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三喜欢抽烟。
老三打小就抽烟,烟龄不短,算是个“嫩”烟枪,可老三钱不多,供不起这张嘴。这张嘴啊,又得吃饭是又得抽烟,算得上是老三身上消费最高的零件了。
说起抽烟啊,老三还有个小布袋子,从不离身,那玩意儿每天捂着跟个宝贝疙瘩一样。不知道的以为装着啥金银宝贝呢,其实认识他的都知道,那里面搁着的是烟。不是一根根的卷烟,而是散烟叶子。哪来的?烟屁股头子抠出来的呗。可老三就没烟屁股了,但凡老三抽过的烟,那烟头,起码都得烧一小截棉花才能停。
赶上谁家逢年过节的聚一聚,或者谁家亲戚串门,那肯定少不了老三的影子在里面晃悠。嘿,你还别说,村里头人,谁家有个啥事儿,还愿意叫他。主要是村里头的干活壮劳力都出去打工去了,没剩下几个。
老三呢,平时管着村上的唯一一口井,平时没事儿就搁井边儿上蹲着,哪家的提溜着桶过来了,老三就上着手,那轱辘转的,呼啦啦的还能带着风。所以别说其他的,这老三看着,还是有把子气力,怎么说也是个大老爷们儿呢不是。
其实老三也老大不小了,但具体年龄还真不知道,老三也打小没过过生日啥的,能糊弄住肚子就不错了,也没在意过这些个东西。可不管旁人咋看,咋说,老三心里其实也是一直有点别扭的。毕竟别人都有的,凭啥自己没有呢。
老三在还是个小崽子的时候,就被去城里赶集的村长打路边儿上捡回来的。其实也说不上捡回来,因为一路上村长打出了城门口儿脚就没歇过,那小崽子愣是一路跟回村儿里,老村长看着这孩子也灵性,就留在了村里,大队上给口饭吃。老村长平时在村子里咳嗽一声也没人敢喘个气,村上人也就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积德行善了,反正谁也没亏着啥东西呗。
老村长走的早,要说老村长给村里留下点啥,那也就是老三了。老村长一辈子没娶媳妇,也没个续,老三来了村里也就住村长家里,每天也下地干活。可别说地里的活计学的好不好,这抽烟水平可是不低。要说起来也是村长教的,每天老三跟屁股后面儿,打村长口袋里抓点,从自己小兜子里摸出张不知道从哪弄来的纸片子,卷吧卷吧,一个标准的“喇叭筒”就出来了。比村里一些汉子卷的还好。抽烟的样子更是一个老练。
老村长走了以后,老三还在大队上挂着,也没人说个甚,村里头这么多年,人们之间也都熟,老三也没少帮谁家的忙,谁也腆不下这个脸去说。那就这样挂着呗,又不是都揭不开锅。
话又说回来了,自打村里的壮劳力都走了,出去打工挣钱去了以后,那老三可是渐渐变成了村里的红人,逢年过节家里的“柱子”回来了,哪个不得请着老三在家摆一桌子,临走了再给兜里塞包带“把”的烟。谁家孩子病了,那哪个不是半夜敲老三的门,人老三给背县医院的。谁家的谷子收不完,眼看着在地里要过日子了,哪个不是给老三发根烟,老三哼哧哼哧的没日没夜给收拾了的。要真这么说起来啊,这村里离了老三,嘿,还真的不好使了。
这天,天还没亮,老三收了自己自留地里的菜挑着就往县城里走。赶着天蒙蒙亮的时候能赶上早市,换俩钱。其实说起来,老三也是攒了点小钱的。也不知道有多少,估摸着还是有点小打算的。可今儿不一样,这日头才刚出来,老三就回来了。挑子里的菜也没动,倒是身后边儿跟着个女的,也看不清楚多大岁数。村里人也都稀奇,不少人都跑出来看。村口大槐树下面儿,几个村里的老头也望着老三,浑浊的眼珠子里动了动,像是想了想,又点了点头,没说啥话,继续眯着去了。
