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德哥尔摩
四月十四,好友陈墨因癌症去世了,年仅三十六岁。
四月十六日上午九点,我来到病房收拾他的遗物,房间里少了这位灵魂作家显得格外凝重。偶然发现了他的日记本,我想这里都是他写作的素材吧,或许我可以帮他写出来完成最后的心愿。
于是我翻开日记本。
:“2月1日,过年的气氛依旧,随着今天早上的第一声爆竹响,我写完了一篇文章《晚秋的秋天》,心情十分舒畅,但感觉有些不舒服,或许是因为前几天和狐朋狗友们的胡吃海塞吧。上个月投稿的文章不知道通过了没有,我一直焦急的等待着他们的回信。”
:“2月2日,出版社来信了,至于内容我实在不好意思写在日记里,我安慰自己,忠言逆耳嘛。”
:“2月3日,今天头挺疼的,但还是没有停下笔,决定把《晚秋的秋天》投出去,希望让出版社回心转意吧。”
:“2月4日,现在是凌晨三点,昨夜疼痛难忍,去医院检查,希望不是什么大问题。”
:“2月7日,连着三天没写日记了,挺想念握笔的感觉的,很不幸住院了,小小的头疼缺检查出了大问题,是癌症哦,朋友们纷纷赶来看望我,很感动,她也来了,让小小的病房里有了些许阳光,挺让我感动的,突然有了些灵感,先定下题目就叫《斯德哥尔摩》吧。”
:“2月10日,病情暂时被抑制住了,昨天朋友把出版社的两封回信交给了我,内容让我难以启齿,他们看了也挺义愤填膺的,劝我放弃写作,但我的固执是出了名的,或许我该调整一下状态,暂时不打算动笔写了,应该好好思考一下。”
:“2月12日,向医生要了个小木桌,趴在上面写的感觉是不一样的,放下笔的那一刻写完了一篇新文章《雕塑》,在犹豫是否继续投稿,这个会思考很久吧。”
:“3月2日,十几天没动笔了,这些天挺难受的,生病,挂水又生病。医生劝我不要再熬夜了,可我抑制不住自己想要写作的冲动,身体每况愈下,看来真要好好休息了。”
:“3月3日,思。”
:“3月4日,静。”
:“3月5日,她来了,又走了。”
往后的几天里陈墨的病情好像严重了,这段记忆我还是记得的,我一直在医院里陪着他,看着这位被社会压迫的作家,心里挺不是个滋味,当他被推进手术室时,口袋里塞着一个信封,内容是出版社对陈墨作品的评价,内容我就不提了,省得我自己也受气。
:“3月20日,大手术过后,朋友们又来了,很关心我,她也变化了不少呢。医院食堂的饭菜都要吃厌了,朋友都说我快出院了,其实我都知道那是善意的谎言,因为每个人和我说这句话时眼睛总是眨巴眨巴的,我知道自己快没几天了。病房床边有一棵很高的树,为了看它究竟多高,我硬是爬了四层楼,它很直,却也会在风中摇曳,此时正在奋笔疾书创作最后一篇小说------《斯德哥尔摩》加油,明天也要保持微笑。”
:“4月1日,今天是愚人节,朋友们给我办了场专属的联欢会,想抑制住眼泪,却还是夺眶而出,这个感觉写文章是最舒服的,可惜啊那天写完最后一篇文章后,纸用完了,笔也没水了。现在是晚上十点整,手里反复的摩擦那几张毫无生气的纸,终于鼓足了勇气。”
:“4月6日,太好了,成功了,谢天谢地,这应该是生命里最好的一个礼物了吧,不过很奇怪他们没告诉我出版日期,没事,我不在乎,能被肯定就好。”
怪不得当时陈墨总让我每一天都去看看杂志上有没有关于斯德哥尔摩的文章。
:“4月13日,经常闭上眼的时候,我仿佛都听到了心跳仪连成一线的刺耳的宣判死刑的镇魂歌。”
:“4月14日,菀青来了……”
剩下的部分被血红色糊住了,我记得当时菀青下定决心的跟他说了什么后,他异常的平静,却突然疯了似的,发出来野兽般的叫声,最后他一仰头,喷出来的似乎是积怨已久的一口瘀血,然后像个提线木偶一样,倒在了地上。
他临死前给过我一封信,让我在他去世后打开,挺纠结的,害怕再看到他的文字。
:“谢谢你,让她告诉我真相,我早就预料到了结局,我死后不希望你为我打抱不平,只要是我的文章发出去就行了,不管是以什么形式,只要在你和她的心中,这篇文章的原作者是我,也就死而无憾了。”
现在是中午12点,昨天的这个时候,一位可怜的,为写作付出生命的伟大作家永远的离开了这个喧嚣的世界。
简简单单的三个小时,我走过了一位不简单的灵魂作家的最后时光。
会有多少人知道有多少文章都是出自他手的呢?
合上日记本,抱起了箱子,关上了病房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