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肢健全,耳聪目明,或许是上天对健全人的恩赐。但这恰恰可能成为我们思想的盲区。那些身有残疾的人,他们比健全人多长出一根接连世界的触角,可以看见我们看不到的地方。人生百年,如果某个时段,我们可以像残疾人一样感受世界,当重新回到正轨,或许会感觉多活了一世。
19岁的夏天,我卧床一周。为了不给照顾我的人添麻烦,我尽量不上厕所。但每天输液四五瓶,就算不喝水身体也会憋涨很多液体,所以每次撒尿都是药味儿。
一周的时间,不过是没玩过瘾的国庆黄金周;七天,不过是人生几万天中短暂的一瞬。超过168个小时里,我忍受着身体禁锢的煎熬,渴盼每一个能自由的下一秒。
即使只是膝盖皮肤的重新生长,这也让我几乎没有行走能力。我天天躺在病床上,目极之处是四堵白墙,忍受着长时间躺着的全身僵硬和酸疼。每天的日常变成换药、输液和打针。
直到皮肤开始新生,在多次请求下,医生终于允许我坐轮椅,我开心得像过年。我的世界从四面墙延伸到走廊。我重新接触窗户,看见楼下的行人和疯跑的孩子,在夕阳下打出斜长的身影。突然间世界又以动态进入到我的视野。生命和热血又开始在我身体里流淌。
又过一天,我试着在没人的拐角,扶墙起身。虽然艰难,腿像木偶一样迟钝,每迈出几公分,都要努力平衡身体;虽然痛苦,但每走一步我都仿佛看到自我人生的飞跃。那时,比起对摔跤的恐惧,我更怕自己失去行走的能力;比起生锈而疼痛的身体,我心中升腾起如新生儿第一次直立行走的喜悦和兴奋。“我站起来了!又站起来了!”原本习以为常的技能,如今失而复得,让我满心欢喜、感恩之至!
那一瞬间,我感觉自由的空气重新吸入到肺里,我仿佛重生了。
生活中,我们时常会碰到很多迷惘。在那些看不清前路的迷雾前,我们甚至看不清自己。自我怀疑、自我打击、颓废不前,焦虑如同虱子爬满华袍,噬咬我们的肉体和心灵。这一切惶恐不安也许是我们忘记,自己已经具备了的最基本也最重要的能力。那些平淡如白开水,隐匿如空气的基本,正是支撑我们的基础。
虽说“常怀感恩”的说法,近些年耳朵听出茧。可其实所谓“感恩”不过是让我们换个角度看世界。当你感慨人生无法突破、没有贵人相助时,不妨回望自身,看一看已有的资本。不妨问问自己,是否愿意拿出谁来交换?是健康的体魄、健在的父母,还是家庭、朋友?每一次重温,都是一次梳理,愿你不必像我受身体之苦,也可以有一片清明心境,又充满干劲地踏上梦想实现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