其实按说起来啊,也不是没女娃子出去打工,村里的大多也都念不来啥书,更别说供一个女娃娃念书了。可自从前几年隔壁村的俩女娃子染上那病回来家以后,十里八村的家户就都安分了。女娃子嘛,在家帮衬着做做活,到了年龄寻摸个合适人家,嫁过去能顾家带孩子,也就行了,哪那么多弯弯绕子的,多麻烦。
村沟沟里多年都都消消停停,安安静静的,说是古井无波倒也像那么回事。哪两家孩子打架了都能传上好几天,更别说是“大红人”老三的事情了。自打这老三在去县城路上领回来咯女娃子这个事儿传开后,村子里那玩意儿跟炸开了锅一样。一块大石头扔进井里去,何止是荡了波啊,那是起了浪啊。整天村里人吃完饭门口坐着熬天气的时候,那嘴里念叨着的可都是老三带回来的这个女娃子。可自打老三带着女娃子回了村,还没出过门,老三就像藏着个宝贝似的,每天出了门,那门可就闭的紧紧的。
村里的娃娃们下了学之后,也有带头的躲着墙根听,胆子大的人架人往院子里探头。
村里人念念叨叨了还没几天,就又有了大事儿,还是老三的事儿。
钟叔是新上来的村支书,以前是副村长,现在是正副兼任,基本上是个大小事儿钟叔拍板了就得。可今儿起大早,太阳还没出来明白,村里人下地,就瞅着村长地头里杵着俩人哼哧哼哧的锄地,再细细一瞅,嘿,那不是老三和他从外面儿带回来的那个女人么。村里人一瞅,乐了——这还啥啥没说法呢,就过上了?这瞅着还像模像样的,打外村儿来的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是搭伙过日子的两口子呢。有个那些个牙尖嘴利的也就调戏上了。
“嘿,老三,这就过门儿了,好说歹说发根喜烟啊。”
本来也就一嘴的事儿,村里头谁还没谁打个趣,逗个闷子的啊,可老三还真就认真了。
“癞子,你过来,三哥给你根烟抽,看你抽不抽的起了。”
这癞子打小儿吃不饱饭,爹妈也过世的早,虽说也常年下地,可那身子骨比起老三来说那可差远了。那哪敢下去啊,一顿揍有理也说不清。可旁边的老钟叔本来也没太注意,听了这么一耳朵也赶过来看。这一看,嘿呦,不得了了,这是村儿里舔了口子人啊,这也没跟我说啊,也太不把我放眼里了吧。
“三儿,这村子里添口人,咋滴也得给你老钟叔招呼一声吧,搁老村长那规矩也得这样啊。”
“嘿呦,钟叔,瞅你这话说的,我们这说话晚上就得请你吃顿饭呢,太阳落了别回家了,带婶子和大毛二毛来我家啊。”
“你可拉倒吧,你那家里有几斤几两村儿里人谁不知道啊,我去就成了,让你婶子搁家带孩子吧。”
“成,可别嫌弃,得来啊”
“成,来!”
也是得到了领导者该有的尊重,钟叔带着满意的笑容回自个儿家地上动煅起来了,嘿,还格外的有劲儿,别说,这三儿还是有股子眼力见儿。
地里光景过得快,晌午大家也都是在地里对付点儿从家带的干粮就得。天边儿擦了红,也就都准备着回家了。老钟叔也是把家伙什儿给了媳妇儿就迈着八字步走到了老三的地头上。
“三叔,来啦,我这还有点儿的,您老坐坐啊,我这马上。芳儿啊,给钟叔来点儿水。”
这后半句,是说给在一边儿歇着的女人的,女人听了,也是麻溜儿的站起来拿起茶壶和碗,倒了碗水给钟叔递过去。
“叔,喝水。”
“哎,好,喝水。”
接过来碗的当子,这老钟叔也第一次细细的打量起了老三领回来的这个女人。别说,模样还是挺俊的。诶?这胳膊上咋还带着伤呢?
