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的北方

文 | 陈叶子

1

我叫叶梦里,生活在南方一个叫H的小镇。

H地属山地和丘陵,在我们幼时所居住的村庄周围,所见最多的就是眼前连绵不断的山林。

山看起来很高,山上的树永远看不到尽头,树叶秀气中透出丝丝嫩绿,看起来别致洁净,延绵树林的绿和天空一比,浑然天成。儿时,我们最喜欢看八面山,和其他山截然不同,它孤零零地一座山,宛如天宇的宫殿,一座八面山就是一段神奇的故事,遥望八面山能感受到那种神秘和期待。

最让人欣喜的是,八面山有一个动人的传说,相传八面山里很深的地方有一头巨大无比、坚硬得很的金水牛,有谁能把金水牛拉出来,H将会遍地是黄金,无比富裕。调皮的男孩子常常爬上八面山寻找那头金水牛。慢慢地,八面山渐渐成为了我们心目中的圣地。

我们爬到八面山上去寻找大牛。

在八面山脚玩耍,是我们格外喜爱的一个地方了。

我从没见过在别的地方有像H这里一样,在H任何地方都能看见那高高地矗立着的八面山。每次看到八面山,想起这里就是H,八面山里有一个动人的传说,就会觉得这才是属于我家乡的山,心里对这里的山山水水更怀上了一种亲密的感情。

从小到大,我一直在H镇生活,从没到过更远的地方。

我最羡慕的人是我的爸爸,他是集团里的业务人员,常常天南海北地跑,全国几乎没有他没去过的地方。

每当我看到爸爸回来的时候,就感觉他好神奇,像是一个无所不能的百宝箱,从爸爸的嘴里总能听到遥远的故事,自己的心仿佛已经去了任何想去的地方。

爸爸常年在外,家里常常只有我和妈妈一起生活。

妈妈在离家不远的菜市场开了一家卤味店,卖各种菜杂食,有酱牛肉、卤猪蹄和山椒凤爪等。很多卤菜都是她亲手制作的,她的烹饪手艺很高,卤味店的生意一直不错。但我很不喜欢到那里去,平时一看到菜市场就远远绕开。

爸爸回家休息,我就如获至宝地跟着他,像他的小跟屁虫一样问这问那。爸爸总是好爽地一仰脖子吹牛:“哼,天底下还有我没吃过的美食吗?海南的椰奶鸡、生蚝,青岛的海参、蛤蜊,云南的汽锅鸡、过桥米线,成都的钵钵鸡、东坡肘子,样子的翡翠烧卖、大煮干丝,南京的盐水鸭、鸭血粉丝汤……”一口气说下来,听得我目瞪口呆,觉得爸爸太了不起了。

看到我一脸崇拜的神情,妈妈立刻就嘴巴一撇开始泼冷水,“啧啧,老叶,又开始吹上了!记忆力不错呀,能一口气背那么多菜名!只怕是你认识它们,它们可从来不认识你吧!”

“梦里,别听她的,你妈不懂,一辈子没出过卤味店的门,头发长见识短!”爸爸笑嘻嘻地说。

“吹!接着吹!每次你一回来,满天的牛都围着咱们家的房子飞!”妈妈斜了爸爸一眼,脸上却笑盈盈的,他们俩的感情非常好,平常没事就喜欢拌嘴逗乐,爸爸妈妈都在家的时候,我感觉挺幸福。

爸爸喜欢听我唱歌,他有一只老掉牙的录音机,每次风尘仆仆地从外地回来,他第一件事就是掏出录音机递给我,“听到你的唱歌,爸爸觉得快乐得都要飞起来!”

我常央求爸爸到我去别的城市看看,但爸爸总是找各种稀奇古怪的理由委婉地拒绝我。看到我失落的样子,平时总喜欢和爸爸对着干的妈妈这时反倒是和他站到了统一战线,安慰我说:“你爸这是工作,哪能带小孩子,工作可不是游山玩水去的,哪有时间带你出去玩!”

