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暮春，天晴日暖，繁花落尽，叶未成荫。一座无名的山腰上有人，三个人，一个碎花布衣的少女坐在一棵桃树下的岩石上。岩石上落满了花瓣。
嗖嗖嗖嗖……还有剑，一个人的剑。
一个少女的剑。
一个同样的碎花布衣少女，在和风暖阳之中，已以极快的手法连劈带刺已击出了十三剑，她脸上的薄汗在太阳的照耀下发着光。嘴角扬起，苹果般粉红的脸颊上洋溢着青春的气息。
还有一个是谁？
当然就是她剑锋所指之人——老人。
十三剑都已击出，却都被避开，轻而易举的避开。但她却不恼，阳光般明媚的脸上反倒多了几分兴奋，就在第十三剑刺出的同时，一抹狡黠流过眼角，紧接着剑尖横扫、竖挑，老人闷哼一声，吸气收腹，又顺应剑势一个后仰，将划过衣衫和面颊的剑锋都堪堪避过。
嘻！少女暗喜一声，未待老人回神，长剑回撤，欺身而上，空着的左手袖子里突然滑出一柄短剑，眨眼间直奔老人咽喉！
老人没有闪避，只听“嗡”的一声微颤，剑刃已被两根手指夹住，老人微微地笑着。
少女一怔，想将短剑撤出，剑却不动，使得她本就薄汗微红的脸登时变成了大汗大红。
少女甩了手叫嚷道：“不玩了不玩了！姥爷你欺负我！”
“喔？我又欺负你了？我怎么感觉我也被人欺负了呢？”老人收了短剑嘿嘿笑着，沟壑纵生的老脸上竟无一滴汗水，只是那些皱纹却好似成了花朵，随着他这明朗的一笑，便如同秋菊遇到了骄阳一般，在他脸上开得更加肆无忌惮。
少女撅起了嘴抱起手道：“哼！你夺了人家的剑还不是欺负人吗？至于你，你武功那么厉害，谁欺负得了你啊！”
老人又大笑起来，岩石上的少女有些看不下去了，跳了下来主持公道：“阿希，你怎么又欺负姥爷？”
“我哪有？”阿希一听姐姐这么说，立马叫起来，又跑过去抱着阿狸的胳膊挤眉弄眼地低声道：“姐，你怎么能不帮我呢？”
阿狸笑着将腰间的水壶取下来递给老人，食指却在阿希发亮的额头上点了点道：“你这个小魔头，我要是再帮你，那不是助纣为虐吗？”
阿希又叫嚷起来：“什么我是小魔头啊！我既不是魔头！也不小！你别忘了咱俩可是双胞胎，说不定我还应该是姐姐呢！要不是爹娘偏心，我才不要管你叫‘姐’呢！”
“那我不管，反正我已经是姐姐，所以你就是比我小，而且，刚才我都看着的，要不是姥爷夹住了你的短剑，现在说不定就受伤了，这么阴险狡诈，你不是魔头谁是魔头？这还是其一。其二，明明是你技不如人，最后居然还好意思耍赖说姥爷欺负你，你说，你不是小魔头是什么？”
阿希不依，又撅着嘴叫嚷起来：“什么嘛！‘小魔头’的意思根本不是这样！姥爷，你看你看……”
看着阿希急得跳脚的样子，老人乐呵呵地点着头说：“哈哈哈哈，看着呢我看着呢！”
阿希更急了，又要缠闹时阿狸笑着揽过她的肩道：“好了好了，你不是小魔头好了吧！日近午时，咱们也该回去了，不然爹娘又该来找了，要是让他们要是知道你又缠着爷爷学武，有你受的！”
