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守护黎明的微笑(7)

自从和楚怡聊了后,梅芮心情好了一些,也对自己的心态做了一些调整。她审视自己过于锋芒毕露的地方,表现出色和工作能力的体现都需要时间,而且需要自己对工作的深刻理解。太着急太注重表现,把表现当成了目的,将非常容易给自己带来麻烦。现在回头想,真傻。还好遇到楚怡这位知心大姐,经她这么一点拨,她马上茅塞顿开。

夜班期间,她不再如以往那般风风火火了,善于表现自己了。对春子也是多了几分尊重和理解,无论春子是什么态度,梅芮保持着不卑不亢的心态,反而平和了很多。

对待墨云一家,梅芮也适当地保持一点距离,有时候距离太近了,反而不是好事。墨云的病情进展得很快,肿瘤指标一直居高不下,化疗的反应也逐渐加重。一天夜班,梅芮进去查房的时候,看见墨云一个人侧躺在床上,埋头在枕头里,双肩一抽一抽的。

梅芮走过去,拍她的肩膀,问怎么了?墨云不肯转身,说要自己一个人呆一会。

梅芮看她的样子,不放心。走到床的另一边,蹲下来看墨云。眼睛哭得肿肿的,一只手在抹眼泪,手里还抓着一些脱落的黑发。

“不会是因为掉头发难过了吧?”梅芮从床头桌上纸巾盒抽出一张纸,轻轻地擦拭着墨云的眼泪。墨云用的化疗药是紫杉醇一类的,癌症人群在使用紫杉醇治疗期间容易出现骨髓抑制、过敏反应、心血管毒性、神经毒性、肝脏毒性、胃肠道反应、脱发、局部炎症等不良反应。墨云在第一次化疗前,护士们也和她沟通过副作用,估计她当时光想着恶心呕吐的胃肠道反应了,没在意其他的宣教。

“这是正常的反应,不要太难过。为了杀死癌细胞,用一把青丝换取胜利,还是划算的。过段时间,头发还会长出来的,而且会更黑更密,真的不会骗你。”梅芮把墨云的头发轻轻拨开,温柔地看着她。

“你知道,我们跳舞的人最怕形象被毁了。这我这顶着一个大光头,让我怎么见人啊?早知道如此,还不如当出家当尼姑了。我女儿要是看到我这个样子,会吓坏的。“墨云又哭开了,把手摊开,让梅芮看那一把黑发,枕头上和床上都是掉落的黑发,在白色的床单显得特别刺眼和压抑。

见多了各种因为化疗引起的副作用的病人,但看到墨云如此这般,梅芮心里还是隐隐地难受。其实更让她梗在心里的是墨云的病情,昨晚看到医生和施以风谈话,看他一脸沉重。梅芮知道有些事情很难逆转,除非老天愿意给一个奇迹。

“尽说傻话,艺术家的形象也不一定完全靠头发,靠你如何塑造人物,当然,我说的是行外话,你别不高兴哦。别哭了,眼睛哭肿了,更没形象了。看着我,脱发不可怕的,我们都有办法解决。“

“你说,有什么办法?“墨云急切地问。

“你的脱发与用药有关,等这个疗程结束后,你的脱发还会越来越厉害。以我之见,我们可以把头发剃光,配个假发,你不愿意戴假发,咱们戴顶漂亮的帽子也行。为了康复,掉一点头发也值得,你说呢?”

墨云不作声响。梅芮看了一下她苍白的脸,眼神是忧郁茫然的,仿佛有层雾气笼罩在上面,虽然嘴角还勉强挂着微笑。

“你帮我联系一个理发师,让他明天到病房帮我把头发理了吧。”许久,墨云低声地说,声音里有一种难以抹去的悲伤。

“墨云,如果这一头乌发能换你几年的生命,我真的愿意把我的头发也给你。唉……“梅芮心里暗叹,没有让墨云看出来。

“好的,我帮你联系。这样也好,你每次洗头不用那么费力了。“梅芮哄着她。


梅芮走出病房的时候,心里堵得慌,她走到办公室去喝了一口水,靠着桌角,看着桌子上的一盆碧绿的绿萝发呆。墨云才33岁,是女人最富有魅力的时候,多才多艺,家庭幸福美满,而上帝却跟她开了一个残酷的玩笑。难道真如古人说的自古红颜多薄命?