但爸爸讲述的外面世界的新奇,已经被我在心里描绘出了一幅又一幅奇妙的图画,常常翻阅,常常回味,常常独自一个人想着想着,就忍不住开心地笑出声来。

2

我永远也忘不了三月的那一天。

那是我乘客车从家里返回学校的日子,正是油菜花开得异常璀璨的时节。

我坐在车窗旁,出神地望着一片油菜花地。每一株油菜花都灿烂地绽放出无数朵金色的花,葱绿挺拔的枝叶,鹅黄明亮的小花,自由自在地在天地之间肆意生长着,像是给红褐色的大地编织了一片生动摇曳着的花毯。

客车一路飞驰,窗外的油菜花从我眼前飞驰而过,那明亮的金黄倒映在我的眼眸中,让我感觉到生长着植物的田野有多么神奇,多么美丽。

客车开到一个站台时,短暂停留了一下。

我扭头往窗外看去,这时,一个女生拎着两个看起来很重的枣红色塑料袋子,快步向车边走来。之所以从人群中,我一眼就注意到她,是因为她看起来的确与众不同。

她留着一头随意、松散的长发,白色的裙子在人群中十分显眼,衬托着她细嫩的皮肤,看起来她格外清爽。她长得像某中小学作文杂志封面里的清秀女生,有一张非常漂亮的脸蛋,看起来特别洒脱。她的年纪和我相仿,在同学中,我还没见过长发飘逸着这样清新气息的脸庞。

似乎在她身上,隐藏着很多不为人知的她的小故事。

她穿着一双黑色的英伦小皮鞋,头发处夹着亮色蝴蝶模样的发卡。这身打扮没有任何出奇之处,但不知为什么,在她身上却显得很协调,有一种说不出的靓丽动人。

我望着她远远地从车子前方路边向这边走来,下午温和的光线仿佛成了她的背影,却衬托着穿着朴素的她更加光彩夺目。我的心中忽然闪过一个“仙女”的词汇,我对她产生了强烈的好奇。

我的眼睛一直望着她走到我们客车旁,然后,忽然看不到她了。我连忙探头向窗外望去,四处搜寻了一圈,只看见上车的一群人。而我刚看到的那个令我觉得不一样的女生,已经消失不见了。

我隐隐有些失望,望着车窗上透明的玻璃,呆呆地看着窗外。我漫无目的地张望,眼前是为了生活而奔波的人们,却又时时闪现出那一直蔓延到天边的绚丽的日光。我从小就是一个热爱幻想的人,对那个光线有着很深的迷恋。

有时我想,也许我应该是一个生活在天地间的神秘人,或者是天地间的勇士,夕阳西下的时候,我就穿一身勇敢者的衣服,全身上下都散发着正义的能量。

正纵横自由地乱想着,忽然感觉到自己身边似乎站了一个人,而客车已经在缓缓地向前行驶了。我不经意地扭头往左侧看了一眼,眼前闪过一片洁白的裙子,我的心一动,下意识地抬头看,竟然真的是那个让人感觉很特别的女生。

车上已经没有座位了,她站在我的座位旁,一只手抓着头顶的扶手,轻轻地喘着气,看来是刚才拎着袋子的缘故。她的眼睛望着窗外,客车已经开动,外面是连绵不绝的山。

女生长发垂背的样子,我似乎感觉到她醉心地望着那一个连着一个山峦,脸上显现出惊奇与喜悦交织的神情,仿佛她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美丽的景象一般,这种山清水秀的美让她赏心悦目。

这时,我听到她轻声说了句什么,似乎是在不由自主地赞叹。我惊奇地看着她,她错落有致的语言,每个字我都听得清清楚楚,好地道的北方普通话。女生望着一座座如同锦绣一般的群山,眼神里有说不出的喜悦。

我再也忍不住了,看着她的眼睛,脱口而出:“请问,你没见过这些山吗?”