阿希皱着鼻子哼了一声道：“除非你告密，不然娘怎么会知道？再说，你不是也学的？要是爹娘知道了，也有你受的！”
“你……好好好，我说不过你行了吧！”阿狸无奈地转向老人，接着道：“姥爷，咱们回去吧？”
老人还未及答应，已听得山下有个声音唤着阿希阿狸的名字上来，声音很近，仿佛一两步就能近前，三人的脸色骤变，之前轻松愉悦的气氛已消失无踪，代之的是一阵手忙脚乱——阿狸一面将阿希手里的长剑抢过来急忙藏到岩石下的草丛，一面嘱咐她快将脸上的汗水擦净；老人却先是将短剑慌忙塞入怀中，摸了摸又觉得不妥，一个跃起，也到岩石旁，将短剑朝草丛中扔去。
“诶！爹！”就在老人和阿狸手忙脚乱之际，阿希胡乱地抹了下脸已朝来人跑去，想能稍微阻拦一下。
“哎呀，看你们爬得，满头大汗的！”张景萧宠溺地抬起袖子为阿希擦了擦汗，然后携了她的手朝岩石上坐着的老人和阿狸走去，阿狸站起来叫了一声“爹”，他点点头，对着老人道：“爹，回家吃饭吧，红霞做好了饭菜，让我来叫你们。”
“诶！好好！回家吃饭回家吃饭！”老人答应着慢慢站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尘土道：“哎呀，看来我真是年纪大了，不适合登高爬山了，这一大早上就只能爬到这小半腰，害得两个孙女都不能尽兴，下次我看我还是不来了。”
阿希放了张景萧的手改而挽起老人的胳膊道：“胡说！姥爷哪里老，爬山又不是比赛，本来就是慢慢走的，这样才可以欣赏风景嘛，对不对姐？”
“嗯，对对对！姥爷一点都不老！”阿狸点头附和，走过去挽了张景萧的手就走，道：“爹，咱们快回家吃饭吧，免得娘等急了！”
张景萧也不笑，走了几步突然转过身来问：“你们的剑都不要了？”
三人脸色又一变，阿希嘿嘿干笑着也上前来挽起父亲的胳膊道：“爹，你说什么呢？什么剑？我们没剑啊？”说着还不停朝阿狸使眼色。
阿狸赶紧附和着说：“对啊，什么剑？我们没剑，您和娘都不准我们习武，我们怎么会有剑在这里呢？”她嘴上虽这么说，眼睛却不自觉地往岩石下的草丛中看去。
“喔？真的？”张景萧反问，将两只胳膊从女儿们的缠挽中抽了出来，径直走到岩石旁站定，两个少女被吓得面色更加难看。
想这张景萧是何等人物？三十五年前，他就已是武林盟主上官天的左膀右臂，凭着一柄青天独龙剑便已名满天下。三十年前他又娶了盟主的千金上官红霞，成了上官天的乘龙快婿。后来，更因夫妻二人以双修之红景双剑在积石山颠大败魔教教主马天行，挽救了整个江湖而享誉江湖。
所以，以他的智慧，自是一看到阿希就明白了几分，再加上上官天做贼心虚的一通解释，他便更加确定无疑，刚才故意说剑的事，阿狸的目光又恰好告诉了剑在何处。
但他也不俯身拿剑，而是看向已经完全放松了的岳父大人，老人的神情不但已经不再紧张，反而还有了微笑。
上官天道：“剑就放在这里吧，拿回去给她们娘看到了，又得罚饿了。 ”
