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壹默了然
01
一下飞机打开微信，小齐的留言跳了出来：“我想跟你聊聊，晚上有空吗？”
我是个习惯独处的人，朋友不多。小齐是我的发小兼小学同学，也是仅有的几个谈得来的朋友之一。尽管后来我们经历了读书上班结婚生子搬家，联系越来越少，有时候一年也见不上一面，但始终没有影响到感情。因为相互知根知底，相处不累。
我马上拨通了小齐的电话，约了晚上老地方碰头。
晚上六点，我准时来到安福路的那家咖啡馆，那里有上海最好喝的拿铁。看到小齐时，我被震惊了，才几个月没见，她看上去垂头丧气的，仿佛一下子老了很多。在这闷热的夏夜里，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天凉好个秋的味道。
我熟知小齐的口味，帮她点了杯焦糖玛奇朵。只是，再好喝的咖啡，看来也提不起小齐的精气神。
发小之间是不需要外交辞令的，待小齐喝了几口咖啡，我直奔主题，关切地问：“怎么了？”
小齐缓缓地抬起头，脸上闪过一丝凄楚的神色，声音低低却坚定地说：“我想一年后搬出去住，先攒点钱。”
我大致明白了几分，“又和你老公吵架啦？”
小齐淡淡地说：“没有，早就吵不动了，太累。我们现在互相不说话，已经分房睡。我在家除了孩子，其他人一句话也不想说，不想去解释，更不想去争吵。每天一进自己的房间，就会习惯性关门反锁上，只有这样，才觉得安心。”
但是小齐的关门自闭大法解决不了实质性问题。她老公找不到宣泄口，转而在孩子面前不断地数落她的不是。慢慢地，孩子也深受影响，竟也有种墙倒众人推的趋势，失去了对自己母亲应有的尊重。
小齐说手头只剩万把块钱，这是目前她唯一的财产。所以，她计划先积累一年做准备，然后搬出去独立生活。
我不知道该对小齐说什么，但知道她需要倾诉，而我则须静静地倾听。当有人把自己遭受的不堪和脆弱毫无保留地袒露在你面前时，你要对得起这份信任。
02
小齐是个上海土著，她老公刘当归来自福建农村，大学毕业后留在上海工作。当初交往时，他俩的婚姻就不曾被父辈看好。
那年头，上海姑娘找个外地老公的还不多见，老一辈们当时还是有点排外心理的，在他们眼里，上海之外的所有地方都是乡下。小齐父母觉得，自己女儿名牌大学毕业，工作不错，相貌也不错，干嘛要去找个外地人呢，还是个农村的，语言和生活习惯都不一样。
我们这帮朋友也觉得，刘当归除了工作还不错，实在找不出其它可圈可点之处。带出去要唱歌不会唱歌，要聊天不会聊天，衣着土不拉叽的，和多才多艺的小齐站在一起，犹如来自两个星球的人。
更令人感到猥琐的是，每次聚会一到买单时，基本上看不到刘当归的影子。
可是小齐认为，刘当归能靠自己的努力，从外地农村考进上海的知名大学，太不容易了。更打动她的是，刘当归大学四年的学费和生活费，都是他自己摆摊、做家教、暑期兼职打工赚取的，多么上进多么励志的一个有为青年啊。
话说，刚毕业那年，有段时间刘当归失业，连饭也吃不饱，饿得两腿无力，连爬几步楼梯都气喘不已。这些还不是重点，重点是，当时他并不是山穷水尽到连吃饭的钱都没有，而是还有一点积蓄的。但他不敢花，每天就给自己做一碗白米饭，就着一瓶腐乳吃了两个月。直到找到工作，发了工资后，才结束了这样的生活。
这些，对于从小生活优渥的小齐来说，简直是天方夜谭。母性的光辉牢牢地笼罩住她，每当听刘当归说起这段血泪史，她就对眼前这个男人充满爱怜，胸中熊熊燃起此生要照顾他保护他的愿望，决心不再让他受苦。
那时的刘当归，已经是一家知名公司的中层管理，趁着当年上海的房价刚刚开涨，以2成首付买了一套面积还算宽敞的期房。一年后，小齐不听众人的劝告，跟他结婚了。
婚后，刘当归年年春节带着小齐衣锦还乡。他经常得意洋洋地说，自己白手起家来上海几年，买了个房子，讨个上海老婆，感觉倍儿有面子。