女生乍一听到这句话,有一点儿小小的吃惊,她低头看到我,眼里的神色变得很温和,用她那地道的普通话说:“我家在大平原,我从没离山那么近过。”

H是一个南方小镇,我身边的人说的都是这里的方言,只有在朗读课文的时候,我们才会用一些蹩脚的普通话,一板一眼认真地朗读。在之前的那个年代,我从没听过在生活中,有谁用普通话交流的,如果在平常和谁说普通话,肯定会引起同学们的哄笑。

这个女生说起普通话来字正腔圆,很自然,仿佛是大山里出来的一个外星人,带着陌生、飘忽的余韵,似乎隐含着自己与这里的与众不同。

“你是哪里人呀?”我见她开口说话,我的胆子壮大了,我也尝试着用普通话说话,声音却有点儿怯生生的。生活中,我还第一次用普通话这样和人交谈,觉得怪不好意思的。

“我是东北人。”女生微微一笑,“准确的说,我是辽宁人,我的家乡在一个叫G的小镇。”

我不由得又惊又喜,原来我的猜想是对的,她看起来那么与众不同,果然是来自遥远的地方。我只是在地图上看到过这个北方的省份,感觉它很远很远,越远的地方越觉得很神秘。

“你是北方长大的吗?”我兴致勃勃地问:“你的家乡那边没有山吗?”

她的家乡是一望无际的平原,她告诉我,长那么大,她还从来没看到过山,一直对大山、溪流和森林很感兴趣。“是啊,我家就住在山脚。”我微笑着,看着她喜悦地眼睛,继续说:“我家边上的山很高很高,山上生长着各种植物,嫩绿的松树和杉树映衬着蓝天上的白云,还有翠绿的竹林,山看起来更美了!”

“山上有野猪吗?”她很好奇地问。

“有啊。”我告诉她,“不过我从没见过。听爷爷说,他年轻的时候在山上看到过野猪,它们生活在很深的山里。”

她看着我,点点头,似乎有好多的好奇要问我,我对她也有特别地好奇,不自觉地问她:“你怎么会到我们南方来呀?”

“爸爸觉得南方这边工作机会多,南方发展比北方快,就到这里来了。我跟着爸爸生活。”女生眼里的神色暗淡了。

“你这么小就离开家乡,会想家吗?”我刚问完这句话,就后悔了,担心她勾起故乡的想念,让她觉得难过。我起身把位置让给女生坐。

女生没有说话,只是望着窗外,轻轻地说:“我的家可没有那么多山,我第一次看到山离的那么近,感觉会不会有泥石流啊。不过我的担心错了,根本没有那回事,简直像来到了童话故事里!”

“你说的好美。”我笑着说,“我从小就看惯了,虽然有时也很奇特,但我还是觉得我家那个八面山更神秘。”

“是吗?”女生瞧瞧我,“所以,我跟着爸爸一起在外面,能见到一些新鲜事物,也很有趣。”

对我来说,H这个地方除了八面山让人感兴趣以外,其他的山没有那种幽深奇妙的感觉,也没有那些奇异的故事。“当然啊。”没想到,女生竟然认同我,她说,“你说那座山神奇就一定神奇了。”

“那你可不知道,八面山的故事,那里面有一头大大的金水牛。谁能把它拉出来,我们这里就遍地是黄金了。”我很夸张地告诉她。

“对我来说,确实极其神奇、美丽的。”女生说,“像是一个诞生奇迹的地方,传说的故事就是到天边,忽然又闪现在眼前,我整个人都惊呆了。”我讲述的故事让女生很入迷,渐渐两个人少了些陌生感。

她告诉我,她的名字叫施飞南:我告诉她,我叫叶梦里。

我们一路上不停地交谈着,我对她有问必答,在她的嬉笑言谈中,我仿佛看到了她家乡东北特有的平房,坐落在一望无际的大平原中,烟囱上方有长长的炊烟。

施飞南的家在纵横交错的平原上,推门出去就能看到一大片的庄稼。那里没有山,太阳升起的时候,可以看见它与地平线的交织。天空与大地就像他们沉默、亲密的朋友一般,永远温情脉脉地陪伴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人们,晴天享受阳光的照耀,雨天接受雨水的滋润,那个挂满玉米的房子里,春去秋来,在秋冬又变得特别温暖,坐在炕台上,暖烘烘的,望着窗外一片白茫茫。那变幻多彩的感觉,也令人着迷。