话说这地里活儿干久了,难免热,这小芳挽起袖子来忘了放下,老钟叔接水的空当子也就瞅见了。不过老钟啊,也就脑子里转转,这还在外边儿呢,啥话也不能搁外边儿讲,谁还没俩事儿呢,啥不得搁屋里头说。也就没吱声,接过来水,“咕咚咕咚”两口喝了还回去了。
“嘿,完事儿了,走,钟叔,咱回家里头坐”
“得嘞,俺也去你的大屋里坐坐。”
因为打小儿老三就住老村长家,老村长也把老三当孙子养活,屋子归了老三也没人说啥。村长也没后儿,也就没人争这个说法,也就这么住着了。
也就几步路,日头还挂着点儿,就到了家,省灯油,也就没掌灯。趁着有点光,进屋里也就忙活起来。
老钟叔平时也不来老三家,准确的说,村里很少有人来老三家,来也是在门口叫一声,老三就出去了,没人在老三家串串门儿。这老钟叔刚一进门儿,嗬,这嘴就没合住过。柴火齐齐的码在院子角儿,牛棚里没牛,可还是收拾的整整齐齐的,这院子一瞅就知道是天天扫的,进了屋一瞅,东西不多,可那是收拾的一个干净利落。
“呦,三儿,看不出来啊,过日子是个明白人儿啊。”
“嘿呦,钟叔,你可别笑话我了。我这屋子几百年不收拾的,这都是芳儿昨儿收拾了一天才收拾出来的。”
“嘿!还真让癞子说准了哈,这真过起来了啊。啥时候去登记啊”
这旁边儿的芳儿刚端了碗水过来,听着这个,那小脸儿一下子就红的透透的。老三一看,扭脸看着钟叔。
“叔,你这说啥了,人家还大姑娘呢,哪有你这么说话的。”
“嘿!是是是,你看我这老头子,不说了不说了。家里粮食够不够,不够我让我那婆娘整点儿过来。”
“说啥呢叔,就是勒紧裤腰带饿肚子,这粮食还能从你家拿啊,你这寒碜我不是。芳儿,把今儿摘的那两根儿黄瓜拍了,还有那天我从县里带回来的酒给整过来,我跟叔喝点儿。”
“呦,还有酒呢啊,行啊你小子。”
一听有酒,这钟叔那脸上,褶子都笑开了。没一会儿,这拍黄瓜和酒就都摆上来了。
“叔,来,整一盅,三儿孝敬您的。”
“嘿!来!”
这一口酒下肚,那话匣子可就打开了。
“叔啊,二毛今年又得奖状了吧。”
“嗨,那兔崽子,说起来就这点劲儿还行。别瞧家里活儿做不咋地,这要说识文断字儿,那可比大毛强多了。”
“可不是说呢,钟叔我可跟你说,这念书啊,还是瞧脑子,你瞧我这,就是天生种地的,二毛可不一样了,我就觉着,这二毛就是随你这脑子过来的,灵的很!”
“嗬,你可拉倒吧,随我啥啊,我这斗大字不认识俩,写个自己名字都费劲,可别寒碜我了。行了啊,你小子也别跟我绕着弯捧着哄着,我多大岁数了啊,还跟哄三岁小孩子一样。说吧,今儿又是酒,又是菜的,想干啥啊。”
说是这么说,这钟叔的脸上的乐呵就没下去过。
“叔,是这么回事儿,你看,这芳儿你也见了,瞅着咋样?”
“成啊,你小子,从哪寻摸的俊媳妇儿,好福气啊。”
“你看,这芳儿啊,家里头爹走的早,娘呢,改了嫁,后来那个后爹就老对着小芳安着颗鬼心。这不,那天芳儿她那个后爹晚上就趁着芳儿她娘去娘家取点儿粮,家里没人,对小芳动手动脚,当天晚上差点就被那啥了。亏得芳儿早就提防着了。这不,跑出来再也不敢回去了。”
“嘿!这畜生玩意儿!得亏是这姑娘机灵,真着了道,这还得了,这姑娘后半辈子还过不过了。”这钟叔是拍着大腿咬牙切齿。
“可不是说嘛!这半道儿啊,就遇着我了,那家伙那会儿芳儿满脸黑乎乎的,眼框子上挂俩印子,天擦亮儿让我领回来了。咱村儿里人也都见着了。”
“那你这,打算咋着啊,总不带就这么过下去吧,这算咋回事儿的啊。这让人家姑娘平日子里也没法子抬头走路啊。”
“叔啊,你看,我是这么琢磨的。先让芳儿在村子里待一段儿,跟咱村儿的都熟络熟络,也让她缓缓,她家那边儿,我也不打算联系,估摸着回去了也没落个好。过些个日子,芳儿缓过来了,搁村子里也熟络了,芳儿要是愿意,俺就娶了。”
“唉,摊上这个事儿,本家儿确实不能回去了,回去了也说不清楚,道不明白的,还不如搁咱这儿呆着。不过你小子平白捡了个媳妇儿,也是好命啊,给自己打算的挺好啊。问过人家姑娘没?”