两个女孩局促地站在那里，听了上官天的话不住点头，都可怜巴巴地看着张景萧，爹爹始终比娘亲好说话，只要她们表现得足够可怜，相信他会心软的。
张景萧果然心软了，叹了口气对岳父道：“爹，你知道我们是为什么才不让她们习武的……唉！好吧，不过你们得保证这是最后一次，要是再被我发现，就直接让你们的娘来管教你们！”
“好，谢谢爹，还是爹爹最好了！”
她们已经不再局促和可怜，反而变成了两只花蝴蝶，欢快地簇拥着张景萧下山回家。上官天在后，他当然知道景萧说的原因是什么。
三十多年前，魔教横行，短短两年，武林各派或降或死，江湖中人人自危，上官府也曾在一夜间惨遭血洗，为震慑武林，马天行废了上官天的双腿，而李景萧与上官红霞因同出办事而躲过一劫。
为还江湖安宁，铲除邪教，上官天一边接受神医华彧的治疗，一边研究对付马天行的武功，一边还暗中组织不愿臣服于魔教的力量予以对抗。常言道：“有心人，天不负！”经过近五年多的精心准备，他们终于打败了邪教，景萧与红霞也终以红景双剑制敌于剑下，迫使邪教撤出中原，承诺二十年内不得踏入半步！
在人人都以为至此天下太平，张景萧接任盟主之位之际，却事端再起——张景萧的至交好友竟为盟主之位设计于他！
虽然事情最终大白天下，但经历了种种事情之后，张景萧与上官红霞终于厌倦了江湖中的阴谋诡计和打打杀杀，与岳父上官天一起躲进了这偏远的小山村，过起了不问世事的隐居生活。
女儿出生后，他们更不愿与江湖有半点关系，只希望她们能安安稳稳度过一生，故而不准她们习武。
但是，毕竟出身武林世家，她们的血液里似乎本来就有某种不同寻常的东西，尤其是阿希，从小就喜欢打架斗殴，舞刀弄棍，还时常学人拉弓射箭，每每还能延展出一些奇异诡妙的动作招式来。上官天喜不自胜，这可是武学天分啊，任之荒废了岂不可惜？为了这点私心，他便私下里时不时教她些功夫，但是小家伙领悟极快，学得极好，一次兴奋时说漏了嘴，便使得阿狸也嚷嚷着要学武，这一闹，就闹得景萧与红霞都知道了。经过一次严肃的家庭会议讨论，最终由红霞决定，阿希阿狸不准习武！理由是姑娘家舞刀弄棒的不好。
然而，就像树根本能地会朝着有水和养分的地方生长一样，他们也知道自己的女儿对武学的爱好，所以，十五年来，阿希和阿狸随着上官天习武之事从未断过，他们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夫妻二人偶尔还会外出几日，让他们自由练习，他们心中也时时安慰自己，只要不太过分，学了也就学了，只要阿希和阿狸不入武林，不惹江湖是非便好。但若是不巧让他们抓住了，尤其是让红霞抓住了的时候，那也是绝对不会轻饶的，从小到大，面壁、罚跪、不准吃饭……阿希和阿狸都是领教过的。
上官天理解女儿和女婿，江湖事多，人心险恶，他自己何尝又不希望孙女们一生幸福快乐呢？只是他更知道世事无常，世界是人的世界，江湖也是人的江湖，所以，相比不愿她们招惹江湖是非，他更希望她们能拥有足够的能力和本事应对危险和麻烦，能自己保护自己。
2.