我更加深刻地感受到,在我生活的世界之外,还有与我迥然不同的生活,无论自然环境,饮食习惯、语言风格,看着马拉着车在雪地里跑,都十分让人向往,这种鲜明的差异感深深地吸引着我。


不知不觉,时间像汽车窗外后退的山一样,瞬间就飞过了。很快,客车就到站了。

“我到了。再见。”施飞南冲我微笑一下,她走下车,我似乎犹豫想说什么,最终没有说出口,我冲她挥了一下手,说,“你要注意安全。”

“嗯。”她点点头,我望着她洁白的背影,白裙子在车门旁一闪就不见了,感到有点儿淡淡的失落,仿佛在看一本书,正看到精彩、生动的部分却突然被老师收走了一样。

“只顾着和她聊天,竟忘记问她拎着那么两个袋子是去做什么了。”我下意识地想。我连忙背好书包跑下车,看到车上的人们都围着车厢旁拿行李。那个和我说话的女生却不在人群中了。

我找不到她了,就像她突然从我的视线消失,又出现在车上,站在我身边,轻轻地拉着客车上的拉环一样,一切都是那么无声无息。但她却像蝴蝶的翅膀一样,轻轻地在我周围的生活中扇起了细雨般的轻柔涟漪。

我不禁怅然若失。

3

我和诸叶青是同桌,课间,我想起那天遇到的白裙子女生的事情,忍不住告诉了他。

“这么美丽的女生被你遇到了,太可惜了匆匆一别,联系方式也没有,也许一辈子都见不到了。”诸叶青好奇又惋惜地说。

“是啊,她说她来H上学,如果当时问问她在哪里就好了。“我懊悔地说。

诸叶青马上提醒我,说:”她还留下什么线索没有?你仔细想想,说不定这些可以帮到你。”我认真想了想,“她说因为这边有工作机会,她爸才来这边,具体做什么就不知道了。H就这个菜市场大,也许,在那里可以等到他们。”

“要不你到你妈妈的卤味店,说不定哪天就可以等到她了。”诸叶青说。

“我先写一张寻人启事贴在我妈妈店前面,看她能不能看见。”我说着,拿出一张蓝色的信纸,提笔开始写。写完后,我憧憬周末放学回家,就呆着妈妈的卤味店等着她。

当把这张信纸贴出去的时候,我并没有抱很大希望。

菜市场来来往往的人很多,我不能确定这个周末就能遇到她,即使她和爸爸来菜市场,也不见得他们就能看见这个信纸。也许只是他爸爸来,根本就没当这么回事,也一定会当成是小孩子的把戏,笑一下就离开了。

然而,在万般觉得不可能的想法中,我心中还隐隐地存在着一种游丝般的幻想,也许贴在这的信纸,她能看见,她会来找我。周末的那天,我就老老实实地呆在妈妈的卤味店,时刻盯着眼前的每一个顾客,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惆怅和向往。

一个星期过去了,如我所料,我并没有收到那个北方女生的任何消息。虽然我心里已经有了最坏的打算,但还是隐隐觉得有些失望。

原来,人与人之间的偶遇,就是流星擦过深蓝的天际一般,只是一瞬间的事。也许一眨眼的功夫,擦肩而过的两个人,就一生也不会再相遇了。

这件事让我深深感觉到,凡事都不应该犹豫,想什么就要大胆地去做,不然,一刹那的犹豫,也许就会失去很多原本可以抓住的机会。

又一个星期的周末,我还是在妈妈的店里,妈妈看着我周末一天到晚在店里哪都不去,好奇地看着我,说:“怎么不出去,傻呆呆地在这里干嘛?”我冲妈妈笑了笑,“没什么。”说完,我的眼睛还是呆呆地看着来往的顾客。

