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岁那年她离开自己的家,成了他的童养媳,因为她家欠他家的一袋粮食还不上。她不知道来到这里意味着什么,只知道她的家再也不能回了。
临走时娘告诉她:“不要惹那边的娘生气,要勤快……”娘的泪水和这句话就印在了她心里。这个家是陌生的,有好高的青瓦房,家里好多牲畜,有一个小脚女人站在门口,穿着干净的蓝布连襟大衫,头发梳的一丝不苟,但一只眼睛不知怎么睁不开,爹示意她叫娘,她躲在爹后不肯出来,觉得那个女人好丑,也好害怕,更不敢喊娘。爹一直陪笑把她从身后拽出来,撕开她的手转身就走,她想哭、想叫爹留下,可是她没有出声,她怕这个娘不喜欢她(因为爹说了这个娘不要她的话爹娘就没有家了)。她多么希望爹能回头看她一眼,把她带走,可是爹没有回头,竟拼命地跑起来。许多年爹奔跑的背影经常出现在她梦里。
这个娘似乎对她挺满意,交代她去扫院子后就回了里屋。空荡荡的院子,只有她一人,这时她才发现自己的眼泪早已夺眶而出,她一边扫地一边抹泪……
“驾——驾——”门“哐当!”一声就被撞开了,一个挥舞着树枝满身泥巴的男孩冲了进来—— “羞不羞,这么大还哭?”
……
“你几岁?”
“六岁”她止住哭泣 ,怕他告诉那个女人。
“我八岁,比你大,我知道你,我娘说你是我媳妇,你叫什么?”
“我爹叫我女子”
“女子,多难听。”他一边挠头一边思索着,目光落在院子里那朵开得最艳的木槿花上,“有了,你就叫木槿吧,”
“武娃——吃饭了!”
“哎——”
临进屋他又回过头,“你是我媳妇,我会保护你的!”
院子里只留下她,还有那朵美丽的木槿花,这就是爷爷奶奶的初次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