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苗苗说“我决定了,我这辈子非杨颐不嫁!”听了她这话,正在大口灌啤酒的我一个激灵,大半杯啤酒就这么洒了出去。
几年后,张苗苗说“小小,对于现在的我来说,非谁不嫁这种事情所需要的勇气不亚于让我去死,我不会去死,我也不会再想要非谁不嫁了”。
看着她,我拿起桌上的枸杞茶不禁愕然。我们常常惊讶于自己的改变,不停的回想,希望能从点点滴滴中找寻过去的痕迹,然而猛然抬头才发现,不是时间改变了我们,而是我们不断的将曾经的自己丢失在了岁月里。
我是如此,张苗苗也是如此。
上学时期的张苗苗有两个习惯,一个是遇事必写的日记,张苗苗的那个两指厚的日记本被认为是我们寝室最神秘的物件,被她锁在柜子的最里面。
寝室有人曾经打趣道“苗苗,你的日记都那么厚了,找个有意思的给我们也瞅瞅呗”。
苗苗听到后把本子往怀里一藏,说到“有意思的事儿多了去了,想听啥样的姐给你讲,你就甭惦记我的本子了”。
苗苗就这样一直守护着她的本子,就像守护着她的那份小秘密一样,从大一到毕业。
我们曾一度以为那里记述的是她从小到大的经历,却不曾想,那里所写的是一个小小的世界,一个只有两个人的小世界。
苗苗的另一个习惯是逢酒必醉的酒品,喝醉了的苗苗不耍疯不闹事,就是不停地笑,白净的脸上透着红晕,心里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美事。
苗苗说,没有什么是一瓶二锅头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两瓶。
我唯一一次见苗苗没喝多,是在我们实习前的聚会上。
通常这种聚会,大家都是抱着再不疯狂我们就老了的心态,使劲喝使劲作,把几年之间的爱恨情仇全都表现到极致。然而张苗苗却成了里面的一股清流。
只见张苗苗一副端庄的样子坐在椅子上,还没喝几口就开始傻兮兮的笑。
我不禁疑惑问她“你这是怎么了,还没喝就多了?”
张苗苗没有回答我,反而是一脸期待的问我“小小,你觉得杨颐怎么样?”
杨颐?我转头看向隔壁桌那十几个正在胡吹乱侃的稀有动物。如果可以用长的着急来形容这十几个男生的话,那么杨颐绝对是里面最着急的那一个。
正由于这“着急”的长相,杨颐被大家一致推选为班长,原因是看起来成熟又霸气,肯定不会被别的班小瞧。
苗苗和杨颐是班里最闹腾的一对,比如杨颐抢了苗苗的早饭,苗苗扔了杨颐的钱包……。俩人活脱脱的一对欢喜冤家。
但俩人闹腾归闹腾,却始终停留在朋友的范围没有进一步发展。
所以,当苗苗问我觉得杨颐怎么样时,我的第一反应是这俩人不会是暗度陈仓,早就悄悄在一起了,然后今天要公之于众了吧。
还没等我说,苗苗就趴在我的耳边神秘兮兮的说“我决定了,我这辈子非杨颐不嫁!”听了她这话,正在大口灌啤酒的我一个激灵,大半杯啤酒就这么洒了出去。
我说“大姐,这么快就商量好婚期了?你这怕是要上天吧”
苗苗脸一红说到“上什么天,八字还没一撇呢,这事儿得两情相悦,哪是我一个人就能办到的啊。还有,这事儿就你知道,你一定要保密啊”。
“八字没一撇?两情相悦?保密?”我老半天才反应过来。
“张苗苗,合着你现在是单相思啊”。苗苗咧嘴一笑,便跑到隔壁桌找杨颐去了。
那天,大家玩到很晚才结束,有哭的,有闹的,大家都在以自己的方式向大学生活挥手告别。
当然,还有一个不哭不闹,一直围着杨颐傻笑的张苗苗。
后来,我们各自去了不同的城市实习。苗苗为了把单相思变成两情相悦,选择和杨颐留在同一个城市。
由于刚刚接触工作,每天都忙得焦头烂额,所以我和苗苗的联系也慢慢的少了起来。对于他们二人的关系,也只停留在俩人时常见面上。
一年后,我们返校时,苗苗没来。当时没人能联系上她。
过了几天,才收到苗苗一条很简短的消息“我没事,不用担心”。之后,我跟苗苗又在网上联系过几次,但是每次没说几句话苗苗便累了要休息。原本我以为苗苗说的累是为了打发我的借口,直到再次见到她,我才知道其中的原因,但那已经是两年之后的事了。