4

这天上午,第一节数学课上,班主任马老师走到讲台上,她身后跟着一个穿白色长衬衫,蓝色牛仔裤的女生。女生微微低着头,淡金色的阳光洒在她的全身,使她长长的头发看起来像孔雀的彩翼光辉灿烂。

我的心忽然一动。

这个女生的侧脸很熟悉,好像曾经在哪儿见过一样。

“今天我们班转来一位特别的新同学,以后大家要好好相处。”马老师简单地介绍了一下,就让她做到潭咏旁边的空位置上。女生向全班鞠了一躬,慢慢抬起头来。

像电影的慢镜头一样,我看到她的脸的那一刻,似乎教室的空气都静止了,我整个人被这样的情景怔住了,我完全呆住了。我看到的竟然是一张让我特别想念的脸。

她让我又陌生又熟悉。在汽车路边,拎着两个大塑料袋子,步伐轻快地一步步向客车走来,那一个身影,那张令人记忆深刻的女生脸庞。

“是你!”女生走到我座位旁边的时候,我不禁脱口而出。

女生抬头看了我一眼,她的眼睛亮了一下,很快把头扭过去,没有说话。

“你们认识?”同桌诸青叶惊讶地问。

我的心一沉,尴尬地说:“好像是之前和你说过的那个女生。”

“真的吗?怎么那么巧,看来很有缘分。”诸叶青笑嘻嘻地对我说。

我不理诸叶青,看着右手边潭咏旁边的位置,她那娇美的身形,忽然感觉很陌生,和那天在客车上的那个亲切的女生似乎完全不同。

那一刻,一阵迷惘像潮水一般淹没了我,坐在那里的这个冷漠的女生,真的就是我遇到的那个女生吗?

这时,马老师看向她,叫道:“施飞南!”

我的心猛地一震,是她。

施飞南站起来,用浓厚的北方普通话说:“正方形是平面四边形最特殊的一种……”施飞南一张口,全班同学的眼睛都齐刷刷地看向她,都觉得她的普通话和我们完全是两个世界的。

“哇,她讲的话和我们好不一样。”从夏雨那边发出惊叹。听到夏雨的惊讶,同学们纷纷点头。全班只有我没感觉到新奇,我看见施飞南的肩膀微微颤抖着,像是在掩饰着什么。

“安静!”马老师用微笑地眼神看着施飞南,“回答得很好,请坐。”

似乎马老师也被她的普通话吸引了,惊奇着看着她。“真不敢相信,竟然还有普通话讲那么标准的人。”诸叶青悄悄地在我耳边低语。

自从施飞南转到我们班后,她常常独来独往,很少和周围的人说话。她的成绩的确如我想象的一样优秀。第一次测验她的数学成绩就全班第一,一下子压过我们班的班长,马老师喜得合不拢嘴。


5

我们学校北边有一座高高的山,山上种植着各种各样的树,我对植物不敏感也叫不出叫什么,但我很喜欢往山间的小路走,小路两边是茸茸的青草,青草间盛开着各种花,看起来美丽极了。

我喜欢在下午放学的时候,一个人这么在山边走着,山不高,在山顶,看着傍晚的夕阳和顺的挂在天边,云彩被染成红彤彤的。每到这个时刻,我就感觉自己仿佛有说不尽的遐想,无声地融进了这绚烂的景色之中。

这天傍晚,我依然跟往常一样走在上山的路上,走了一会儿,抬头看见一颗高高的大树,上面结出了果实,也有几个早早成熟了,似乎要碰落的样子,让人一看就忍不住想去摘。可惜够不到,看了一会儿便继续向前走了。

就在这时,我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很悠闲地在前面走着。我连忙放慢了脚步,只见那个白衬衫,走在前面,一会儿蹲下来,一会儿又看看天空,好自在地感觉,然后又轻松地走着。