梅芮放下杯子,长长叹了一口气。But the idea now suddenly occurred to her ,突然一个想法突然出现她脑中,快速回到护士站,趁着工作空隙,迅速打了一篇短文。讲述的是美国短篇小说家欧.亨利写的《最后一片叶子》的故事:一个生命垂危的病人在病房里看见窗外的一棵树,在秋风中叶子一片片掉落下来,而她的身体也每况愈下。她说:“当树叶全部掉光时,我也就要死了。”一位老画家得知后,用彩笔画了一片叶脉青翠的树叶挂在树枝上。

最后一片叶子始终没有掉下来,只因为生命中的这片绿,病人竟奇迹般地活了下来。

梅芮把这篇文章打印出来,在文章最后用钢笔写上了一段话:

人生可以没有很多东西,却惟独不能没有希望。希望是人类生活的一项重要的价值。有希望之处,生命就生生不息!只要心存相信,总有奇迹发生,虽然希望渺茫,但它永存人世。(赠墨云)。

又去找了一个100毫升的空盐水瓶洗干净,装上清水,把办公室的那盆绿萝剪了一截插在瓶子里。估计墨云情绪恢复得差不多了,她走进去,把这两样东西交给她。墨云从床上坐起,很诧异地看着她。

“你待会看一下这篇文章,我把这绿萝送给你可不是让你只看看而已哦,你看我剪的这段绿萝,有一片新叶子刚抽出来,还未打开,你就当它是你走向康复的起点。水里的叶茎过段时间肯定会长出根须,每长出一段根须,你就告诉自己,你的生命又多了一个希望!你要和这绿萝一起努力哦。记得每天在你治疗结束后,亲自为它换水,告诉它你今天又战胜了好多癌细胞。相信在你一个月的治疗过程中,绿萝肯定会在你的照顾下长的非常好,你要和它一起加油啊!”

墨云一手端着绿萝的瓶子,一手拿着那篇短文,张着嘴巴,呆呆地看着梅芮。梅芮调皮地朝他笑了,“我可是忙里偷闲悄悄地干活,你咋不谢我一声呢?”墨云马上咧嘴笑了,说了声“谢谢”。

梅芮看她笑了,又补充了一句:“你每笑一次,就能杀死很多癌细胞,这可是科学家说的哦。如此好的便宜事,你得多做做啦。“墨云又破涕笑了。

事隔几天,墨云看见梅芮,很开心地说:“梅芮,我的绿萝那片卷着的叶子打开了,我又多了一个希望啦!”梅芮说恭喜恭喜,从身后拿出一个小袋子,墨云打开,是顶手工染的棉质帽子,手感很柔软细腻,上面还有几朵颜色不同的小雏菊。

“我不大会买东西,希望你喜欢。”墨云惊喜地接过,马上戴在头上。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雏菊?”

“我们俩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的花瓶里插着小雏菊,后来也见你换过几次不同颜色的雏菊。我猜想你肯定喜欢这个花。”梅芮淡淡地说。

“是啊,我喜欢小雏菊的宁静,淡雅,它的花语是永远快乐。我希望每天快乐地和家人在一起,不知道老天是否会满足我的奢望。”墨云望向挂在头顶上的那袋2000毫升要持续输注24个小时的白色的营养液。医生告诉她,因为她化疗的肠道反应严重,给她挂点营养液。而梅芮知道,她即将长时间禁食,因为癌细胞已经侵犯肠道,有梗阻情况。

“会的,只要我们不放弃心中的希望。”梅芮握住墨云的手。

回到护士站,春子正在和一个值班医生徐一琛在说话。“听说你们程老大在美国的学习马上结束了,要提前回来?”

“早上听主任说起了,他给主任发了一封邮件,提前了半年完成了那边的学习任务,想尽快回来,这个月底估计就回国了。”

“哎呀,国外多好啊,空气好,东西好,关键是那里有很多金发碧眼的帅哥美女。我要是去了,不呆个几年,坚决不回来,出去一趟容易嘛。”春子故作鬼脸。

“去,去,就你那点出息,就算是有机会,组织上也坚决不会派你出国深造。你以为去资本主义国家是享福啊,你想多了吧。”徐一琛鄙夷地看看春子。

“我这不是开玩笑嘛,真没情商,这点玩笑都不懂,还说我呢。哼,懒得理你。“春子狠狠地瞪瞪徐一琛。徐一琛吓得身子反射性地往椅子上一靠。

“啊,我心目中的普外科一号男神终于回国了。在大洋彼岸的男神,你可知道我日思夜想你。不久的明天,我又可以天天看男神的花容月貌了。“春子闭着眼睛,双手放在胸口,一副陶醉的花痴状让梅芮忍俊不住,而徐一琛和另一个值班医生则做昏倒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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