“这咋能问呢,这才哪到哪呢,这不是先处了嘛,等人家先缓缓呗,这事儿啊,不能急。人家在家里刚遭了这档子事儿,咋不得过些个日子再说这些。”
“成,你小子也不小了。你自己看着闹吧,我也管不着。可有一点,别亏了人家姑娘,败了咱村儿的名声。”
“嗨,这哪的话啊,钟叔你把心搁肚子里就成。”
“成,来,再整一盅。”
“得嘞,今儿喝高兴了再走!”
晃晃悠悠,晃晃悠悠,一斤酒都下了肚,老钟叔红着个脸站起来拍拍屁股就要走。
“三儿啊,事儿是你的事儿,可要说起来,真要有个啥用的着的,尽管来找钟叔啊,老村长是走了,可你钟叔还在呢,有啥事儿,钟叔给你做主。”
“成,钟叔,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你路上可得慢点儿啊。”
“嗨,操你的淡心,在这个村儿里,闭着眼我都知道哪有块儿石头,歪不了!”
“成,回去了,可给我婶子带个好儿啊。”
“得,走了,你回屋吧。”
说是说,这老三送着这钟叔直到望得见钟叔家那点亮子,才返回去家里。回了家,芳儿早就把东西拾掇利索了。三儿也没咋喝过酒,头也有点晕了,爬炕上就是蒙头大睡。
日子啊,说快过的也快,一天两天的,就这么过了半个多月。村里人也都渐渐习惯了小芳的存在,小芳也从一开始的一句话不说,只知道闷头不吭声跟老三屁股后面儿,慢慢变的跟村上的姑娘说两句话了。说起来那小芳可是疼着老三,下地的时候脑门子上但凡有点子汗都麻溜儿的拿袖子去给蹭利索了,那老三的衣服是拢共就那两件儿,见天儿的洗,半个多月比老三一年洗的次数都多。累了在地头上歇会儿抽烟的时候,烟卷儿都是小芳给老三卷的。那可看的是村儿里下到半大不大孩子,上到六七十了的老汉,都是一脸的明白。可也没人眼红,这命啊,那就是一个人一个,该人老三的就是人家的,那运气来了,挡都挡不住。
就这么的,又过了小半个月,这个偏僻的小村,这口无波的古井,就又投进了一块儿石头。
这天儿晌午,癞子打县城卖鸡蛋回来,背着篓子是直奔地里,寻摸着老三,站在地头儿就开始叫唤:
“老三,你来!”
“干啥啊,嚷嚷啥,我这儿没完呢,等会儿的啊。”
“哎呀,你快点儿的,大事儿。”
癞子这么一吆喝,附近也有人停了手里的活计,杵着锄头抬头问了:
“癞子,啥事儿啊,你家鸡蛋都变成小鸡儿卖了啊。”
“咋滴,还就孵出来了!事儿!老三你快点儿的!”
老三一听这个,也就放下锄头过来了。只见癞子一把把老三拉到地间老榆树边儿,咬着耳朵,用像是怕把蚊子吓着的声音说:
“老三啊,我可谁都没说呢,鸡蛋都没卖完,水都没喝一口,一气儿麻溜儿的就赶回来了,你可得好好谢谢我。”
“到底啥事儿啊,整的急头白脸的,好好说。”
“那啥,县上那个青青发廊你知道吧。”
“知道啊,咋滴啦,你个兔崽子,你进去了啊。哪儿来的钱啊你,是不是祸害了那框子鸡蛋了。”
“哪能啊,三儿,你先听我说,今儿啊,我卖鸡蛋,听俩买鸡蛋的闲聊,我也听了那么一耳朵,说这青青发廊啊,上个月跑了个小姐,听说还欠着人发廊钱呢,就不干了,偷摸的跑了。”
“那咋地了,和你一卖鸡蛋的有啥关系。”
“和我当然没啥关系了,三儿,和你有关系啊,这关系可大了去了啊。你猜那跑了的小姐叫啥?”