她恰好停了下来,吓得我连大气都不敢出,我慌忙停下脚步。没想到她一转身,看见了我。使我看起来很窘迫的样子,她忍不住笑了起来。

“原来是你呀,你跟在我后面干嘛呢?”施飞南嘴角露出了那灿烂的笑容。

“啊,不不,我不是跟在你后面,我也在这里走路,不小心看到你了。”我语无伦次地和施飞南说。

“哦,这样啊。”施飞南说。她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继续走她的路。我看她走了,我连忙紧跟几步,走到她跟前,朝她笑了笑。我问:“那天在公交车上你还记得我呀?”

“记得呀。”她说,“那天第一天在教室里我就认出你了。”

没想到施飞南记得我,我怪不好意思的,我用手挠挠头发。施飞南一提到我,眼里闪烁着明亮的光。“你说还真挺巧。”我惊叹地说,“对了,那天我还下车找你了呢,你走的好快,我想这一生再也不会见到你了。”

施飞南瞧瞧我,“其实,那天回去后,我感觉很神奇,居然在车上都可以认识。”

“那后来呢?”我忍不住继续问她。

“我很少跟陌生人讲话的,那天也真奇怪,和你就不知不觉聊起来了。”

“我还真挺幸运。”我笑了,“那我之后有找过你,那你知道吗?”

“我看见了,你在菜市场一家卤味店贴了一张寻人启事。我说要干嘛呢?”施飞南说。

我有点埋怨道:“那你干嘛不找我?”

“我又不认识那家店。”

“噢,好吧。”我还是不甘心,“那在班里,你为什么那么冷漠?很少跟同学说话,也不理我,好像不认识一样。”

“我跟着爸爸来这里读书,我爸说,这里人生地不熟,到这所学校很不容易,让我老实读书,不要在班里惹事。”施飞南低声说。

“那你在班里也不和我说话?”我忍不住问。

“我在班里不想说话。”施飞南望着一片树叶说,“我怕在班里照成误会。”

“原来这样啊。”我说。

这时,一只黄褐色的小昆虫飞过我们身旁,我眼疾手快,一伸手想要抓它,它一下子飞走了。我们一路上走着,到山顶的时候,我又看见了那个夕阳,今天的太阳似乎特别红。山顶上有些微风,吹起来很舒服。

我看看施飞南,她被眼前的景色迷住了,她闭上眼睛,在享受这阳光下的凉意。瞬间,我看见穿着白衬衫的施飞南,脸蛋被夕阳照得格外红润,在阳光的衬托下,她显得格外漂亮。

绿色的树林清澈无比,碧绿的小草在山间轻轻摇曳,红色的天空,像彩带一样轻轻的、温柔地挂在那里。

“第一次爬山,原来在山上看天空是那么美呀。”施飞南对我说。

施飞南望着眼前的夕阳,喃喃地说:“想不到这么干净、这么有生机的天空,竟然这么生动!我还从来没这样看夕阳,忽然就感觉到了和天空那么近。”

听到她的话,我开心地微笑着,使劲地点头。

学校北边的这座山,从山顶往下望去,是一幢幢整齐的屋舍,远处是一片片青纱帐般的农田,更远处是一层又一层看不尽的山峦。施飞南望着一直蔓延到天边的山林,惊叹地说:“山里太美了,也太不可思议了,山连着山,永远看不完。这种感觉好让人着迷。

我接她的话说:“是不是走在一副迷人的画里,眼前的一切美得如梦如幻?”

“是的是的。”施飞南朝我不住地点头。

施飞南让我很惊奇,那个在客车上惊叹大山之美的女生仿佛又回来了。而且,在这个北方女生的眼里,我的家乡竟然如此神奇美丽!

回去时,施飞南招呼我,我开玩笑地说:“爬山就是为了享受吧。”

施飞南笑眯眯地看着我。我问她:“我们可以做朋友吗?”

“你是我的朋友呀!”没想到,施飞南微笑着,愉快地回答我。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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