夜晚，漫天星光闪耀。
山里的夜晚很凉，阿狸和阿希房间的窗户却是开着的，两个人挤在一张床上看着夜空，看着满天的繁星。
“姐，你说爹娘为什么就是不准我们练武呢？”
“我也不知道啊。”
“姐，你觉得，是姥爷的功夫厉害，还是爹爹的功夫厉害？”
阿狸想了想，回忆着今天中午时的情景，当他们回到家，院子里突然多了两匹枣红色的大马，家里也多了两个人，她们被两匹马吸引住了，留在院子里，而姥爷和爹爹则带着那两个人进了屋子，但是很快她们就看到父亲走了出来，父亲居然使出了轻功，轻轻一两步就飞完了平时十几步的距离，到娘亲的卧房门口，她们简直都看呆了，在这之前她们还从没看过父亲使功夫呢！所以她说：“嗯，我觉得应该还是姥爷厉害，说不定爹爹的功夫还是姥爷教的！”
“嗯……”阿希也在思考，又问：“那你觉得娘会不会武功？她平时也没使过。”
阿狸说：“应该不会吧。”
阿希问：“为什么？”
阿狸道：“如果娘自己有武功的话，那就说明她从小也练过，那她为什么不准我们学呢？”
阿希道：“不对，姥爷都肯教我们，为什么会不教娘呢？”
“嗯……”阿狸又开始思考，阿希说的好像很有道理，“那就是娘自己学过了，然后觉得女孩子学武不好，所以不想我们学？”
阿希道：“这其中肯定还有什么秘密！”
“秘密？”阿狸忽然侧过身惊奇地看着阿希。
阿希道：“嗯，你没看到吗，今天那两个人来之后娘都哭了！”
阿狸道：“看到了，可是会是什么事呢？早知道我们就不该在院子里看那两匹枣红马，应该进屋里听他们说什么就好了！”
阿希抿嘴笑了笑道：“我知道他们说了什么。”
阿狸又吃了一惊，道：“你知道？你怎么会知道？咱俩不是在一起的吗？”
阿希道：“你去茅房的那会我们没在一起。”
阿狸道：“就那会你去听了？”
阿希道：“没有，但是那会有个人出来跟我说过话。”
阿狸问：“谁啊？”
阿希道：“他说他叫孙元俊，就是今天来的两个人里很年轻的那个。”
“他说了什么？”阿狸忍不住又问。
阿希道：“他问了我的名字，还说我和你很漂亮，是当今江湖中少有的美人，只可惜随着父母隐居到了这里，可惜了。”
阿狸又问：“这是什么意思？”
阿希不理她，接着道：“他还说，原来姥爷和爹爹几十年前都曾是武林盟主，就是，就是他说的那个‘江湖’里最厉害的人，武功最高，也最聪明最有权力的人，娘曾经是天下第一美人……”
“真的吗？”阿狸已经坐了起来，这故事简直太让人不敢相信了，整天无所事事的姥爷，天天只知道种地干活的爹爹，还有那个从来不准她们习武的娘亲，原来都曾是那么厉害的人物！
阿希道：“嗯，我刚开始也跟你一样不信，但是他说他们这次来就是相求爹爹出山的，他们的掌门被人杀死了，死了好久，他们自己查不出凶手，就想到来找爹爹，他说爹爹以前很厉害很厉害！”
“然后呢？爹爹答应了吗？”
阿希道：“不知道，他没说，但是，但是他还说想邀请我们到江湖上去看看。”
阿狸的心忽然砰砰跳地厉害，江湖，那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呢？对这个突然出现的名称，她突然生出了好多幻想和向往，却也莫名有些恐惧。 任何一个新生事物都会给人带来这种矛盾的心理。
阿希坐了起来，突然有些激动地抱住阿狸的肩膀问道：“姐，你想不想到江湖去看看？”
阿狸忽然忍不住发起抖来，如果之前在她心里是向往多过恐惧的话，那么现在，当妹妹这么激动地说出这个想提议一样的问题时，她心中的恐惧已经多过了向往。江湖，那是个她从没去过的地方，她没去过，就还不知道那里是否安全，还不知道那里是否安全，她怎么可以带着妹妹一起去？万一……她忽然使命摇着头：“不想不想！那里很危险！”她脱口而出，就好像自己已经看到了危险一样。
阿希颓然地放了手，有些失望地看着还在发抖的阿狸，平生第一次觉得她是个胆小鬼。
可是如果阿狸不去，自己敢不敢去呢？阿希躺了下来，看着变得更加明亮耀眼的满天繁星。
