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学的慰藉:预先思考死亡等于提前谋划自由

中国文化传统历来不重视死的问题,”未知生,焉知死“成了我们回避死亡的强有力信条,所以我国的养生学知识精细入微,十分发达,而谈到死后的世界,则总是迷信大过理性分析。对此,西方哲学家显然比我们走得更远,值得我们认真审视参考。

西方许多哲学家都曾认真思考过死亡问题。蒙田就是其中的典型代表之一,他的人生哲学几乎就是以驯化死亡为主。蒙田曾提到过埃及人的风俗:在奢华的宴会中,他们会带来一种象征死亡的道具,通常是一具骷髅;它被带到宴会厅中,还有个人专门对他们喊话:“喝酒吧,行乐吧,因为你们死后,就跟这具骷髅一样。”蒙田从他的埃及趣闻中引申出了这样的寓意:“这样,我便养成了不仅在头脑中,而且在嘴巴里也频繁描述死亡的习惯。”

蒙田秉承哲学家的传统进而写到:“学会了怎么死的人们就会忘记如何做奴隶。”从这里轻轻一推,我们就可以得出一个惊人的结论,即预先思考死亡等于提前谋划自由。这无异于说,思考死亡是走向生活的基础,伟大的斯多葛学派哲学家塞内卡干脆说:“不懂好好死的人也不会好好活。”

关于死亡,走得最远的恐怕是苏格拉底。他认为死亡并不都是坏事,反之它可能是一件好事。死亡具有两种可能性:

它或者是一种湮灭,死者不会再有任何意识(其实就是虚无主义);或者如有人所说,它是一种真正的转变:灵魂从此地迁徙到彼地。

在被判决死刑后,苏格拉底以此结束了他的发言:”现在分手的时候到了,我去死,你们活着;究竟谁过得更幸福,只有神知道。“这是典型的西方古典哲学对死亡的态度:死完全不值得恐惧,生未必是好的。一切的一切只有神才知道,人是没法彻底认清死亡的面目的。

苏格拉底的遗言也很有意思,他对克里同说:“我还欠阿斯克勒彼俄斯一只公鸡。”根据希腊神话,阿斯克勒彼俄斯是医药之神,遭受疾病之苦的人睡前需要向他敬献牺牲,以此祈祷康复。我们或许可以从这个故事中理解出哲人临终遗言的寓意:人生,就最宽泛的意义来说,不过是疾病一场,我们却到死也欠着健康债。

倘生活不过尔尔,死,不也是一种解脱?当然,即使生未必好,哲人也不会鼓励随便自杀。按照泰勒斯——通常被认为是人类第一位哲学家——的看法,完全没有自杀的必要。生死之间既然差别不大,干吗非要去死呢?换做是我们许多普通人,心里大概会这样想:只有神经病才要去死,我们只想活,而且永远活不够。

而根据蒙田的生死观,我们可以想见他会这样批评:看啊,这帮生的奴隶,他们因为背负着过重的存在负担而没法过好每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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