两年的时间足以改变很多事,更何况我和苗苗确切的说是近三年未见。
那天,苗苗在微信上说她马上就到C城了,问我是否还在C城,有时间的话聚一下。我给了她肯定的答复后,立马奔向了火车站。
当时心里满是旧友重逢的喜悦,却没想到见到苗苗之后,我的心里,先是疑惑,然后咯噔了一下,最后还是没能忍住流起了眼泪。
苍白的脸庞,消瘦的身体,还有一瘸一拐的左腿。
我知道苗苗那次意外是被摩托车撞了,知道因为这个她在床上躺了好久。可是不知道竟然这么的严重。
苗苗走过来抱住了失神的我说“乖啦,我不是还活着嘛,再哭我可生气啦“。
我嗯了一声,偷偷的擦了擦眼泪,将苗苗接回了家。
到家后,我们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弄了点饭,我给自己泡了杯枸杞茶,给苗苗拿了份果汁。
一边吃一边唠,似乎永远有聊不完的话题,苗苗说她刚从外地的表妹那回来,苗苗说出来走走真好。
我一直没敢提苗苗的腿,一直没敢提杨颐。我怕我的一个不小心,就摧毁了苗苗那假装快乐的心墙。
电视里的节目还在继续,情歌一首接着一首,这次唱的是逃跑计划的《夜空中最亮的星》。
苗苗听着歌,缓缓的说到“小小,你知道么,我的夜空里也曾出现过一颗闪亮的星星呢”。
我看着苗苗,不知道该怎么接她的话。
苗苗便接着说了起来“我的那颗星星啊特别沉得住气,整整一个大学的时光,我也没能等来他的表白,我原本想反正我有的是时间,我可以等。可是天不遂人愿,返校前夕回老家准备材料的时候,对面飞驰而来的摩托车不仅让我在病床上躺了两个多月,还废掉了我的腿。
那时,全身的疼痛,父母的争吵,让我感到了从未有过的绝望,我常常想要是死了就好了。
可是还没等我想好要怎样死,却接到了那颗星星的电话,我的电话早就撞烂了,他不知道从哪里找到了我家人的电话。
他说苗苗我很担心你,他说苗苗做我女朋友好不好。这是我曾幻想过多少次的事啊,我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就这样,他成为了我继续活下去的希望。
但是我始终没有同意他来看我,也一直回避着我的状况。那时候我还不知道我会变成这样,我一直以为再过几天我就能恢复好,就能回去跟他在一起了。
可是时间一天天,一月月的过去,我能够下床了,腿却再也没能好起来。
甚至一年的时间过去了,我才明白,自己已经废了。不敢出门,不敢见人,窝在屋子里,告诉他不要再等我了,然后再也没敢接他打来的电话。”
说到这里,苗苗已经泪流满面。我抱着她,不敢想象那段时间她所承受的苦楚,也不敢想象她是怎么从中走出来的。
苗苗擦了擦眼泪,对我说“,小小,对于现在的我来说,非谁不嫁这种事情所需要的勇气不亚于让我去死,我不会去死,我也不会再想要非谁不嫁了”。
我看着苗苗,她从始至终没有提过杨颐的名字,可是句句说的都是他。
曾经那个满脸笑意的张苗苗已经消失在了那段充满了失望,无奈,绝望与不甘的岁月里,只留下了满目忧伤。
苗苗原本就是路过,所以只在我这呆了一晚便离去。
车站里,看着苗苗远去的背影,一阵心酸涌上心头。
苗苗不知道,返校前几天,杨颐曾联系过我,说需要我们的帮助,要在返校的时候向苗苗来一次充满回忆的告白。
苗苗更不知道,杨颐曾不止一次的偷偷去看过她,但是杨颐知道她的性格,怕突然的出现反而会伤害到她,所以选择为靠近她而默默努力,只是不知还需要多久他才会去向苗苗坦白。
而我没有告诉苗苗,是因为在充满变数的未来到来之前,我不应该去动摇她那千辛万苦才平复下来的心。
故事仍在继续,张苗苗和杨颐仍在以自己的方式爱着对方。
只是这次,希望他们可以勇敢一点,坦诚一点,不要让这深沉的爱意消磨在流转的时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