阿狸也慢慢躺了下来，把手覆在阿希的手上，温柔道：“妹妹，你别想了，那人说的都是胡话，你千万不能信，就算娘他们以前真的那么厉害，那他们最后还是选择了在这里生活，那就说明外面的所谓江湖一定不是什么好地方，连姥爷和爹爹这么厉害的人都要躲着它，可见它有多凶险，你千万不能再想着去了，知道吗？”
“阿狸，”阿希好像没听到阿狸的话，忽然直呼其名道，“我在想，那里一定是个非常非常精彩的地方，那里有世界上最美的人，有世界上武功最高、智慧最高的人……阿狸，今天你看到那个年轻人了吗？他长得还不错，你说江湖上是不是也有很多长得向他那么好看的人呢？”
“没有没有！”阿希说得越是向往，阿狸听得越是害怕，她侧过身来握着妹妹的手不安道：“妹妹，那里是不好的，连姥爷和爹娘都怕，你千万不要被迷了心窍了，知道吗？姐姐求你……”
阿狸的声音突然哽咽，阿希好像这才感觉到阿狸的心情，于是侧过身来在阿狸脸上捏了一把，咧开嘴笑着道：“呵呵呵呵，我当然知道了，我故意逗你的！”
阿狸的心才终于放了下来，也伸出手在阿希脸上捏了一把道：“讨厌！你这个小魔头……”
时辰已经不早，两个人玩闹一会终于渐渐入睡。
其实入睡的只有阿狸一人，阿希却还在想着与江湖有关的事，那个全新的世界对她来说有着巨大的吸引力。这一夜她想了很多，想到爹娘年轻的时候，也想到姥爷的老……想着这些关于不同生命阶段里的状态。
年轻应该是属于江湖的吧？所以江湖中才会有像娘那样的第一美人，才会有爹那样的智勇豪侠！后来他们离开江湖，一定是因为他们都老了，江湖上是不是不要老人？因为他们不再是最美，也不再像年轻的时候那么强大，所以只好离开？
阿希觉得自己还年轻啊，她才十五，连孙元俊都说了她很漂亮，她还觉得自己不笨，想到这里的时候她的心潮又忍不住澎湃起来——江湖是属于年轻人的，当然也是属于她的！那里一定有刀有剑，有爱有恨，有所有她能想到和想不到的东西，她还不知道它们是什么，但是知道，它们已经成了她的梦想。
她不能理解阿狸，明明是同胞的姐妹，明明她也才十五岁，这么年轻，为什么却会有像姥爷和爹娘那么老的思想？
她又想，如果姥爷和爹娘离开江湖应该不是因为老呢？因为还有人来请他们出山帮忙，那说明他们还很厉害，那为什么他们要离开？是因为找他们办事的人太多了，他们忙不过来，太累了，所以才决定躲起来偷偷懒的！她忽然忍不住笑了，因为觉得这个理由最合理。
如果是这样的话，她又觉得阿狸太懒，如果姥爷和爹娘的隐退江湖是因为看尽了繁华，是因为体验过了人生的极致的话，他们隐退时一定是心满意足的，因为他们的人生已经圆满，可是阿狸呢？她还没有看到过繁华，还有很多东西都没体验过，就这样躲在这里度过一生，难道不可惜吗？
唉！她忍不住翻身叹了口气，如果她也至始至终不曾听说过那个“江湖”，就也不会想这些了，当然也就会乖乖地好好虚度一生，可是现在她已经知道了江湖的存在，她不可能像阿狸那样装作没听说过，在她的心里，已经有个声音在不停地怂恿着她：“走，到江湖去！”
好！她忍不住想要回应那个声音，她告诉自己，从明天起，她一定要想办法从姥爷那里多学点功夫，这样，如果爹爹重出江湖，她功夫好，就可以要求跟着去了，就算他不同意或者他不再出江湖，但是，将来有一天，她也一定要趁着还年轻，自己走出去，到那个江湖中看个一二方才甘心。
它会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呢？阿希呢喃了一句，夜毕竟已经很深，她的眼皮也渐渐重了，终于完全闭上，将满天星宿关在了外面。
今夜她也许会做梦吧，不知梦里是否也有满天星光，但是，梦里的她一定已经进了江湖吧，她会拿着剑，像姥爷一样神气；会一抬步，就像爹爹一样轻盈；会一回首，就像娘亲一样倾倒众生……那将会是一个怎样的江湖梦呢？
若说刀剑如梦，其实，一切皆因江湖如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