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是个多愁善感又任性的姑娘。
昨天晚上，我也忘记了我们是为何吵了起来，唇枪舌战，双方互不相让，直到精疲力尽，陷入了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C姑娘站起来去刷牙，平时喜欢边刷牙边在家里走来走去的C姑娘竟然没有出来，我也没管她，可是我却听见了洗手间传来的无比悲恸的的哭泣声。
我心一惊，有点儿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和C姑娘在一起一年多，她偶尔掉泪的时候还只是因为眼睛累了，稍微红了眼眶，其他方面还是和平时无异，我因此断定这一次应该算是C姑娘在我面前第一次哭泣。
哭泣声越来越大，有一种肝肠寸断的感觉。
我跑到洗手间，只见C姑娘一手拿住牙刷，一手用水冲洗着嘴角的一块，上面还有一些白色的牙膏泡残余。
不过几十秒的时候，C姑娘的眼框有一种肿起来的感觉。我问她怎么了，她没有理我，而是继续哭泣。
肯定是因为刚才的争吵伤到了她，我内疚极了，小心翼翼地想把C姑娘手里的牙刷给拿开，开始帮她擦眼泪。
C姑娘阻止我的靠近，但是动作是轻柔地，不像是反感我的样子，这让我更心慌了。
我试图从背后抱住她，C姑娘继续嚎啕大哭，嘴里开始说一些话，用一种我未听到过的颤抖的声音：“对不起，亲爱的，我对不起！”
“傻瓜，别哭了，该道歉的是我，我对不起！你就原谅我吧，别哭了好不好？”
C姑娘的眼泪像是决堤的河水：“对不起，我太不行了，我有错。”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能更有效，边小声安慰，边抱紧她。
C姑娘的声音又多了几分悲恸，断断续续地说：“对不起。我刚刚想到……总有一天……你会死去，而我……也会死去，而在你活着的时候……也就是现在，我们却没有珍惜……我没有好好珍惜你……我们不知道此刻来之不易……我没有好好对你，还……跟你吵架，我简直……就是混蛋。”
“瞎说什么呀，你这天马行空的思维，想到哪里去了。”
C姑娘断断续续地重复着之前的那些话，而那些话就像是催泪剂，让C姑娘的悲伤更进一步，口水和清鼻涕都流出来了。她不断用手去捂脸，擦眼泪，擦鼻子，再洗手。往复循环，导致她两只手臂和脸上都沾满了不知是泪水还是流水，湿嗒嗒的。
哭着哭着，C姑娘开始觉得累了。我的力量开始撑不起她，她便把自己的头和手臂放下来，自己趴在洗手台上哭泣。打开了的水龙头流水淙淙，她边哭边不忘捂脸和洗脸，大概是她自己也不想看到哭泣的模样。
看着C姑娘在我眼前哭成了这个样子，肩膀一耸一耸地，我甚至感觉到她整个身子都颤抖了起来，而在我耳边的声音是那样的悲伤，我真的没有听过谁这么撕心裂肺过。
在她的内心深处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实在不知道说些什么才能止住C姑娘的眼泪和悲伤，只能默默地在她身边，轻拍着她的背，任凭她放肆地哭泣。
我的眼睛不知不觉也湿润了，可能是不愿意看她这样，心慌了。
还好眼泪在几分钟之内就能够流光，但我分明感觉好像过去了几个世纪。
C姑娘镇静下来，慢慢地站直了身体，怔怔地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她用毛巾狠狠地擦脸，大声地擤鼻涕，脸上不再是有点儿扭曲的模样，只是红红的，眼睛也肿起来了。
“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让你哭得这么伤心？”我心有余悸，小声地问她。
C姑娘摇摇头，恢复了平静，继续刷牙：“没什么，真的。”
“那你为何哭了，这么多愁善感？”
“哈哈。”C姑娘用红肿的眼睛笑看着我，“吓到你了吧！没事，我只是偶尔会有点跳出世界之外。”
“那你刚刚说什么死不死的，怎么想到那儿去了？”
“我也不知道。我现在已经恢复正常了。”C姑娘看着我，波澜无惊的表情，除了那一双通红的眼睛有点儿出戏，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你对我说说呗，刚刚在想什么？”
“嗯，忘了。”C姑娘开始往自己脸上喷东西，“其实也没什么，你不会又任何感觉，我也不再会有任何感觉了。”
我没有说话，人就是一直奇怪的生物。
突然想起多年前我看了一个MV。当时正在电脑课上，我打开了一个MV，也不知道自己出于什么心理，一直跟着MV中的场景和歌词走，越看眼睛越模糊。后来男主角在雪地中跪着哭泣，我的眼泪也下来了。
当我意识到自己的眼泪之后，我赶紧止住，并关闭了网页。
很长一段时间内，我都不敢听那一首歌，也不敢看那个MV，因为我害怕自己下一次不能够再流出眼泪，我不想破坏那种奇妙的感觉。
直到很久很久之后，我又打开那个MV。正如我之前所料，无论我怎样试图投入其中，我再也无法悲伤，更别提勾起我的眼泪。
我知道那种感觉再也找不回来了，无论是刻意还是无意。
或许曾经发生过的事情不值一提，只有你知道，没有什么由来的，你想到了什么，唤起了你内心深藏的某些东西。
你此刻所想的东西，下一秒未必能引起你的共鸣，既然说出来也无人懂，包括下一秒的你自己，那么又何必破坏那种不可多得的感觉呢。
原谅我这个工科男生偶尔也有这么伤感的时候，真的。
“那你刚才说，再也不想跟我吵架而浪费时间，这是真的吗？”
“可能是真的。可是你知道，有时候我也忍不住，所以你要多包容我，就像我现在包容你一样。”C姑娘一本正经地说道。
我本来想说“这是什么鬼”，但我咽下了这句话：“谢谢你，C姑娘，没想到你是个如此会体贴人的姑娘。”
“我本来就是。”C姑娘对我撅了撅嘴巴，完全不像是一副刚哭过需要人安慰的样子。
也是，我本来就不会安慰人，她也没有挖掘我的这一潜力，于是我觉得自己越来越木讷，而她，越来越懂事吧，很多时候我根本不需要说什么，我还没有想好我说些什么才好，她就告诉我“我自己已经想通了”。
渐渐地，我发现C姑娘“想通了”的理由往往只有两个：1我知道你不够爱我，这是我没法决定的事情，所以我不想纠结，随你便吧；2这就是你爱我的表达方式，或许我不太喜欢，但是我誓死捍卫你有你的权利，我也试着去理解你。
有时候我有点儿哭笑不得，解释无用，我也不擅长解释，心想就随这个任性的小倔驴怎么想吧，只要我自己不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就好。
“那我一定以后不要再惹你生气，我会好好照顾你，不让你受委屈。”我目视着前方，这句话却是对C姑娘说的。
“你说什么？”我忘了C姑娘的听力一向不太好，她跳到我面前，“不让我受委屈？前面的话呢？”
“我忘了。”我醉心于自己的小游戏，这么肉麻的话还是不要再说一遍好，还是用行动来证明我是真的爱她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