“关我屁事儿啊,爱叫啥叫啥,咋地啦?”
“我今儿听那买鸡蛋的人说这事儿,我啊,多嘴问了一句,说出来三儿你可别动手,那跑了的小姐啊,就叫小芳。”
老三听着半中间就琢磨着不对劲,可最后听着这癞子说出来这个话,那眉头就拧成了一股。
“这事儿,没跟别人说吧。”
“没有,我哪儿敢说啊,这不是一跑回来就先找的你嘛!三儿,你说这是个啥事儿啊,那小芳,真是,那个啥啊?”
“别瞎咧咧,我告你啊,就这事儿,别往外瞎传,要让我知道你小子造谣,有你小子好看的啊。”
“我知道,这我还能不知道啊。你就放一百个心,我陈癞子的嘴,那是十里八村儿出了名的严实。火钳子那都撬不开!”
癞子说完了,背着篓子就往家奔了,老三回到地头上,蹲下来往怀里摸,旁边儿小芳看见了,早把卷好的烟卷儿递过来,老三看了一眼,还是接过来,点上吧嗒吧嗒抽起来。抽完了,一声不吭的到地里去,直到太阳擦了红才歇。也没接小芳递过来的水,说了个不喝,低着个头就往家里走。小芳见了,也没说话,也低着个头跟屁股后面儿走着。
村子里没新鲜事儿,但凡有点儿事儿麻溜的就传开了。更别说这事儿是关于村里的红人儿老三的。这还没两天的光景,村里人就都议论开了小芳的事儿,有说是的,有说造谣的,一时也是争论不下。可争归争,这老三心里头想的是啥,就没有人知道了。
这天晚上,老三刚吃罢了饭,在院子里抽烟,老钟叔溜达着进了门。
“三儿啊,不是啥好玩意儿,少抽点儿吧。”
“叔啊,你来了啊,坐!”
说着就从里屋拿着个凳子出来,把椅子让给了钟叔。
“叔啊,你是不知道啊,我这两天心里难受的啊。”
“唉,叔知道,知道。那这事儿,你打算怎么着?”
“唉,你说,这的弄得我也不知道咋啊。说实话,我也是听芳儿说的,我也不知道她哪个村的,问她她也不说,这,唉….”
“三儿啊,你也大了,你也是这个屋里的“柱子”了,有的事儿,还得你定啊。你钟叔,可做不了这个主啊。”
“叔啊,唉…出了这档子事儿,我要是真娶了,指不定这一辈子村里人戳我脊梁骨啊,我是怕,怕在咱村里,一辈子抬不起头啊。”
“没事儿,你抬得起!”
说着说着,声儿大了,小芳早从里屋出来了。正赶上老三这句。
“你抬得起,明儿天不亮我就走。”
“走?你去哪啊?”
“回家。”
“回家?哪个家啊?”
“双水村。”
“双水村?你那个家,那能回?”
“咋啦不能,那总比在这拖着你戳脊梁骨强。”
老三听了,一句话也不说。埋着头继续抽着芳儿给卷的烟。钟叔听到这个当儿,也觉得呆下去不合适,招呼都没打,起身就走了。
那天是小芳在村里的最后一天。打那天起,村里人再也没见过小芳,也再没有人问起小芳。村里头还像往常一样,哪家哪户有啥事儿的,也都好找老三。
这个事儿啊,讲到这里,也就差不多了。也有人问我,小芳到底是不是小姐。可是我想说的是,小芳是不是小姐,重要么?不重要么?这些,都不重要了。老三,也没想着去找小芳了,也许,小芳还真在那个双水村等着老三呢;也许,小芳也忘了老三了吧。也许,没有那么多也许,故事的一开始,就该结束了。
喔,对了,差点忘了说,村儿里还有件怪事儿——自打那天起,老三再也没抽过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