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总会降临,如同每一个太阳照常升起的清晨。
我总是在清晨来临之前忽然清醒,被梦中的声音划破了宁静。
梦里的天空星光辉煌,大天使挥舞着闪着金光的巨大翅膀向我索要礼物,而我仅有空空的手,和祈望的心。梦里的海,潮声喧沸,湿润的沙滩上树叶飘落,埋住了火焰般炙热的过往。
我梦见已逝去多年的姥爷,开了辆破旧的面包车载着全家人出去玩。梦里的他,骨瘦如柴,看上去有些吓人。梦里的其他家人,都还是很年轻时候的样子,他们欢声笑语,高声交谈。我注意到被母亲拥在怀中的女孩,她看上去有四五岁,一副倔强顽劣的样子。我注视着她的时候,她忽然对我微笑。我大惊,哦,那是小时候的自己。
我从梦中惊醒,然后一遍遍回忆着梦境。多想穿越时空去给那时的家人一个用力的拥抱,给那时的自己一个拥抱。细数走过的年华,它像一棵古树的年轮般,任凭周围风云变幻,它只顾一圈圈的盘踞,越来越大,越来越深。
时间如同一片荒野,我们行走其中,无法预见将要发生的事。但总有一股强大的力量,穿过背脊,将我们严实的包裹起来。那感觉,是神秘却又熟悉的,是坚硬却又柔软的。
去图书馆看书,走过来几个女生在我旁边坐下。看样子应该是大学生,或者刚读大一。因为那清汤挂面的容颜,以及她们在交谈中透出来的幼稚,都像极了当年的自己。
突然想起昔日同学分享的照片,容颜依旧,但风格变化很大。精致的妆容,好看的手包,高跟鞋,浑身上下都透着成熟的美。许久都未联系过,记忆里还依旧是曾经那青涩的样子,那时一起做过的事,也都一一浮现在眼前。
如今眨眼间就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有的结婚,有的为人父母,有的离了婚。心中默默感叹,年轻是多么美好。我们都曾那样的年轻,我们都曾那样的美好。
有时候会觉得,仿佛经历了一场漫长的沉睡,在那混沌的沉睡中,认识了那么多人,一起做了一些事,又弄丟了一些人,遗忘了许多事。然后醒来,生命就过去了大半。于是忽然意识到,我们所承受的一切,无论好坏,最后都会溶解在生命细胞不停裂变的过程里。
人们总喜欢说,活在当下,做好该做的事情,其它的都交给时间。当然,时间是那样庞大,它能吸附一切。但许多事不是因为时间给出了我们答案,而是在随着时间流逝的过程中,我们自身有了变化。
原本以为天大的事,却忽然发现没那么重要。原本以为会遗忘的,却依旧深刻的记得。原本以为不会忘记的,却渐渐地记不起当初。原本以为无法跨越的障碍,其实就只差一步之遥。
时间是如此庞大,我们身处其中,有时会慌乱,会猝不及防。但也正因为如此,仿佛才拥有了无限的可能。
无论你在哪个领域,正在做着什么,想去做什么,失败,无人支持,被泼冷水,向现实低头,这些都是必然会发生的正常现象。从小到大,我做了许多半途而废的事情,说放弃很容易,但长久的坚持下去才是难能可贵。
而事实上,你若非常想去哪里,就一定会找到通往那个方向的路。无论你是否还足够年轻,只要自身的主观想法足够强烈。而在那条路上,也一定会遇到有着同样想法,甚至更有趣的人。
人来人往,我们最终会知道哪些可以一直陪伴在身边。事情一件接着一件的做,我们最终会看见哪些是有价值的。许下一个又一个的愿望,实现了,或失败了。但最终都会在过程中收获馈赠。无论它以何种方式出现,都将是一件精美的礼物。
黑夜漫长,但无际的天空中总会亮起光,虽微弱,但它会照在我们想去的那个地方,一直指引着自己。然后手中捧着礼物,如同分到了糖果的孩童般,那样欣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