮层下联系很紧密。因此,我们也能理解为什么右脑模式下,原始的、自发的情感可以被更直接、更全面的感受到。为什么通过左脑的语言功能来联结右脑模式与左脑模式能获得平衡。
研究表明,说出某种情感/情绪的名称能缓解边缘系统放电。我们有时需要“识别它,从而驯服它”
有时候,我们需要用左脑的语言中心来平衡右脑的过度放电,以获得左右脑的平衡。
斯图尔特需要首先调动右脑模式感知情绪,再尝试用左脑对感知到的图像进行形象化的翻译。这麽做有助于平衡过量的左脑能量。
四、建立“第七感”的我们
经过半年的治疗,斯图尔特与丹尼尔的内心已形成了整合性的联结。斯图尔特能感觉到丹尼尔是真心懂他的人。而丹尼尔也因感受到他的内心在斯图尔特内心的状态而感到欣喜。
整合之后,会出现一连串的积极效应。整合初期就像把雪球推上一个山坡一样,我们需要做一些刻意的努力,一旦雪球被推上了山坡,剩下的就是自然而然的滚动了。
整合是心理的自然状态。
回忆对斯图尔特的治疗过程,丹尼尔帮助他一步步建立起了共情他人的基础,让他能理解他人带有情感的表达,并通过共情他人,给他人带有情感的回应。
对身体的关注帮助斯图尔特建立起内心的感受;反思与写日记帮助斯图尔特打开了对感受的觉知;形象化帮助他更好的理解非语言类的信息。这些共情的因素帮助斯图尔特走向整合。
现在的斯图尔特,可以做到他天生就可以做到的事情,与自己联结,与他人联结。
斯图尔特现在意识到,妻子对他的重要性以及他对失去妻子的恐惧。并开始面对生活的脆弱性,学习如何深切地关怀,接受我们无法控制未来的生活以及人际关系。这就是整合带来的复原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