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馆,一种四周有些微声响却又提供一份足可让你专心的热闹(或者是温暖),是一种客厅,令你有讲话的欲望,令你有珍惜许多零碎片段、发作零碎片段的潜能的地方。它没有纯然的安静,这正好使你精神提振,有时脚心暖哄哄的,不是居首家中是的凄清死寂。店中来往经过的人影与旁人无关宏旨的话语恰恰不至忧扰于你,反而将你心中携带的没甚分量的杂质琐事一并扫走,仅存剩那一径引起你留意的属于你个人的本有之事,将之呼出唤出。不时你可看到有人在店中出神,有人笑得震天价响,有人给他的同伴一记耳光,清脆之极,也有人自顾自地接吻;好像偌大的咖啡馆顿时成了一辆长途巴士,大家在颠簸行车中、窗外凌乱流景中可以震进挤闪出自己想做的任何松散行径。
开咖啡馆的都是些什么人?有时心中会问。
往往是些有梦的人,但都是小梦。这种小梦经过了好些年以后,我们做顾客的去回看,竟不禁十分敬佩他。便为了这类小梦,他把这家店一径开了下去,也因此聚集了很多四面八方的人,撞击出许多有趣的故事,甚至改变了好几个人的一生。
这些掌柜,有一个共通性,皆很在小事物上显出极当一回事的那种性格。好像说,他们很希望自己是“讲究的”,或对于某种人生角度有一股难以言说的坚持;有的表现在对于杯盘的选择上,有的表现在洗手间墙上对客人叮咛之留言上,有的在吸烟区的规划上,有的则表现在规范客人进门脱鞋这件事上。不约而同的,他们又都在咖啡的冲煮上表现出极高的自信与十分乐于示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