当时小齐还不知道，嫁给了刘当归这个凤凰男，意味着，她以后的日子，永远都敌不过那个叫钱的情人。
03
婚后不久，刘当归说为了家庭的长期发展，经济要统一管理。鉴于小齐毫无经济头脑，经常丢三落四，两人的工资毫无悬念地全部交由他来支配。他还让小齐注销了自己的信用卡，用他的副卡。
就这样，小齐每笔刷卡消费，发卡银行都会事无巨细地发短信给凤凰男。婚后不久，第一次矛盾也由此引发。
那天，小齐和朋友逛街，习惯性刷卡买了两件衣服，人还没走出柜台，就收到刘当归的短信，追问她买了几件衣服。
小齐回道：“两件。”刘当归不依不饶：“才两件，两件怎么那么贵呢？”小齐耐着性子解释：“不贵啊，还好啦。”刘当归立即以命令式的口吻说：“不要再刷卡了，马上回家。”搞得小齐高兴而去败兴而归。
回家后，刘当归翻了翻那两件衣服，连连摇头说：“太贵了，太不值了。”那眼神，等于警告小齐以后不许再这么败家。尽管以小齐当时的工资，完全足以支撑这种消费。
没过多久，两人为了购物又争执起来。那次，刘当归当着小齐的面，翻开她的钱包，拿走了他的信用卡副卡。那一刻，小齐感到心如死灰。
事后，小齐一赌气，去办了自己的信用卡。她跟刘当归说，以后每月上交2/3的工资给他，让他继续主持家庭经济大局，留下1/3的工资自己零用。刘当归一开始不同意，但在小齐的一再坚持下，也不得不接受了这样的分配方式。
此后的日子，小齐就被迫开启了无休止的自费模式。
小到全家一起去超市买东西，刘当归规定小齐的个人物品要她自己支付。大到一家人出去旅行，刘当归只愿意承担自己和孩子的费用，小齐的费用要她自行支付，仿佛小齐是硬生生挤进家里来的陌生人。渐渐地，小齐爱上了独自旅行。
04
日子不紧不慢地过着，孩子要上小学了，小齐喜滋滋地给孩子买了个漂亮又结实的Hello kitty书包，孩子非常高兴。谁知刘当归一听说那个书包要近千元，当着孩子的面，大声怒斥小齐,“还真把自己当有钱人了。”
可小齐只是想给孩子一个有质量的书包而已，以他们的经济实力，又不是承担不起。她实在是很郁闷，买一个好一点的书包这么稀松平常的事情，怎么到了刘当归眼里就成了虚荣摆阔。难道非要满身的淘宝体，浑身散发着廉价东西的气息，才符合他眼中勤俭持家的贤妻标准吗。
吵得凶了，刘当归竟然对小齐吼道：“滚出去！”在他眼里，房子首付是他出的，房贷他是主贷人，这房子就是他的私有财产。至于小齐每个月上交大半的工资，每个月公积金抵充还贷的事实，他是向来忽略不计的。
若不是听小齐亲口诉说，我实在脑补不出，受过高等教育，而今身居高位，看上去斯斯文文的刘当归，居然会对自己的妻子说出如此刻薄如此恶毒的话。
昨晚，在刘当归又一次发飙说让小齐滚出去后，小齐决定，不再上缴工资了，一年后攒够钱，搬出去独立住。
在一次又一次的事实面前，小齐终于看清了刘当归的嘴脸。她意识到，刘当归从小太穷了，太缺乏安全感，只有钱才能带给他一丝安全感和满足感。
所以，他最爱的永远是钱。每次吵架，他是绝不会在经济上让自己吃亏的。其次，他爱的是他自己，每次遇事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自保。至于她在他心里排第几位，她也曾在乎过，痛苦过，现在已经没有心思再去探究这个问题了，也懒得再和他纠结下去。
不知不觉，夜已深，服务员微笑着提醒我们要打烊了。
我和小齐慢慢地起身，走出了咖啡馆。6月的上海，夜风吹来，感觉微微有点热烘烘了。
·END·
以上人物均为化名，如有雷同，纯属巧合。图片均来自网络。
作者：壹默了然，一个有故事的女同学，文字里诗意，烟火中成长。讲述都市情感，职场世相，在故事中感悟人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