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随父亲从军时,军旅大院子里种满了各种开花的树。
大院子里的官兵是爱护植物的,总是成群结队的在军官的带领下,为新种下的花儿和小树浇水施肥。而那一些被种下的花草树木,也成为了退役的老兵们留给入伍新兵们的礼物。
于是在我儿时的记忆里,那一些开满了鲜花的树,总是与一片片绿色的云相伴随着。
长大后的我告别了伴随着我成长的兵营,曾迷恋于都市五颜六色的霓虹灯,玲琅满目的商店橱窗,以及流行服饰的询丽色彩中。
我穿梭于钢铁丛林的阴影中,日复一日的繁忙与奔波着,那一些站立在马路旁开着花朵的树木与植物,似乎只是一年四季变化的信号灯罢了。
一直到移居到了南半球,与爱好植物的丈夫住在被鲜花与树木环绕着的美丽小城时,我才真正地停下了匆忙的脚步,将目光停留在了那一些美丽的植物上。
“这是什么花?”
我好奇地问丈夫道。
爱花爱树的丈夫总是耐心地告诉我这些植物的名称,当然,它们都有着异国的名字,都是英文的。
有一个早春,我在婆婆家的小院子里看到了一棵粉红色的小树。
小树亭亭玉立地站立在料峭的寒风里,迎着朝阳,如一名穿上了汉服的豆蔻年华的小姑娘。
“这是什么树,真好看!”
我不禁赞叹道。
“Toon Tree.”
婆婆微笑答道。
“Toon Tree?”
我好奇地反问,拿出手机打开百度翻译将这个名字输入进去,愕然发现跳出的名字竟然是:香椿树。
“香椿树?我还不知道早春的香椿树是粉红色的呢!”
我的感叹,使站立在身边的婆婆带着困惑的神色,温柔地望着我。
那一棵极具亚洲色彩的小树把我给迷住了。
于是,我与丈夫几乎跑遍了这座南半球太平洋岛国小城里的苗圃,去寻找这棵美丽的树;记忆中香椿炒鸡蛋的美味,也在为我的寻找喊着:“加油!”
无奈小城的苗圃里没有库存的这种树,于是只好等到了下一年的早春时节,终于有一家苗圃为我们在奥克兰订购到了香椿树。
那一棵特别的香椿树渡过了库克海峡,千里迢迢地来到了我们的小城中。
我与丈夫一起,将那棵珍贵的小树苗种在由他设计,建造的中国茶园的水塘旁,看着它那亭亭玉立的样子,不知怎的令我想起了故乡的春节,提着花灯,点着炮仗,穿着红色花棉袄的儿时的自己。
有了那一次寻找故国香椿树的经历之后,我便与丈夫一起达成了种植我记忆中故国植物的默契。
于是,丈夫在他设计建造的茶坊的窗外,种上了美丽的牡丹花;在即将建造的,他梦想中的大房子的旁边,开出了一片种满了桂花树的小花园。
我却沉浸到了自己童年的记忆深处,将一棵棵渲染着儿时回忆的,美丽植物的名字翻译成英文,在苗圃中寻找,购买,然后带回家中。
幸运的是,大多数来自北半球的植物,都不像香椿和桂花那样的难找和购买;我很快便买来了紫丁香(Lilac);石榴树(pomegranate );紫薇(Crape myrtle),榆树(Elm)等,把它们一一种植在我家的花园中。
那以后,我异国他乡家园里的一年四季中便随处可见故国的影子,嗅到故国四季特有的味道;而那一种被我们种下的特殊景色,也了却了我心头的思乡之苦。
我要在这一片异国的土地上,种出故乡的样子,并将我的回忆深植于这里的泥土中,种出新的记忆,新的期望,以及移居在这个地球不同角落里的新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