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下午的阳光实在热烈,很难想象已经入秋的天气还有这样的阳光,这种热烈洒满我整个人和我的座位,又同样照射在前座女生的头发上,微黄的头发被染成金灿灿的颜色,我在这样的阳光下打着盹,出了一身的汗。
等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的第四节课了,这一节课是语文,波波老师在讲台上讲着诗,讲到浊酒一杯家万里,燕然未勒归无计。他念一遍,讲台下稀稀落落跟着念一遍,整整齐齐,像一群刚上四年级的孩子。其实我们已经八年级了,正处在人生中最灿烂的日子,只不过那时候我没有发觉,就像那天的阳光一直洒在我身上,我却睡得香甜。
睡觉的时候,我的脑袋埋在一堆书里面,又加上座位在教室后面,便没被老师发现,等到醒过来,波波老师就看到一个头发凌乱如同鸡窝的脑袋抬起来,粗横的眉毛下面还顶着一双惺忪的睡眼,老师停顿了下来,目光直射向了后排的我,他的眉毛跳动着。
我睡得舒服,就是右脸一直在被阳光直射,有点麻痒的感觉,就又揉了揉它,不知道又碰到哪块开关,情不自禁地,我打了个哈欠,这哈欠打得长,又像棉花糖一样香甜,我的同桌止不住也打了一个。
波波老师彻底被激怒了,气氛逐渐凝重了起来,同学们也发现了不对劲,扭过身来寻找着罪魁祸首,他们的表情里带着兴奋。
我还有点迷糊的思维感到莫大的压力。
余离千,我现在讲到哪了?讲台上传过来怒气冲冲的声音。
倒霉,我挣扎着站起来,右腿长时间屈着,触电似得麻痒,这滋味实在难受,以至于我扶着桌子站起来,身体却一边高一边低,看起来实在滑稽。
刚才讲到,刚才……我低垂着眼睛,利用余光撇向同桌的课本,同桌也不动声色把课本往我这边凑,讲到《渔家傲·秋思》了。
我的右腿更难受了,我很想揉揉它,但是众目睽睽之下,却也动弹不得。
去后面站着清醒一下,你看看你是什么样子。讲台上传过来波波老师的声音,有些不耐烦。
我倒是无所谓,拿起还没有打开的语文课本,离开了座位,摇摇晃晃走向课室,一瘸一拐的样子可能颇为搞笑,整间教室都笑了起来。
波波老师轻咳一声,又继续开始念,羌管悠悠霜满地……
我站在教室后面,跟着一起念,羌管悠悠霜满地……腿上传来血液流动的刺激感,我清楚得感觉到奔腾的血液在沿着血管冲锋,麻痒过后的清凉感格外让人感动。
人不寐,将军白发征夫泪……范仲淹的这首诗表达了
叮……救命的下课铃声响起来,波波老师皱了皱眉头,倒也没有拖堂的打算,下课,他拍拍手上的粉笔灰,拿起课本走了。
我还在念叨着这几句诗,感受到了莫大的苍凉,外面的阳光已经西斜了下去,我发出的汗逐渐转冷,黏糊糊地贴在后背上,我猛地打了个机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