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小时候,家里有一件杂货间,里面放着很多别人来家里串门带来的礼品。房间的门总是紧闭着,没有爸妈的允许,我们几个孩子不准私自打开吃。我特别馋,很想吃那些东西,但是我的的确确也害怕爸妈的责骂和巴掌。
比起我要忍受的皮肉之苦,我更害怕我母亲为难的样子,我妈绝不是在乎那点东西,她有她难言之隐。家里那时候条件不好,可作为一个家庭,人情世故和脸面总是那么重要,或者要比她的小儿子的馋更重要,我从来不敢开口给她索要什么东西,那些东西要放着,逢年过节或者需要联系走动的时候再给别人送出去,这样会省下来一笔开支,以此来补贴我们本就不富裕的家庭。
但我又很馋,我就偷偷把那些吃的包装打开,拿走一些,然后再把胶给它封好。每次都小心翼翼的生怕爸妈知道,这个秘密一直藏到今天也没有告诉过他们。
我后来在想那些收到半箱礼品的叔叔阿姨们,会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他们会理解一个孩子的贪吃和一个不富裕的家庭所需要的人情世故吗?
我不能理解我母亲,我总觉得她太计较,好吃的宁可放着,宁可送人也不愿意给她的小儿子解解馋。
可谁的父母不想把最好的东西给自己的孩子,谁的父母不是再省吃俭用为了自己的孩子。
比起那些好吃的给小时候的我们,我母亲用它们给我们家庭换来了更平等的社会条件,生活方式,以此来让我们三个孩子可以在更好的圈子里去生活去交际。
直到我长大,我参加工作。
我才慢慢理解父母的世故,也理解了生活里该有的酸疼苦辣。我从凌晨下班,开车从新乡回开封,到这刻回到新乡的家,躺在床上,这一天三四百公里来回地折腾。依旧没能在开封睡一夜,依旧没能在父母身边多待一会,甚至连和父母吃个饭的时间都没有,我匆忙回去办完事又慌里慌张的往新乡回。好像这三四年里我一直都是如此,自己的家就像旅店。
我母亲理解我,心疼我,知道我在做什么,知道我在为了什么而努力。可比起她这般理解我,我心里却有说不出来的苦楚。
我上班已经六年,父母从没有给我要过一分钱,甚至连我的工资也从不过问。反而我要去做事的时候还会问我钱够不够,做人做事要大方,办事不要小气。
有时候觉得自己真是太过分,太自私,只想把自己的工作做好,生活里对父母失去了关心。
父母仔细了一辈子,唯独对我最唯大方,大方到我这个儿子可以去做任何我想去做的事情,我就尽管在外去闯,他们替我守住家给我一方净土一方温巷。
鲁迅在《南腔北调集》里写到,“人世间真是难处的地方,说一个人“不通世故”,固然不是好话,但说他“深于世故”,也不是好话。”
在我的工作中,很多人都给我了太多的帮助,我的家人,我的朋友,我的同事,我在早上回去的路上给晓静打电话让她在开封替我买些东西,她就给我买好让我去拿,给韩笑说我需要什么,韩笑就立马给我去想办法,我人在回新乡的路上给腾贵说我回去太晚来不及去办,他就瘸着他的腿开摩托去替我跑腿,甚至在刚才我回来还领着我在他家楼下吃吃饭,顺带着再结个账。
我讨厌新乡,可我的确离不开它,更没有办法辜负别人的期望。
想给妈打个电话,可她没接,她应该睡了,我很爱她,我真的很爱她。
晚安
塞纳春天